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拯救“天坑”专业？

"谁说动画专业火，你去问行内人，都在劝阻。"

电影《哪吒2》走红后，作为这部电影的动画师，陈俊雨被问到“动画专业是不是很受欢迎”这个话题，他赶紧泼了一盆冷水。

浙江某大学动画专业高年级学生朱莉热爱加入动画专业。现在，她会在评论区认真“劝阻”网友。“不要学，高年级学生不说90%换工作，总有80%。”

现在，两个人都暂时离开了这个行业。一个人卖房子，另一个人来宠物公司实习。

在全球动画电影票房榜上，《哪吒2》依然以势不可挡的表现攻城掠地。截至28日，其总票房已超过140亿元。

影片走红的背后，很多动画爱好者也被激发出了一种激情，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新概率，询问动画行业是否可以学习，是否值得入门。

但是票房成绩辉煌，掩盖不了大学动画专业的整体疲劳，这背后是一系列低迷的数据。

不仅很多知名艺术院校连年减少招生名额，而且高校直接撤销这类专业，从很多地方公布的毕业就业率来看，长期保持低位。

特别是在近几年AI趋势的冲击下，这类专业一度被视为“天坑”专业。

“哪吒的受欢迎程度有一定的激励作用，但社会对动画的需求是相对恒定的。”中国教育科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储朝晖认为，动画专业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天坑专业“红”了？有学生留言区言传身教：不要学习

即使上映快一个月了，《哪吒2》的人气依然没有下降。许多大学也结束了。在密切关注流量密码的同时，他们也顺势推销了一个专业。

成都大学整理了《哪吒2》核心制作团队的学生名单，10多人参与其中，包括资产总监(郎思波，2007级动画专业)。、视觉开发/视觉效果总监(刘欣，2007级动画专业)等关键职位。

参与制作的四川传媒学院创作人员涵盖师生和毕业生，涉及艺术设计、3D资产制作(角色、场景、材料)、有近50名学生参与了骨骼绑定、解算、动画、灯光、渲染、后期制作、配音等多个环节。

而且大家熟悉的主要角色，比如“儿童哪吒”、由四川电影电视学院的同学担任李靖、太乙真人等配音员。

饺子的经历，哪吒的“我的命由我决定”的呐喊，也激发了很多网友想考动画专业的冲动。

“今年高考，哪个学校的动画专业比较好？”“看完《哪吒2》想学动画专业，前辈们有什么建议吗？”“姐妹们看完之后直接说要去读二硕，想学动画，这是夸张的，但这是真的。”。

对这份热情，朱莉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但是，作为一个过来的人，她却在帖子下面敲下了这样一句“劝退”的话：

不要学习，高三不要说90%换工作，总有80%。

朱莉在浙江某大学的动画专业大四，高中时受动画影响，所以报考了动画专业。

“高考那年，我正好在播放《时间代理人》。志愿的最后一天，我正好看完了最后一集。”朱莉仍然记得他最初的决定。“我觉得太美了。我太喜欢了。我想学动画。”

就这样，朱莉填写了前几个志愿者的动画专业，从做决定到最后提交志愿者，前后只有20分钟。然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真正开始之后，他很快就后悔了。

陈俊雨是成都大学2018级动画专业的学生，他选择这类专业是因为他喜欢动画。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哪吒2》的动画师，主要是做动作。“比如敖丙想哭，我就做个哭的动作，敖丙想笑就笑。”

面临着外界提到的“动画专业是否很火”的问题，他会立刻泼出冷水，“谁说火，你去问行内人，都在劝阻。”

事实上，近几年的国漫虽然给动画专业带来了不少关注，但是实际招生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

橡树实验室发现，自2015年以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动画专业的计划招生人数长期为10人。北京电影学院动画专业拟招生人数长期保持在60人。

更多的大学动画专业减少了计划招生人数。例如，2022年广州美术学院动画专业本科计划招收78人，2023年减少到69人，2024年减少到75人，但2025年减少到68人。

2024年，鲁迅美术学院动画专业本科招生总数从125人减少到2025年90人，减少到28%。

从2023年到2025年，四川美术学院动画专业本科招生人数分别为130人、125人、110人，也呈逐步减少的趋势。

更为严重的是，高校直接撤销了动画专业。去年7月，动画专业出现在四川大学宣传的31个本科专业中。同年8月，云南艺术学院也发布通知，计划取消动画和艺术设计专业。

就业现实并不理想，毕业去向落实率常年保持低位。

大学动画专业缩招背后，就业现实并不理想。

以鲁迅美术学院为例，学校动画、数字媒体艺术等12个专业作为“新中国艺术的摇篮”，被选为国家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

