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的因特网被「伪人老奶奶」填满了

病毒式传播的“奶奶树洞”，谁也不在乎它是否是AI。

偶然的一天，小红书给我推了一个略显怪异的漫画内容博主。这个账号叫“世界清醒的奶奶”。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开衫，端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杯子。配文是一个充满鸡汤感的“疯狂”情感语录——换成一个普通的情感博主，也许我不会在这个页面停留一秒钟，但这个“奶奶”直接控制了我。

仔细看，她额头上的皱纹是不对称的。左手是一个不成形的肉丸，左手只有三根手指。这大概就是整体“伪人感”的来源——毫无疑问，这张图一眼就能看出AI。而且是非常劣质的那种。

但是另外一个事实是，它的小红书账号粉丝有15.4w，单个爆炸笔记有84000个赞。不仅如此，评论区还有上千条评论，我仔细翻了翻，很多人都在和AI奶奶谈自己的烦恼。凭借多年的互联网经验，我判断这些人不可能都是营销号买的水军。

奇怪的是，笔记的“伪人感”很重，但评论区却充满了人感。你看不出这是AI生成的吗？他们怎么能把一个虚拟形象当成赛博树洞？

带着满满的疑问，我在评论区私下戳了几个客户，简单地抛出了疑问。一位客户妮妮告诉我，她关注类似的奶奶很久了，经常和她们聊一些最近遇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是的，“七奶奶”不是她唯一的树洞。各种“X奶奶”总会不断出现在她的小红书首页，都是漫画。 鸡汤文案的方法。

小红书搜索后，以“奶奶”和“爷爷”为关键词，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光是小红书就有成千上万不同风格的奶奶。共同点是，无一例外，它们都是用AI制作的照片。

使用AI低成本制造的营销内容无处不在。所以妮妮也没有专门找一位奶奶吐槽。

她关注的另一位“安心奶奶”，风格与纯奶奶完全不同，没有那么逼真恐怖，更有治愈性。上次她刷了这个帖子:“姑娘，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正好可以让你养家糊口，那么你可以试着精神上离开。”

这句话狠狠地戳中了她，她忍不住在评论区写下了自己的经历:她在公司做生意已经够忙了，老板还要她承包公司的清洁工作，工资不涨，福利也不好。“奶奶，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工作。我应该离开吗？”

还有很多类似的倾诉。“父母从小就对我要求太高；婆婆总说我太强，朋友却说我太软；有人说我不会说话。.."下滑是一种全面的赞美，"奶奶的话治愈了我一个下午！""说得太有道理了！"

我看到一个用户用正装照片做头像，ID是“调香师XX”的评论:“画的奶奶好善良，好善良”，忍不住试探性地提醒她:“姐姐，你知道这些奶奶的插图是AI量产的吗？”

"AI量产也很棒啊，的确很治愈。"2小时后，她回复了我。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根本没人在乎AI，而是把它当作负能量回收站。

搜索的时候，另一个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10分钟教你用AI做奶奶疯狂语录，10天涨粉20w。”等一下，制作这些图片有什么困难吗？作为一名新媒体专业的学生，我知道做这些笔记有多简单。

步骤一，向AI输入关键词“生成10个令人揪心的人间清醒语录”；第二步，先给AI助手喂一张画风参考图，然后让它生成奶奶不同表情和场景的图片；第三步，把文字放在图片上。事实上，如果你是AI熟练工人，10分钟都不用。

而且现在，怎么还有人拿着老奶奶的账号卖课？

谁在用AI赚取流量？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确信病毒式传播的“AI奶奶”账号一定有一套批量复制的流量推手。只要我打开看一遍，这些低成本的内容就会很快填满我的信息流首页，把我封闭在一个奶奶编织的温暖树洞里。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如此劣质的内容，真的能在社交平台上赚钱吗？本人打算模仿“人间清醒奶奶”的方式，从零开始，看看这类帐号究竟是如何吸引活粉的。

首先，我借鉴了几个粉丝10万级的“世界清醒奶奶”账号，进行了一波“竞争产品研究”，发现AI情感树洞的流量趋势一直在变化。

最初，“人间清醒奶奶”系列以疯狂的语录和凶狠的面膜出圈，最早是在2024年7月火起来的，但它的最后一张纸条却停在了2024年9月。换言之，赛博“疯奶奶”的保质期是2个月，这一阵风很快就消失了。

最近网上有一批卡通风账号喊着“治愈系X奶奶”的标签。虽然远不如“世界清醒奶奶”时代的流量，粉丝数量也降到了3-5万，但这类账号的数量却呈指数级增长。

而且我必须跟上潮流。

结合治愈系奶奶的明显特点，我输入了戴眼镜、微笑脸、短发、亮色衣服的外观特点，以治愈、卡通、Q版人物为画风关键词，DeepSeek担任文案，豆包担任原画家，10分钟就搞定了“地奶奶”。不要说100%复制经典，至少再现了70-80%的魅力。

在充满希望的第二天，这个笔记只有20个访问量和3个赞，其中两个是我自己点的。

了解到社交平台拉流是随机的，打算继续借鉴爆款，坚持早晚两更，但是一个星期后，努力的结果就是粉丝增加到三个。

同样的内容，怎么换我做，流量就不行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不相信我试图用“地面奶奶”的皮肤引流其他爆炸性笔记评论区，用“奶奶”的亲密语气回答其他粉丝的情感问题。

