中厂不折腾

"事实上，一切都没有简单的边界，我不认为要给自己设限。”2017年5月接受《财经》采访，当被问及业务边界时，美团负责人王兴如说。

当时，王兴相信所谓的“无限游戏”刚刚带领美团试水网的汽车业务，将与如火如荼的滴滴正面碰撞。在团购、外卖、酒旅、支付等领域，美团也设立了棋子进行竞争。

八年后，王兴曾经射出的“子弹”，正在呼啸着袭击王兴本人。

今年二月，京东外卖杀入美团后院。后来刘强东在朋友圈里说，零售不是京东的，大家都可以做；外卖也是如此。

PKJD.COM是2025年互联网圈最引人注目的战争之一，也是大厂高度“内卷”的又一缩影。

中国互联网已经经历了一个充满活力和万物竞争的黄金时代。大工厂越来越难以成长。他们只能靠拉长战线来争夺增量。他们经常把筷子伸进别人的碗里，摩擦和冲击是不可避免的。

曾经沉默的烧钱对决，从去年开始再次拉响。首先，电子商务平台为低价而战，然后为AI大型应用而战。现在大厂还在外卖和即时零售领域投入了大量资金。JD.COM外卖声称一年内投入100多亿补贴，美团宣布未来三年将为餐饮业投入1000亿元。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战争，以及战争间隙的和平，都是互联网大厂的生存常态。商业战争不可避免地导致所有参与者的成本飙升和业务动荡，但最终只会有一个赢家。大厂战争越来越像无尽的零和游戏。

更深层次的矛盾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持续战争，消耗了大厂珍贵的现金，占领了资源，却无法挖深环城河。

过去的自行车共享，社区团购，现在的电商，AI、在外卖战争中，大厂通过烧钱换来了流量暴涨，客户聚集，却很难将用户沉淀下来，转化为粉丝，长期为自己所用。在激烈的战争中，大厂的主业并没有越来越强大，反而受到资源分散的影响，被竞争者拉近了差距。

大厂的战斗，越打越难，越打越鸡肋。相比之下，资金和资源都要差一档的中厂，反而越活越滋养，道路越走越宽。

5月中旬，网易、携程等多家中型互联网公司发布第一季度业绩。在互联网整体增长大幅放缓的背景下，这些中厂仍实现了营收快速增长——网易同比增长7%，携程增长16%。

另外，中厂的赚钱能力也不容小觑。上个季度，网易经营利润同比增长36.9%，携程调整EBITDA(利息税折旧和摊销前利润)同比增长31%。

在过去一年多的电子商务、AI和外卖大战中，中厂没有参加“上菜”的竞争。不烧钱，不扩张，遵守主业通过挖掘主业环城河，中厂也取得了较为稳定的长期业绩。

中国工厂生活得更健康，这也重塑了中国互联网的价值评估体系。除了财务和业务指标之外，互联网公司的内在和外在变得越来越重要。在这两个方面，竞争压力较小的中厂往往比大厂做得更多更好。

中国工厂从来都不是中国互联网的主角。但是伴随着中国因特网增长率回归常态，商业逻辑回归常识，中厂的“秘密”正在被重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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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厂并非第一天就决定要做中厂。

创业初期，网易、携程等公司也积极进攻，希望成为舞台主角。但最终，他们没有成为最大的赢家，所以他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接受营收、利润和客户都比龙头企业差的现实。

在第二梯队，中厂不能依靠规模效应，获得超越行业平均水平的赚钱能力，这促使他们获得特别注重单位经济模式和季度利润。

网易和携程是中国互联网资质最老的第一代玩家，已经上市20多年了。除了上市初期全球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危机，网易几乎从未亏损。2014年和2020年，携程因行业价格战和新冠肺炎疫情亏损，但随后回到盈利轨道。

长期利润为中国工厂沉淀了丰厚的现金。截至今年一季度末，网易净现金储备达到1370亿元，携程持有929亿元。

中厂手里有很多现金，而且继续赚钱，但是很少参加烧钱对决。尤其是近年来，互联网行业的大局已经确定，垂下果实的收获已经耗尽。在营销方面，中厂显得更加“抠门”。

今年一季度，网易营销费用收入占比不到10%，携程收入为21.7%。与主要互联网公司相比，两家中国工厂的营销投入处于较低水平。

虽然中厂利润率高，但利润规模有限，所以逐渐形成了量入为出、小心花钱的长期策略。相比之下，大工厂的收入和利润大了一个数量级，他们更愿意把增长放在利润上。

几年前，大厂投入巨资支付、外卖、网络汽车、社区团购、自行车共享、共享充电宝等服务。尤其是网络汽车和社区团购，是中国互联网诞生以来烧钱最多的两场战争。

大厂愿意烧钱的前提是互联网还在飙升，信息高速公路不断向远方延伸。只有踩油门，不顾一切地飙升，才有最好的机会获胜。

在中国互联网兴起的20年里，客户每天都在增长，烧钱效果惊人。大厂商获得丰厚回报后，这款游戏一直持续到今天。去年的电商价格战，字节腾讯的AI应用对决，今年上半年美团JD.COM阿里的“外卖三国杀”，大厂纷纷挥动支票簿，试图复制过去的成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互联网新客户的收入早已稀缺，创新和保留成本飙升，大工厂烧钱的边际效应正在迅速萎缩。此外，新环境不允许烧钱对抗再次重演——外卖大战刚刚开始，美团、JD.COM、饿了么东北采访，要求合法规范运营，公平有序竞争。

