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爸妈的 “直播陷阱”，从信任到债务的惊心之旅。
伴随着垂直直播的风云变幻，一场针对三四线城市老年人的精确围猎悄然上演。
一些商家通过送蛋、送礼等方式吸引老年人，从而获得联系方式，建立私域流量，并将线下营销方式转移到线上。
在直播中，一些所谓的“专家”将缺乏质量认证的产品包装成高端商品，将普通产品宣传成限量珍藏版。主播们尖叫着“家人”，老人们在精心策划的营销攻势下，一次又一次地画着手机屏幕下单。
老头子以为自己找到了便宜货，遇见了知心人，殊不知，这些直播间是专门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狩猎场”。
她们用养老金得到的，不是实惠和健康，而是低劣的商品堆积如山，疏远的亲情，甚至还有债务…
“鸡蛋”从天而降
最近夏娜发现，每次和父母视频聊天，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掉了。问题之下，父母说在看手机直播，打卡领取优惠券。
一个月前，邻居老张告诉夏娜的父母，附近的商店可以在课堂上拿到鸡蛋，一次10个，邀请他们一起。夏娜的父母闲着没事，所以他们欣然答应了。是关于健康的。听不听都无所谓。简而言之，两个小时后会有鸡蛋领。
严冬腊月，老人没有户外活动，坐着玩手机就能拿到鸡蛋，大家都觉得不错。只过了一个星期，鸡蛋从10个减少到6个。
听了半个月的时间，工作人员把老人拉进微信群，让他们看指定的直播，说打卡就能拿到优惠券，还有红包抢。
就这样，夏娜的父母被拉进了一个数百人的本地微信群，每天定时观看两次直播，分别在上午和下午进行。
只要完成打卡和解决问题的任务，就可以领取红包，额度从几毛钱到几块钱不等，同时还可以获得一般的折扣券。
起初，夏娜没有多想。她以为是新店开的促销。直到父母连续下单，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一堆牛初乳和益生菌，她才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送东西是假的，卖东西是真的。首先，免费赠送礼物，然后销售特殊商品，培养信任和消费习惯，然后开始销售高价保健品。”夏娜说。
过年回家的时候，孙丽也发现父母家里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氨糖、益生菌、蛋白肽、破壁粉，都是在老年直播间买的。
孙丽逐一检查了这些昂贵的“保健品”，既没有厂家，也没有生产日期。典型的“三无产品”在网上搜索，找不到。
孙丽告诉父母他们被骗了，但是父母并不相信：主持人说，这些东西都是X知名企业专门供应的，甚至宇航员也在使用。
他说：“也不知道主播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都相信。其次，花高价，怕他们吃坏。”
婆婆在赵琳眼里是个特别睿智理性的老人，退休前曾经是当地一所重点学校的高级教师，没想到她也会上当。
“每天在群里直播讲课，她戴着老花镜做笔记，可以认真对待。我老婆以前教化学，应该对科技产品有判断力是合理的，但还是被骗买了一万多台制氧机和三万多台理疗仪，甚至花了十几万打干细胞。"
在社交平台上浏览时，夏娜发现类似的卖货方式数不胜数。从金银珠宝、美容护肤到家用电器、保健品，受害者遍布世界各地，被骗金额从几百、几千到几十万、几百万不等。
图 | 网民妈妈在直播中购买的各种商品
网民们在抱怨家中老人被“洗脑”直播蒙蔽的同时，也不小心揭开了一张“围猎老人”的产业链图谱。
“这种骗术往往是从公园和菜市场的‘鸡蛋诱惑’开始的，信任是用免费的小物件逐渐建立起来的。对于不会直播购物的老人，他们会手把手教，直到教会。
为了制造正式的错觉，他们还在小区附近开了一家类似菜鸟站的实体店，老人下单后直接把货送到店里。有了线下店铺的背诵，再加上前期小规模试水的‘成功案例’，老人们对此深信不疑，不惜一切代价购买高价劣质商品。”夏娜总结道。
为老年人量身定制的直播间
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鸡蛋”并不好吃，每个“鸡蛋”都暗中标注了更高的价格。
根据她的说法，薛女士是一位专门从事“银发经济”养老的企业家，国内某知名老年大学加盟品牌正在大力推广“老年私域电商”，在全国范围内招募加盟商。这种模式主要集中在三四线及以下城市的下沉市场，加盟门槛从10万元开始。
“他们制定了严格的30天营销计划。前15天绝对不卖，只送礼物，聊天，嘘寒问暖，逐渐分裂老人的警惕。然后用特价商品试水，然后逐步推出高利润产品，但这些商品大多是代工甚至假货。”
薛女士说，这种直播模式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总部统一规划运营，每一个环节都有一个标准化的流程，从演讲设计到产品投放，从播出时间到销售节奏，就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收割机”。
“通过加盟商，定向邀请判断力较低的老年人。具体操作是在当地菜市场或繁华街道设立店铺，以送鸡蛋等小恩惠为诱饵，将周边几公里内的老人全部拉入微信群，构建精准的私域流量。"
这种模式以“私域电商”为幌子，吸引了许多加盟商。令人尴尬的是，一些加盟商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参与一个精心设计的“围猎游戏”。
老年人作为高增量人群，已经成为互联网的新蓝海。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超过3亿，入网率迅速提高，消费能力远超预期。
电子商务行业入市门槛低，收入诱人，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与聪明的年轻消费者相比，老年人的购物行为更“友好”。即使他们购买质量差的产品，他们也很少主动捍卫自己的权利。
老人挣钱不容易，但是容易上当。在“银发经济”圈里，这是一句流行的话。
许多老年人对互联网的认识仍然停留在“电视购物”时代。在他们看来，直播间的主播和电视上的主持人一样可靠，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可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演员”。
为老年人打开一个平台的直播间，整个营销过程就像一场精心安排的“闹剧”。年轻人眼中漏洞百出的招数，如剧本演绎、卖惨博同情、AI造假等，都让老年观众深信不疑，沉迷其中。