据学校2024届毕业生就业质量年度报告，2024届本科动画专业毕业生195人，就业人数151人，77.44%的毕业去向落实率。

虽然2023届毕业生就业质量年度报告没有独立披露动画专业的毕业去向落实率，但传媒动画学院本科毕业生的毕业落实率为85.55%，包括动画专业。

鲁迅美术学院招生办相关负责人对橡树实验室表示:“可能比不上热门的设计学校，但与其他艺术学校相比，(动画)是一个相对容易就业的专业。”

湖南省教育厅曾公布2020-2022年本科毕业生首次就业率较低的20个专业，包括动画专业，三年平均就业率为78.4%。

成都青苏职业中专数字文创学院院长雷英表示，近几年来，我国动画专业的就业形势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伴随着数字媒体产业的蓬勃发展和国家对文化创意产业的大力支持，动画专业毕业生的就业渠道不断扩大。传统动画制作公司、影视公司、广告公司、新兴游戏产业、短视频平台、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动画专业的毕业生在技术领域有很多就业机会。另外，自主创业和自由职业也成为越来越多动画专业毕业生的选择，尤其是在内容创作和IP孵化领域。

但她还提到:“目前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对人才的专业能力和创新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具有跨学科知识和国际视野的复合型人才更受市场青睐。”

“一旦你真正投入到动画行业，你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就意味着你没有学习，你必须推翻一切，重新开始。”朱莉进入这类专业后，发现最大的问题是他学到的很多东西在工作中无法派上用场，学校内外的东西也不一样。

她说她的动画专业分为二维动画和三维动画。大一大二的课程差不多，大三的课程有点不一样。比如三维要学编程，二维要学绘本...如果你想学太多东西，你会学得更多但不精通。

有的课程一周只上一节课，一个月后就结束了。

更有甚者，会出现“老师比学生更不会”的情况。朱莉直言，除非他在大学里自学了很多课外知识，有自己的作品，否则进入动画公司后，他会非常努力，公司可能不会想要你。

“绘画行业大多是这样的。无论是平面设计、美术设计还是动画，(找工作)如果不看文凭，就看你的作品集。如果你做得好，公司会想要你，不管你的文凭如何。”

陈俊雨还表示，大部分课程并不深入，主要是为了让学生对一些知识有更全面、更系统的了解，或者是为了在工作中更深入地学习东西。

在他看来，天赋对于在这个领域扎根并取得成就非常重要。“学校学到的东西不是完全不需要的，必须使用。就像和我一起进入这个行业的同事一样，他们必须做得很好。即使只是学校教的一些简单的东西，别人也能很好的利用。可能还是能力问题，有天赋。”

陈俊雨还记得导演刚入职时对他说的话。很多人可能在这个领域工作了几年或者十几年都没有成功，有些人一两年就成功了。

从他们的口中可以感觉到，对于动画行业来说，文凭可能并不重要。

「做得好，专科，中专多。」一位同行从15岁开始学习动画，陈俊雨曾听过一个“励志故事”， 20岁以后成为动画公司的主任。

橡树实验室查阅了部分招聘网站，发现部分公司发布的动画师等相关岗位需求大多显示“学历不限”，无一例外标注“有相关工作经验优先”。

以浙江花果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发布的游戏动画师职位为例。这个职位没有学历，但需要3-5年的工作经验，游戏过场动画经验，大型游戏公司服务经验优先。

在一次采访中，该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除非特别优秀，否则我们仍然更倾向于‘来之能战’的员工。”

上述负责人认为，应届毕业生技能与企业岗位实际需求差距较大，不符合公司要求的标准。以目前短缺的3D模型技能岗位为例。企业需要对员工进行半年左右的培训，才能基本满足岗位技能要求，但学生在学校对3D模型的学习深度还不够。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告诉橡树实验室，艺术人才应该更加注重自己的艺术素养和创造力，这其实比文凭更重要。如果你想通过“曲线高考”进入一所更好的学校，而你对艺术不感兴趣，缺乏艺术素养，你最终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艺术人才。

即便如此，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我终于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钱少事多性价比低”也成为很多人在这个领域留不住的主要原因。

“哪吒火了，什么时候才能关注动画行业的工资？”有从业者表示，整个行业的工资低得可怕，工作量大，同等水平的游戏工资至少可以翻倍。

根据一个招聘网站，北京、上海、广州三大一线城市的动画师月薪大多在2-3万元之间。成都、杭州等新一线城市的动画师月薪差距较大，高薪2万出头，最低工资5000元。

经过深思熟虑，朱莉觉得自己不适合动画行业，最终选择去宠物公司实习。“我打算用钱支持中国动画，最好是观众。”

现在，陈俊雨也已经从动画公司辞职，转行做房地产销售。当被问及转行的原因时，他回答说是“性格问题”。

“工作两年后，我发现自己更擅长与人交流。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不断修改电脑，对于性格外向的我来说太压抑了。”