把利润放在增长之上的中厂，更适合当前中国互联网的“体质”。

单位的经济模式是积极的，公司继续赚钱，这意味着公司有主营业务支持，这样才不会有起有落，更容易应对行业的起伏，穿越经济周期。

比如疫情期间，携程的表现一度暴跌；然而，疫情过后，携程依然是OTA兄弟，表现迅速回到正常轨道。近年来，网易的许多新游戏“扑街”，包括《射雕》等杰作。然而，在《梦幻西游》《逆水行舟》等老游戏的支持下，单季度利润仍超过100亿元。

不要折腾，不烧钱就能稳定赚钱，这是互联网大厂所期待的生活方式。

归根结底，大工厂烧钱的原因是主营业务无法上升，需要开辟第二条曲线，依靠新业务带动增长。但是在培养新业务的时候，大厂有明显的路径依赖，心态急功近利，所以烧钱成了标准动作。但事实证明，烧钱的作用已经大大下降，很难缓解大厂的成长焦虑。

以前大厂狂奔，推动热潮，中厂只能跟着跑。现在大厂在大幅度减速，但是除了烧钱，找不到加速的方法。更扎实的中厂为大厂打开局面提供了新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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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不烧钱，特别注重盈利，另外一个特点是，中厂对扩张非常谨慎。

大厂坚信无限战争。王兴拒绝设定自己的极限，程维从四轮到二轮。新BAT曾经把业务触角伸进了互联网的每一条河流和小溪。每一次技术变革和模式变革席卷而来，大厂总会闻到声音，碾过嗅觉灵敏但实力较弱的创业公司，迅速完成卡位。

相比之下，中国工厂的资金和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面考虑，只能在变革的浪潮中选择一两个。长此以往，中国工厂似乎总是缺乏“欲望”，很少在行业巅峰之上引起潮流。

但没有“欲望”，并非全是坏处。中厂略显保守的扩张策略和行动，多以主业为主，成功率和长期收益反而更高。

网易的主要业务是游戏。2011-2022年间，网易在国内外投资了60多家游戏公司和工作室，相当于腾讯的三分之一。网易主要在游戏圈努力，基本不投资圈外企业；除了游戏，腾讯几乎投资了整个中国互联网，成为唯一的山。

携程也围绕主营业务进行投资布局。20多年来，携程投资了国内外同行，如去哪里、同程艺龙、途牛、猫途鹰等。，并加入了首旅、华住、亚朵等酒店集团，并加入了东航。业务范围越来越广，但从未离开OTA主线太远。

有时，中厂也会迈出舒适区，试图横向扩张。

网易先后做了云音乐、有道、考拉海购、严选等。，甚至还做了黑猪肉。携程布局金融技术，获得小额贷款、黄金消费和融资许可证，布局信用分期、现金贷款、分期商城、贷款超引流等所有信贷类别。

但是除了舒适区之外，中厂的新业务仍然没有标新立异，并没有完全脱离主业。

携程金融和OTA业务相互承接，网易进入在线音乐、教育、办公等。，这也可以被视为网易内容基因的又一延伸，与媒体和游戏业务一脉相承。如果新业务做得好，主营业务也可以作为基本板块从中受益。

中厂扩张无法避免主业，实际上也是踩雷后吸取教训的结果。

比如十年前，网易一度准备在电商跑道上大打出手。首先，他在考拉做了跨境电商平台的海上购物。一年后，他还推出了精品购物平台网易YEATION，并投入巨资帮助。

两家新业务上线之初，表现相当惊艳，考拉的海外购买甚至超过了天猫国际的一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网易作为中厂的资金短板逐渐凸显，考拉的海外购买和网易的严格选择也逐渐平静下来。2019年，网易向阿里出售考拉海，财务报告不再独立披露电子商务业务。

即使是可以接受发展的云音乐，网易也很早就把它分开上市了。将这两项业务推向金融市场，可以减轻母公司的成本压力，实际上是为了缓解核心游戏业务的压力。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增长和新的机遇层出不穷，遵守主业、不易扩张的中厂不可避免地错过了一些机遇。这也是中国工厂长期受到质疑的重要原因。

然而，当互联网浪潮逐渐平复时，许多过去的机会变成了今天的压力，之前投入巨资的业务变成了负担。相反，稍微保守的中国工厂因为主营业务的扩张而获得了更高的环城河。反映在财务报告中，总是保持较高的利润率和现金流。

