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剧难唱？音乐剧改编的困境和可能性

在原剧IP的光环下，音乐剧《唐代诡事录曼陀罗》试图寻找更适合舞台的故事创作。

“剧集IP 音乐剧的公式不是神丹妙药。从舞台艺术本身的特点来看，音乐剧并没有以复杂的叙述变得更长。当音乐剧以更长的篇幅和更复杂的人物为基础，这种先天的结构问题就更加突出。影视艺术的表达方式与舞台艺术完全不同，但有些剧在音乐剧舞台上很难恢复标志性的表演。

自2018年底综艺节目《声入人心》将原本相对较小的音乐剧舞台艺术推向更广阔的观众群体以来，音乐剧在中国的发展开启了新的篇章。中国音乐剧在创作的道路上不断探索，从国外经典剧目的中文版到原创内容的多元化尝试。在这股浪潮中，将热播电视剧改编成音乐剧已经成为一条引人注目的道路。

这种模式背后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吸引力规则:改编自该剧的音乐剧通常具有成熟的故事文本、稳定的观众群体和现成的品牌口碑，具有与生俱来的话题性和市场性。但纵观近年来这类作品的整体表现，不难看出“电视剧IP” “音乐剧”的公式并非神丹妙药。这些衍生作品的反应大多不如原来的预期，从观众反馈、行业评价到票房成绩。

归根结底，我们可能要从IP和音乐剧之间的位置入手。这两种艺术在故事讲述、视听呈现、演员表演等方面有很大的差异。把影视内容“搬”到舞台上变成音乐剧并不容易。

故事难圆：由繁化简和情节流失

就舞台艺术本身的特点而言，音乐剧本并没有以复杂的叙述逐渐增长。即使是法国音乐剧《巴黎圣母院》《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中国巡演中反响热烈的外国经典，也往往依靠显著的舞蹈设计、动人的音乐旋律和演员扎实的演唱来吸引观众，细致的剧情线索从来都不是音乐剧的惯用长项。在音乐剧中，经典故事的出现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结构框架，它的叙事内容通常被压缩、精炼或转化为演唱，以满足舞台的需要。

当音乐剧以更长时间的篇幅和更复杂的人物为基础，这种先天的结构问题就更加突出。剧集往往以十几集甚至几十集的篇幅展开剧情，刻画人物，而歌舞剧则需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情绪调动和高潮推广，节奏和容量差异巨大。所以大部分改编自剧集的音乐剧都要通过复杂简化的方式，把整个剧情压缩成高度浓缩的缩略本。

当然，也有尝试在原剧IP的光环下，另起炉灶叙述完整全新的故事，比如《灵魂摆渡之永生》、《唐代诡事录之曼陀罗》，试图找到更适合舞台的故事创作。但是并非所有的剧集都适合创作“番外”故事。大多数观众慕名进入剧院仍然是为了原剧故事本身，而音乐剧高度提炼原剧情节却常常落得两头不讨好。缩略让熟悉这部剧的观众感到不满足。人物的成长脉络和情感层次在压缩中变得扁平，很难再现原著的细致和饱满。另一方面，对于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观众来说，由于浓缩剧情缺乏必要的背景和铺垫，在剧情的衔接中很容易感到仓促和分离，陷入无法理解的迷茫。

即使可以接受缩写的情节，不同的观众对集中的期望也有不同的侧重点。改编者还必须努力平衡熟悉文本的观众和第一次接触的观众。他们不仅要回应熟悉的人的期望，还要照顾初来者的认知。这种双重负担往往会让剧集改编的音乐剧陷入“想讨好所有人，却很难打动任何人”的困境。

旋律难优：商业逻辑下的音乐困境

观察中国音乐剧的发展，无法避免更深层次的现实背景——音乐产业本身面临着创作环境的多重压力，传统音乐产业在新的媒体生态中面临着新的问题和挑战。

比如短视频平台对音乐的滥用消费，十几秒几十秒的旋律切片，不断循环的洗脑片段，都在重塑大众对音乐的感知。这种不完整、不完整的传播逻辑，逐渐吞噬了音乐创作原有的表达能力和情感深度，使得音乐越来越被视为背景音效和节奏道具，而不是完整的审美感受。