而且在社交平台上，当被网友问及为何转行时，他非常幽默地回答：

贫穷，快饿死了

我们国家帮助行业发展，未来行业能否像哪吒一样“逆天而行”？

《哪吒2》走红后，长期深耕大学专业志愿的张雪峰也关注了动画专业，并在最近的文章中抛出了自己的观察。他认为，过去很多人对这些专业的毕业生就业难、工资低、行业竞争激烈等问题感到气馁。“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市场需求的增加和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整个市场正在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逆天而行的时刻可能已经到来。”

事实上，动漫产业机遇与挑战并存。

iiMedia Research(艾媒咨询)数据显示，近几年当地动画实现了突破性增长，中国动画产业总值从2019年的760亿元增长到2023年的4000亿元。预计2025年中国泛二次元周边市场规模将达到6521亿元，预计2029年将达到8344亿元。中国动画市场正处于爆发式增长阶段，当地动画也受到积极影响。

但与此同时，艾传媒咨询首席执行官兼首席分析师张毅认为，动漫产业链上下游的衔接还不够顺畅，缺乏有效的品牌推广和品牌建设，导致作品进入主流市场仍存在诸多不足。

对他来说，这个数千亿的行业，仍然需要政策和资金的支持，需要一个政策性、系统性的产业规划。

“动画行业还有很多不足。”张毅告诉橡树实验室，第一，原创性不足，缺乏原创性和创新性内容，同质化严重。面对一些创新的IP或者制作突破，还有很多区域需要加码。

二是人才短缺，主要表现在高端人才和复合人才短缺。“因为现代动画和过去的动画不一样，过去的动画主要是艺术基础，现在的动画需要复合型高端人才，这与专业体系的设置、跨行业的游戏等背后的教育相结合。既需要扎实的文科基础，也需要理工科的背景和基础。”

储朝晖说，随着AI技术的发展，从业者应该积极适应变化，学习新技术，提高自己的创造力和艺术涵养。“只有当你有创造力的时候，你才能有未来。如果你没有创造力，你很容易被淘汰。”

熊丙奇在实际人才培养方面表示，对于高校来说，在设立艺术专业时，不能只想着收入给学生一个学位，最重要的是塑造学生的艺术兴趣、艺术素养和艺术创业能力，从而真正培养适合社会发展的艺术专业人才。

他说：“从根本上说，我们需要的是吸引那些对这一行业、专业感兴趣的人，以及那些充满爱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对专业的热爱，可以促使他成为这一行业的领导者。“熊丙奇进一步表示，在培养专业领域的顶尖人才时，必须回归人才培养的本质。如果只是追求文凭，强调用所谓的热门专业和就业来吸引学生，可能最终会偏离爱情和兴趣，难以达到培养优秀人才的目的。

对雷英来说，目前我国动画产业存在着人才短缺的问题。一方面，目前学校培养的动画专业学生存在“知识与实际工作需求存在差距，缺乏相关工作经验”等问题。动画人才能力水平参差不齐，缺乏技能高、实践经验丰富的人才；另一方面，这个行业工作强度大，刚入职的收入低，没有动画的极度喜爱，很难留在这个行业发展。

她认为，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提高教师和学生的专业素质，需要加强校企合作，深化校企融合，在大学阶段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引进行业导师，教师进入企业实践，建立创业工作室，将商业项目引入学校；形成课程体系动态调整机制，紧跟市场需求和行业发展，不断优化课程体系，增加实践课程建设。提高学生的专业实践能力；引入行业标准、岗位能力、专业素质、商业项目，融入新技术、新艺术、新工艺等，增加特色课程建设，提高学生的专业素质、实践能力和创新能力。

此外，雷英表示，在政府的支持下，国家和地方政府有一系列支持动画产业的政策，公司有意识地加强人才培养，优化管理，从而有效解决人才流失问题。

“十四五”文化产业发展规划明确指出，推动动漫产业高质量发展，中央政府对动画电影的专项补贴逐年增加，地方政府也积极响应国家文化产业发展战略，在财政、税收、场所、人才引进等方面给予政策支持。

北京设立“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奖励票房过亿的动画电影100万元；四川实施“天府人才计划”，为动画行业高端人才提供住房补贴、风险投资和儿童教育援助。

雷英认为，“国内优秀内容的不断涌现，意味着国内动画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不断增强，将吸引更多的人才进入动画产业。”

(根据受访者的要求，朱莉是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橡树实验室”，作者：杜一兰，36氪经授权发布。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需转载请在文中注明来源及作者名字。

免责声明：本文系转载编辑文章，仅作分享之用。如分享内容、图片侵犯到您的版权或非授权发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进行审核处理或删除，您可以发送材料至邮箱：service@tojo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