一位面包师“奶油很忙”说她被老板指责了三次，因为她不小心拿错了调料。我直接站了:“一定是你老板太在意了，不用在意！”；大工厂的农民工“小土豆”赢得了一年一度的“优秀员工”，却没有足够的能力被同事质疑。我无脑肯定:“宝贝，你这么聪明能干，当之无愧！”

一个星期回复了无数令人震惊的职场经历，我活成了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奶奶人机”。但是粉丝数量只涨到9，其中一个还是来“借鉴”我的同行“人间清醒燕子”。起号已经两个多星期了。这个反馈让我产生了怀疑。是因为我的起号过程不对，还是其他博主有什么技巧？

忍不住问那些专门在网上卖“一个月涨10万，AI奶奶做对了什么”秘籍的博主。

首先，5000粉丝的“治愈系金爷爷”。打完招呼没几句，他就暗暗戳了一下，引诱我掏钱，“这个插图其实很简单，0基础可以上手！价格169，包括绘图，起号，文案搜索，后期指导。”他说自己才出师两个月，学费239拿到了专属资料。

我马上问，做这个账户怎么赚钱？给我指了几条路，“窗口带货，徒弟，短视频流量收入。”他也很真诚的告诉我，他的主要收入来自徒弟。现在他已经收到了12个弟子，几个弟子的视频观看量已经超过了10万。不同的是，平台在抖音，短视频平台对AI内容的打击相对较小，有流量鼓励。

他还给我发了几张徒弟的截图，我去Tiktok搜索图片，找到了他的弟子账号“治愈周爷爷”，直接表明了向老师学习的目的。他的演讲和他的主人完全一样:“你不需要绘画基础，只需要玩手机，向老师学习的价格只需要两杯奶茶。——一口价格，原价288，折扣188。

是啊，他比他师傅卖的课还贵。

某治愈系爷爷的抖音账号截图

然后我又找到了第三个人，8万粉丝的“治愈系快乐奶奶”。他起得比较早，粉丝也比较多，自然演讲也比较夸张。"我的徒弟可以在3天内增加3000粉。只要188，我就会教你。"

大致了解到市场价格保持在200元左右，教学内容也差不多，都是同一个号码模板。但真正的实现是，大多数人鼓励窗口带货和短视频流量赚的钱屈指可数。只有少数头部粉丝和博主能赚一点钱。

某个“奶奶”给我的弟子收入截图

真正赚钱的还是靠招徒-先付费成为弟子，再包装自己让别人拜你为师。

这种模式的关键不在于AI技术本身有多有价值(事实上，每个人都知道它的门槛极低)，而在于制造一种“每个人都可以实现，每个人都可以教人”的错觉。快速复制、包装、转售知识本身，最终完成了“学习-付费-教学-收钱”的闭环。

招数有点熟悉，这不是穿着AI技术外衣的。新时期传销吗？

AI低成本内容，迎合人性弱点的“赛博幻觉”

与此同时，我奶奶的账号爆炸了。一周前，小红书平台提醒我账号违规，因为它涉及批量发布不符合心理预期、诱导他人互动、引流等内容。结果限制了5个月的流量。我试图提到投诉，但至今没有成功。

小红书里也有很多人提到，即使标注了“使用AI”，笔记也有一定的机会被查封。看起来，平台正在打击泛滥的低质量AI内容。

我把封闭的账户发给了前一位大师，他表示惊讶，并表示从未有弟子和他反映过这样的事情。同时，他鼓励我，Tiktok没有这些限制，希望我能在另一个平台上东山再起。

自然而然，我不会再这样了。但是这个AI时代水面下的互联网奇景，大概也会在更远的地方发醇。

这种快餐实现模式让我想起了前几年网上各种“教你轻松月薪过万”的老套路。比如以“总结一本书的本质”为卖点的拆稿方法论导师，以及“一个月教你通过配音兼职开启第二人生”的培训机构，都是低门槛、高收入的标签。他们用廉价的、可快速复制的学习资料，在行业外钓一波韭菜，赚一波快钱就跑。

俗话说，一旦有人开始大张旗鼓地告诉你“如何轻松月薪过万”，这个行业很有可能就结束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再是风口浪尖，但总会有不知道真相的外人被一夜暴富的神话所吸引。

被封后，“师傅”们继续聊天截图，诱惑我进入圈子。

MLM领导赚到的就是这波信息差。由于AI技术禁止了文本总结和配音工作，拆除稿件和配音的兼职工作也逐渐变得孤独。但是他们总能准确地找到下一个低成本的内容出路，开发出新的销售业务。只是这一次，他们专注于复制AI情感账号。

这也是一种“双向前进”。毕竟那些真心打下评论的网友并不在乎“奶奶”是不是AI，而是想要一个可以缓解焦虑的出口——一个可以安静地听你说话，不反驳你，给你一点安慰的物品。低能量的年轻人已经无法支付额外的情感劳动，他们只想单方面接受自己的情绪。除了AI，谁愿意无休止地倾听你的不安、孤独和崩溃？

奶奶大概只是这个暗潮下的一个小水花。随着AI的大规模普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低成本AI内容，类似于直接戳中人性痛点。一个流量来了，一波流量去了，借助AI，成本更低，复制范围更广。一个招数的生命周期可能很短，但一波又一波，总能编织出迎合人性弱点的赛博幻想。

只是，你是否愿意被如此廉价的赛博幻像填满，甚至包围？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后浪研究所”，作者：梁茵茵、许嘉婧、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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