再比如粉丝经济和“投资文化”的席卷，无形中改写了音乐行业的价值标准。当销量被流量驱动，排名被列入榜单时，音乐逐渐脱离了大众传播的真实语境，成为粉丝圈内的封闭消费。这种高度圈层化的行业逻辑，让很多音乐创作与更广泛的社会情感和公共审美无关，即使流量惊人，占据声道。

因此，作为一种高度依赖音乐内容的艺术风格，音乐作为一种高度依赖音乐内容的艺术风格，在音乐整体生态尚未改善、原创环境不乐观的前提下，自然很难摆脱大环境的现实约束。更现实的是，音乐剧本身的产业规模，决定了它很难吸引足够的高水平创作者深入参与。在当今的国内文化产业中，音乐剧仍然是一种小众市场类型，制作周期长，观看人数和票房收入有限，这使得音乐行业很难成为词曲创作者眼中的高性价比选择。音乐家致力于一部音乐剧所需的时间和精力，通常与实际的经济回报不平等，这就注定了音乐剧中大量的歌词和歌曲创作，他们只能在有限的资源和人才中寻求妥协。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改编自剧集的音乐剧在音乐上并不好——旋律一般，歌词直白，甚至用力过猛，情绪空洞，缺乏真正打动人心的光芒。这不仅是创作者水平和能力的问题，也是行业创作生态尚未建立的深层次困境。

人物难塑：形似神离的表演落差

如果说音乐剧的音乐在某种意义上受到音乐产业环境的限制，那么音乐剧的表演往往会让戏剧影视的广泛表演感到尴尬。中国的音乐演员大多以声乐为基本功。虽然他们的舞台演唱技巧扎实，但在戏剧表演的层次和细节上，普遍很难与那些凭借表演创作了热门剧集的影视演员相提并论。这一演技差距，在剧集改编成音乐剧后的直接对比中尤为突出。甚至有一些音乐演员试图缝合表演上的差距，所以他们采用了在舞台上复制原剧演员的表演方式，或者模仿表情，或者复制语气，但往往是正式的，很难触及人物的深层心理和情感。对熟悉原剧的观众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似是而非的不满。

更难的是，影视艺术的表达方式与舞台艺术有很大的不同。有些剧在音乐剧舞台上很难恢复标志性的表演。

比如《白夜追凶》中一个人扮演双胞胎的复杂演绎，在镜头和剪辑的帮助下创造了经典。但改编成音乐剧后，原来的一个人只能扮演两个角色的演员，这就影响了观点；再比如《隐秘的角落》中稚气未脱却压抑冷静的少年气质，取决于精准选择精湛演技的小演员。至于歌舞剧的演员储备，未成年演员的数量大大不足。此外，舞台艺术一气呵成的要求极高，因此该剧的未成年演员成为舞台表演效果的极大不确定性。

正是因为很多角色在影视上难以复制，很多改编的音乐剧在人物塑造上天生不足，极大地影响了最终的成品质感。

该剧改编自音乐剧，虽然为中国音乐剧市场的日益完善提供了创新的思路，但也为表演找到了一批具有自己流量和观众基础的文本资源。但是对观众来说，这种改编所激发的观看冲动，更多的是因为对原著的持续情绪或者口碑好奇。也就是说，观众进入剧院，不仅是为了追求感人的情节记忆，也是为了期待在熟悉或理解的人物和故事中感受到旧瓶装新酒的新奇感受。

所以，真正能引起观众共鸣的剧集改编音乐剧，需要在和谐和差异中找到出路:一方面，在缩略叙事主干的基础上，尊重原剧，不违背其情感逻辑和人物弧线；另一方面，它可以巧妙地激发音乐剧本体的艺术优势——旋律的情感强化，舞台的视听美学，表演的身临其境，在这些综合语法中构建剧院的独特魅力，让观众在熟悉的情节中。感觉到一种全新的感觉。

（杨慧 作者是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文化产业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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