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黑天鹅”：五条岔路没有内卷

周政华:腾讯研究院策划中心负责人，《互联网前沿》执行主编。

人生有价值的洞察力，一般都很简单，比如这本杂志的封面主题：不内卷。

内卷不是一个新词。它最早是由美国人类学家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戈登威泽提出的。在某种类型的文化模式达到一定的最终形式后，它既不能稳定，也不能将自己转化为一种新的形式，从而在内部不断变得更加复杂。之后，内卷化的概念被引入到学者对印度尼西亚爪哇岛农业和中国华北20世纪的研究中。简单来说，内卷化就是投资无效，没有发展的增长。

一位人类学术术语，跌跌撞撞几经运转，最终被中国当代工人借用来描述自己所处的职场环境。在经历了上一轮信息技术革命对生活和工作节奏的超级加速之后，技术承诺显然部分失败，所以很多人甚至不再相信这波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让他们的工作变得轻松，他们更愿意相信，有了这种神一般的技术，他们将来可能会更加忙碌，卷入飞行。OpenAI最近宣布将从非营利组织转变为商业公司，这也部分证实了这一担忧。

即使你问ChatGPT问题，它也会给出答案：“人工智能技术确实可以改变我们的工作节奏，但是这种改变并不一定意味着工作节奏会更快。实际上，这一变化可能是双向的，既能加速又能减缓工作节奏，这取决于人工智能技术如何应用。” 这个答案是骑墙的，墙的另一边，也就是有50%的可能性，将来的工作会更内卷。

可以预见，如何避免陷入内卷化的发展将是一个永恒的常青话题，本文抛出的五条路径，以及本期杂志后续的几篇重磅文章，只是这个漫长探索的一小部分。

指导工作的意义

室外烈日炎炎，你坐在土地金贵市中心的办公楼里，吹着空调，喝着咖啡，敲着屏幕，敲着PPT。你的工作可能不是特别累，但你经常会感到无形的压力和痛苦。如果你有这种感觉，你可能已经进入了一种内卷化的状态，这可能与你的领导和同事无关，但你陷入了一种无助的境地，因为你不承认这份工作的价值。

这个案子不是个案。当今社会，大多数人的尊严感与自我价值感与工作谋生密切相关，但大多数人都讨厌自己的工作。美国职业服务平台MyPerfectResume于2024年3月对1200名美国员工进行了调查，发现90%的美国工薪阶层感到职业倦怠，五分之一的工薪阶层每天都想离开。他们认为倦怠的主要原因是会议太多，自主权太少，工作角色不明确，与工作无关的责任和有毒的工作环境。

美国社会活动家大卫·格雷伯将其归因于工作本身的无意义。他在《无意义的工作》一书中给出了如何识别这类工作的标准:“完全没有意义，即使是每天从事这份工作的人也无法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份工作有一点点存在的理由。虽然也许没有办法向同事承认这个想法(不告诉同事通常有足够的理由)，但是他确信自己的工作毫无价值。”

沿着大卫·格雷伯的思维，要想跳出内卷化的陷阱，首先需要引导工作的意义，改变工作的旧观念。工作不仅是为了赚钱谋生，也是为了满足你的价值观。确保这是一份真正能给社会带来实质性变化的工作。这份工作最好能帮助别人或改善社会；其次，个人需要在工作中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这样就需要这份工作能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和特长。而且，非常重要的是，你需要热爱你的工作。如果我们的工作能够结合我们的兴趣和热情，那么我们就更容易找到工作的意义。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副董事长查理·芒格也为困惑的专业人士提供了三条规则，方便苦海中的工人找到有意义的工作:不要卖任何你买不到的东西，不要为你不敬佩的人工作，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工作。

唤起内部驱动力

要想不卷起来，从工作中感受快乐，还要找到自我的内在动力。

之所以是内在驱动，主要目的是区别于更主流的物质外在驱动力。长期以来，物质鼓励为学习和生活提供了驱动力，大多数人都遵循以下行为模式:老板同意我们加薪，我们的工作特别努力；如果我们努力工作，我们有望得到一个好的分数，进入一所更好的学校，我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学习；如果我们迟到要扣工资，我们会按时工作。