说到底，中厂做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回归常识。

一个公司能否走得远，取决于主营业务是否稳定，也就是所谓的“永恒基础”。在过去的20年里，这一常识被互联网的快速增长所掩盖，被大厂商的无限战争所扭曲。但现在，“永恒基础”仍然是公司最重要的常识，中国工厂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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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厂从来都不是中国互联网的主导作用，但近年来，中国工厂的生存范式表现出更强的盈利能力和韧性，反而吸引大厂向他们学习，冷却和纠正过去过热的竞争手法。

就像中厂一样，控制营销投入，以主业为先，正在成为互联网大公司的新选择。

一方面大厂悄悄“后撤”、降低烧钱规模。比如各大电商平台纷纷退出价格战，不再支持“只退款”，外卖大战也有降温的迹象；另一方面，清理非核心业务，将资金资源集中在主营业务上。

比如阿里再次把重心放回淘天，吴泳铭呼吁阿里人“回归初心，重新创业”。腾讯行动更快，逐渐从一些被投资企业撤出，不再热衷于一些可有可无的“弟弟”。

中厂对因特网产业的影响，并非局限于商业模式。在中厂的带动下，中国互联网公司的价值衡量水平也变得更加多样化。

过去，互联网公司就像职业体育运动员一样，以“更高、更快、更强”为永恒目标。客户、收入、利润增长速度、市场份额和定价权，甚至上下游的控制，是一家互联网公司最大的追求，也是外部判断的关键因素。

在这个价值体系下，即使大厂已经实现了1000亿的营收、100亿的利润和数亿的客户，增长速度也不能稍微慢一点。如果跑步速度有所回落，即使仍然领先于各行各业，也难免会被质疑开始走下坡路。

以创造利润为自然目标的商业公司，“唯业绩论英雄”有其合理性。但是这套评估体系在业绩成为几乎唯一的标尺时，带来了一系列的负面影响。

公司内部，KPI、OKR已经成为每个农民工的方向标，从而成为整个公司对运营效率的终极追求。这种追求不仅让农民工成为“牛马”，也让996、PUA、工作场所的不良习惯，比如加班时间，越来越“卷”员工的体验。大工厂之所以被称为“工厂”，其实是农民工对“赛博拧螺丝”的自嘲。

公司外部世界，大厂对业绩提升的向往无止境，已引起明显的负外部性。

比如在电商领域，平台追求绝对低价，放纵“只退款”的乱用，目标是吸引更多的用户和订单，却让中小企业陷入困境，痛苦不堪。早些时候，大工厂为社区团购而战，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城市社区原有的夫妻店和小超市的商业生态；外卖系统将配送时间的粒度降低到分钟级，外卖员只能跑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不闯红灯就赔钱的消息。

相应地，当因特网公司的经营行为呈现出积极的内在性和积极的外在性时，害怕力量和效果有限，也可以得到外界的关注和赞扬。

中厂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以员工体验为例。总的来说，中国工厂也有很多情况，比如加班和争夺项目。但由于人数少，内部竞争弱，“内卷”水平普遍低于大厂。比如小红书就是互联网圈最早取消大小周的公司之一。

再比如裁员的时候，中厂的范围一般比较小，条件比较温和。这与其业务扩张更加谨慎有关，不会在短时间内大举招人，也不会在需要收缩的时候一次性砍掉整条业务线。

员工和上下游合作伙伴的显性和隐性利益是否得到保障，也应该成为互联网公司的价值衡量水平之一。中厂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大厂也在积极纠正偏差。

比如JD.COM此前宣布为全职骑手缴纳五险一金，提高基层员工待遇，引起好评。甚至可以说，JD.COM在外卖大战中占据了舆论制高点，迅速占据了用户的心智，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归功于社保。

多元化的价值判断体系，是互联网告别高速增长、进入稳定期后，大大小小企业的必由之路。

在互联网快速增长的时期，新客户和新市场并不缺乏，“更高、更快、更强”的增长逻辑很容易找到土壤。然而，随着收入的消散，互联网企业必须接受增长率回归正常范围的现实；过去，烧钱、扩张和只关注业绩的英雄已经过时了。

在新环境下，互联网公司不仅需要改变自己的成长方式和竞争态度，还需要更加注重内在性和外在性。在这方面，中厂体积小，容易掉头，企业生态相对简单，容易改变。而大工厂就更难了；小红书之前撤销了竞争业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企业跟进。

然而，互联网公司改变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一种大趋势。无论行动速度如何，大厂商都需要告别蒙眼狂奔，从类似中厂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行业乃至整个互联网业务的未来。

经历了一个突飞猛进的时代，因特网公司正在回归常识，行业生态正迎来新一轮的自我调整。整个行业都在意识到，以烧钱和无限战争为标志的互联网不仅不正常，而且不正常。事实上，中国工厂持有的增长“秘密”无非是更合理的适应新环境的选择。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字母榜”（ID：wujicaijing），作者：彦飞，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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