央视法治节目曾报道，一位独居老人不仅耗尽了个人存款，还向亲朋好友借钱，每月养老金只有4000多元，因为他相信主播编造的各种贷款理由，累计被骗50多万元。
他说：“制造焦虑，高科技包装，打家庭牌，情感营销是这些商家的常用手段。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老年人的适应能力，小城镇的长辈们已经成为网络时代的弱势群体。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消费问题，而是一个跨代数字鸿沟的困境，需要全社会共同关注。”
想要退货？困难？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买了不合格的产品，就不能直接退货？但是，现实并非如此简单。
一方面，很多老人对主播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推荐的产品一定没问题，甚至觉得自己便宜，根本不愿意退货；另一方面，商家设置了很多障碍，退货过程复杂繁琐，让人望而却步。
听了闺女的解释，夏娜的父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是所有购买的东西都已拆开，想退也退不掉，只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作为缴纳“智商税”。
孙丽的父母买了很多东西，花了很多钱。虽然父母不愿意退货，但孙丽还是坚持要退货。但她发现，这些老年直播间的购物系统与正规电商平台的一键退货不同，根本没有退货入口。
他说：“在小程序上下单很方便，微信支付也很顺利，遇到问题时客服也会手把手耐心指导。但是想要退货，没有门，购物平台根本没有退货功能！”
不得已，孙丽只能上网向网友求助。搜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许多人和她有着相似的经历。
一位网友反映，她在尝试退货的时候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平台根本没有明确的退货渠道。联系客服后，她被要求提供发票等凭证，并警告如果退货地址错了，她将无法退款。
“整个过程复杂，充满了各种限制，甚至伴随着威胁性言语。这显然是为老年人设置卡片，导致一些老年人选择吞下自己的骄傲，即使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曾经有人试图截取微信群聊记录举报，却发现直播中那些夸张离谱的宣传内容，并没有直接体现在微信消息中：
"群里的文字信息看上去很正常，他们显然吃得很准。老年人对录屏功能不熟悉，不能保留直播中的违规证据，从而避免了被举报的风险。
即便被举报，一些商家也已经制定了计划。生产许可证号码是真实的，相关产品销售项目也包含在营业执照上，备案已经完成。
即使客户想通过起诉获得赔偿，法人也可能不是实际经营者本人，而是被“雇佣”。通常他们年纪大了，名下没有资产可以执行。老板“东窗事件”后随时逃跑，另一个法人继续经营。
年轻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有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对老年人来说，难度更大。孙丽感慨。
被“挑拨”的亲情
单纯的经济损失还是可以承受的，但是有些老人因为购物问题和孩子发生矛盾，导致家庭关系紧张。
孟先生发现，父亲在直播中频繁购买低质量商品后，将老人的手机设置为青少年模式，限制了直播在线和支付金额。然而，老人随后跑到线下商店，让店员帮忙解除相关限制。
一气之下，孟先生向有关部门举报，涉案店面迅速关门。但是，爷爷和他的关系也因此僵持不下。
更加令人无奈的是，被举报的商店关门后，他的父亲又加入了另一个“直播群”，购买了各种假冒伪劣商品，从头到尾花费数十万元。
图 | 网民@苏东皮 父母在直播中买的各种真假难辨的饰品和纪念币
怕被孟先生发现，老人把买来的东西藏得到处都是。橱柜、床底，甚至阳台的角落，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和包装盒。
“他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他相信主播说的任何话。我无意中听到一个直播，主播赤字挑起家庭关系，人为制造家庭纠纷。她们不断地传达“自己的钱是自己的主人”的观念，强调老年人有权控制自己的财产，孩子们没有权利干涉，甚至暗示孩子们不让他们花钱买东西，就是想让他们把钱留给自己。”
图 | 网民@cjzm73 晒出母亲在直播中花了10多万买的廉价和田玉。
在此之前，孟先生和爸爸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是经过主播和商家的“洗脑”，爸爸的钱包不仅被掏空了，还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原本亲密的家庭关系也逐渐疏远。
在数字时代，信任的移位反映了老年人面临的困境。
如今，许多老人已经成为“留守老人”，他们的孩子在一二线城市努力工作，留在家乡。退休后，他们生活单调，缺乏社交活动，直播间成为他们消磨时间、寻找情感寄托的区域。
有些主播深知这一点，他们不但推销产品，而且在直播间与老人互动，嘘寒问暖，甚至大喊他们是“父母”。
这一情感满足，使老年人对主播产生了信任和依赖，从而容易诱导消费。
孤独与健康焦虑的弱点，成为骗子攻克老年人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对一些长期不在身边的老人而言，主播已经成为他们的全职子女和家庭医生，甚至是私人保姆和心理咨询师。
主持人为老年人提供了足够的情感价值和安全感，而老年人则愿意双手奉上自己的养老金。
有些老人并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同时谴责无良商家，也许做孩子的人也应该反醒自己。
(根据作者和观察对象的要求，本文均采用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显微一线观察”，作者：康桥，编辑：乔森，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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