丹尼尔，潮流专家•平克发现，上述“胡萝卜”被商业公司广泛使用。 “大棒”的策略失败了。经过一系列实验，他发现奖励会消失内心的动机，降低成绩，抹杀创造力，抑制善行，激励勒索、走捷径、不道德行为，让人上瘾，滋生长短视思维。在他看来，最好的策略就是合理的付出，然后把它们扔到注意力的范围之外。

大家早就开始在非营利组织中探索胡萝卜了。 除了大棒之外，新的驱动力——自我驱动力。假设“胡萝卜 大棒的驱动力主要来自于对鼓励和诱惑的服从，所以自我驱动力，即被丹尼尔称为驱动力3.0的内在精神，是“独立”的，体现在工作内容、工作时间、工作方法、工作团队四个方面。

斯科特·亚当斯，职场讽刺漫画《呆伯特》的作者，他的最后一份全职工作是在太平洋贝尔公司4S700R的小隔断里度过了9年。后来，当他回顾最后的离职决定时，他说:“对我的成功来说，没有什么比控制我的时间表更重要的了。每天早晨的5:00—9:00是我最有创意的时候。但是如果我有一个老板或同事，他们就会用这种或那种方式毁掉我最好的时光。”

人性其实是独立的。2004年，康奈尔大学的研究人员调查了320家小企业，其中一半允许员工独立，另一半依靠自上而下的管理。允许独立企业的增长率是以管理为导向的企业的四倍，而人员流失率只有后者的三分之一。

吉姆管理学家· 柯林斯曾经说过:“花精力激励人基本上是浪费时间。如果坐在你车里的人是对的人，他们会激励自己。”按照这个标准，维基百科可能是世界上管理最好的公司之一。这个网站基本上没有全职编辑，完全依靠志愿者的贡献，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书知识库。

遗憾的是，像维基百科这样运营的机构仍然很少，但一些科技公司已经在实践中赋予员工更大的工作灵活性:

谷歌允许员工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工作要求选择工作时间和地点。此外，谷歌还有“20%时间”的政策，即员工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项目中花费20%的工作时间；在日本，微软甚至进行了一个月的“四天工作周”实验。数据显示，员工的生产力提高了40%。；Dell有一个名字叫“Dell”Connected Workplace该项目鼓励员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工作地点和时间。它们的目标是让50%的员工在2020年实现远程工作。

奈飞走得更早更远。无限假期政策早在2004年就实施了。员工可以在满足工作要求的前提下，随意选择假期时间。微软在2023年跟进了这种做法。然而，当一些公司实施无限假期政策时，他们发现员工在休息、何时休息、休息多长时间等方面不知所措，因为他们缺乏明确的预期，这只会让他们感到更加焦虑，有时甚至不敢履行休假的权利。同样实行无限假期制度的高盛集团也出台了一项规定，要求员工每年至少休假三周，包括不少于五天的连续休假。

训练心流体验

找到内在的驱动力是不够的，被内卷弄丢了内在的驱动力，甚至可能从来没有从工作中感受到过“心流”的感觉。

积极心理学的主要奠基者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在《心流》一书中认为:“工作可能残酷无聊，但也可能充满乐趣和刺激，这与大卫·格雷伯认为40%的工生不会带来快乐不同。”

米哈里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了“心流”理论，描述了一种能带来强烈幸福感的状态:当我们做某件事时，我们是专注和无私的——在这种状态下，你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出现，当这件事完成后，我们会有一种充满活力和满足感的体验。

其实很多时候，当我们做自己特别喜欢、有挑战、擅长的事情时，我们很容易体验到流动，比如爬山、游泳、打球、玩游戏、阅读、演奏乐器。《深度工作力量》作者卡尔‧根据纽波特的研究，进入心流可以带来很高的生产力，创造力或培养技能也很难被取代。

但是，由于现代工作和心流直接存在着一些自然的谬论，很少有人能在工作中产生心流的感觉。心脏流动需要三个基本条件：目标明确，即时反馈，技能－挑战是平衡的。此外，你应该对你的手头任务充满激情或极度喜爱。你觉得通过这个任务，你的技能水平或者整体成就都可以提高。只有这样，你的注意力才能开始凝聚，逐渐进入一种没有野心的状态，才能产生心流。若过分关注外界对自身的影响，就不能顺利进入心流体验。

然而，当许多农民工接受工作任务时，有时他们的目标不明确，甚至目标经常被调整和改变。此外，他们不能有效地从同事和上级那里得到及时的反馈，有时他们接受的任务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资源和技能。这时，他们通常会感到疲惫，而不是流动。对大多数职场人身处格子间，该如何为自己孕育心流体验？伦敦都市大学心理学家乔凡尼·莫尼塔作者《积极心理学导论》给出的最有用的建议之一是绕过嘈杂和可能被打断的环境，以保持注意力集中。

有些企业还在为孕育员工心流创造合适的环境和条件。在西雅图的总部里，亚马逊有一个名字。The Spheres“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植物温室，员工可以在这里安静地工作；Atlassian软件公司实施了“FedEx Day“政策，员工可以在24小时内专注于自己的创新项目而不受干扰，然后在第二天向同事展示结果；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实行“移动过程”。员工可根据实际情况和运行状态自行选择合适的办公空间。

保持适当的钝感力

“当你受到领导的批评，或者朋友之间意见不一致，或者恋人或者夫妻之间有矛盾的时候，不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开心，而是要以积极开朗、从容淡定的态度对待生活。一个人谨慎，凡事看得太重的自寻烦恼时代，应该宣布结束。”

这是渡边淳一在中文序言《不敏感》中写的一段话。在这本书里，渡边淳一分享了他的许多人生经历和哲学，包括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面对失败，如何保持创造力，如何应对压力。他认为，人们应该学会接受生活中的不完美，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意见，不要太追求成功，而要专注于自己的内心和真实感受。

渡边淳一提出的钝感，对一些容易受伤、敏感、情绪化的“矫情”更有借鉴意义。矫情之所以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外部环境对失败的容忍度低，使他们更容易感受到压力，同时无法合理处理压力。《盖洛普全球情绪调查报告2023》称，许多国家的人民压力接近最高记录。在调查了142个国家14万成年人的负面感受后，盖洛普发现每10个成年人中就有4个人非常担心(41%)。 而且压力很大(42%)，压力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你的幸福程度。

幸福的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你如何应对压力。在遭受失败的时候，钝感也会帮助我们更加冷静，同时保持反思的思想和能力。失败在个体和组织成长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是人们自学的必由之路。对失败的反思，人们可以从中吸取教训，防止一错再错。假如对失败过于敏感，就很难避免陷入失败。美国心理学家凯利·麦格尼格尔进一步提出了另一种思维模式来应对压力，即当你面临压力时，试图将其视为一种挑战，而不是威胁，利用压力产生的能量和警惕，寻求帮助，帮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

优秀的企业通常也是不敏感的，这体现在对员工项目失败的宽容态度上，从而激励员工创新，促进他们的学习和成长，建立一个可靠的工作环境。亚马逊的首席执行官杰夫·贝索斯曾经说过，“如果你知道你的尝试会成功，那么它就不是一个探索。”他鼓励员工尝试探索，即使可能失败；SpaceX的CEO埃隆·马斯克曾经说过：“如果事情不痛苦，那就不会有创新。“他还鼓励员工接受失败，从失败中学习；IBM甚至还有一个项目叫做“失败学习”，鼓励员工分享自己的失败经验，从而帮助其他员工防止同样的错误。

但是仍有很多企业对失败不够宽容，担心创新失败，过于墨守成规，可能会导致他们错过重要的行业变革，最终走向衰落。

尽管柯达在1975年创造了第一台数码相机，但他们并没有大力推广，因为他们担心这项新技术会威胁到他们的电影业务。因此，他们在数字摄影革命中落后，最终在2012年申请破产保护；Blockbuster曾是视频租赁行业的巨头，2000年有机会以低价购买Netflix，但他们担心这项新业务会威胁到他们的实体店业务，因此没有付诸行动，导致在流媒体革命中落后，最终在2010年申请破产保护；尽管诺基亚在2007年拥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Symbian，但它们并没有得到大力推广。因此，他们在智能手机革命中落后，最终在2013年向微软销售了手机业务。

拥抱黑天鹅

只有拥有钝感，才能面对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

根据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的说法，我们的世界充满了黑天鹅，那些可预见性低、知名度高的事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知道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大得多，但你总是把时间花在讨论琐事上，只关注已知和重复发生的事情上。这也是内卷在认知上的体现。

不确定性并非总是带来灾难，有时也会使人受益。许多改变人类历史的重大发明都来自于黑天鹅事件：

苏格兰科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因疏忽而忘记盖上一个装有葡萄球菌的培养盘。结果，他发现盘子里生长的青色霉菌杀死了周围所有的葡萄球菌，创造了拯救无数生命的青霉素。德国科学家威廉·伦琴偶然发现他的手骨在墙上投射，而不是更换使用的实验设备。最终，他确信这是一种穿透力很强的射线，今天我们称之为X射线；一位名叫皮尔斯·斯朋塞尔的美国Raytheon公司工程师知道微波辐射器可以用来烹饪，因为口袋里的巧克力被磁控管熔化了。

只有了解世界充满不确定性的心态，才能掌握更高层次的技能——从不确定性中受益。

塔勒布说，随机性、不确定性和混乱也是如此：你应该利用它们，而不是避免它们。如果你想变成火，你想被风吹走，核心是建立“反脆弱”。主要策略是多元化。多元化可以帮助我们抵御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无论是投资、业务还是技能。假设我们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那么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但是如果我们的资源分散在很多地方，那么即使某个地方有问题，我们也可以依靠其他地方的资源来应对。第二，保持灵活性，在面对不确定性时，灵活性十分重要。要迅速适应变化，调整策略。也许意味着我们应该保持开放的思维，愿意尝试新的方法，也常常意味着我们应该保持一定的资源余量，以确保在必要时使用。同时也要建立韧性，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不确定性和压力，从中恢复和成长。

在商业世界里，总有一家公司抓住了黑天鹅的机会，穿越了周期，实现了长久的基础:乐高集团自1932年成立以来，一直是全球玩具行业的领导者。他们成功地从木制玩具变成了塑料积木，现在他们在数字化和教育方面取得了重要的进展。亚马逊最初是一家在线书店，但他们已经成功扩展到电子商务、云服务、数字娱乐等诸多领域。亚马逊的成功在于他们不断尝试新的运营模式，不断创新；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微软主导了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市场。但是，随着因特网、移动终端和大型模型的兴起，微软已经成功转型，推出了云服务Azure，Office 投资OpenAI的365等商品，在软件和服务市场上保持着领先地位。

拥抱不确定性更重要的价值在于，它会让你获得更广阔的视野，甚至拓宽你的生活。正如纳西姆在《黑天鹅》一书中所写:

他说：“我们很容易忘记，我们的生活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财富，一个概率微妙的事件，一个巨大的意外。想像一颗10亿倍于地球的行星旁边的尘埃。这种尘埃表明你出生的可能性，巨大的行星表示相反的可能性。因此，别再担心小事了。别再像一个无情的人：得到一座城堡，还要关心浴室里的霉菌。别再检查别人给你的马的牙齿了，记住，你是黑天鹅。”

*本论文选自第66期《互联网前沿》。本期杂志封面主题为：“不内卷：AI时代高效学习工作法”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腾讯研究院”（ID：cyberlawrc），作者：周政华，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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