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初,我都在公立医院抢药…

01-27 12:35

进口原研药正在退出公立医院,甚至很多品牌已经完全退出中国市场。一方面是人们对收集仿制品质量的焦虑,另一方面是患者估计会面临“无药可用”的困境。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最近引起了第十批集中采购的热烈讨论——在这批集中采购中,没有一种进口原研药被选中。


医生在临床实践中缺乏选择药物的权利。有时候,为了防止患者吵着要用原药,自己开不出来的困境,他们可能会从一开始就推荐更多的国产药物。大多数人习惯了医生开什么就吃什么。如果不是舆论热议“麻药不睡,血压不减,泻药不泻”,很多患者宁愿质疑自己的特殊体质,也不愿怀疑药品安全。


然而,一些拿着“借条”开通“VIP通道”的医护人员、慢性病患者及其家属,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加入进口药物的“抢药对决”。


在抢药大军中,医生和熟悉医生关系的医护人员最近处于水平。在南方一线城市三甲医院药店工作的药师刘叶(化名)就是其中之一。每个月的前三天是抢进口药物最关键的窗口期。过了这段时间,有限的进口药物被抢走了。有时候她上班的时候,发现同事跑去抢药。


进口药品库存一旦消失,人们只能“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在医院外寻找药物,在患者之间“互换互助”,成为最后的手段。有一次,为了给孩子找到一种进口抗过敏药,刘叶在同一个城市的药店里线上线下收集,一无所获。她感到无助。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每天都在医院和药店,但她陷入了用药有限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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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她的自述:


01 每个月的前三天,公立医院的抢药对决


每个月初,我都要经历一场争先恐后的“抢药对决”。


我在南方一线城市的一家三甲医院药店工作。十几年来,我每天都和各种各样的药物打交道。我主要负责药物的调整和分发,挑出我负责窗口药架上的药物,正确提交给患者,不时回答患者的用药问题。


然而,在不同的角色中,我也是病人或病人的家庭成员。和大多数人一样,我面临着从公立医院取出进口药物带来的困难。除了近水楼台——门诊就在我工作的楼上,我和他们一样慌,一样急。因为每个月初的前三天,只有短暂的窗口期才能抢到进口药品,以后可能就没有库存了。


因此,每个月1号,我们所有需要用药的人,都会紧张,就像一个无形的闹钟,按时把我们带入“战斗状态”。


每一次,我主要开一些抗过敏药。这种情况是我孩子长期使用的,孩子过敏体质,既有过敏性结膜炎,也有过敏性鼻炎,经常这痒那痒。大约两三年前,她的眼睛严重发痒,但医院无法打开进口帕坦洛(通用名称“盐酸奥洛他定眼药水”),说没有库存。所以我只能先用国产的奥洛他定,一点用都没有,几天都不好,孩子还在揉眼睛。当你患有过敏性鼻炎时,使用国产西替利嗪并不好。但是吃进口的仙特明往往有效。睡前吃一片,第二天症状就会缓解。


以前仙特明是可以随便开的。但是自从集采以来,“4” 7"国产集挖药后,经常缺货。假如月中或月末家里的药没了,就去找医生开,根本开不出来,连自付都不行。


也是在那之后,我开始每个月初抢进口过敏药,有库存的时候会多开一点。帕坦洛比较贵,一瓶70多块钱,不过好在孩子不吃亏。


另外,我每年都要给妈妈抢一种非常稀缺的药——密固达。我妈妈患有严重的骨质疏松症。从四年前开始,每年打一针密固达基本可以控制,但是整个医院一个月只能用三瓶。如果其他骨科患者使用它,它就会消失。


这种药的通用名称是“唑来膦酸注射剂”,必须在医院使用。护士观察病人的指征,不能带回家挂。这种药的国产品牌有1000多个。如果不好用,那就是浪费钱。瑞士进口的密固达,2800元一瓶,是自费处方药。但疫情期间开始限制,有时候自己付不起。


每一次抢药前,我都要先完成手中的工作,同时关注进口药物的库存。中午11点,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可以利用一点空闲时间,跑上楼去找门诊医生开药。那些日子是医院里最热闹的时候,门诊室外挤满了慢性病患者,都是来拿降压药、降糖药的。我挂了号,排在长长的名单后面,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拿到药。接着要赶快正常运转,等到下班后再去取药。


在医院里,我不是唯一一个在月初抢药的人。有时候上班的时候,突然发现几个同事都去抢药了。后来真的觉得麻烦,经常让同事顺便给我带点药。


有的医护人员可能认识医生,或者有需要吃药的医生家属,方便多了。如果这位医生刚好在1号上夜班,他可以直接给他发信息。凌晨12点到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开药,不怕抢不到。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抢药的渠道。除了门诊部,住院部还有一个刷卡功能开药方,方便住院患者出院时去门诊药房带点药。这也方便了我们的医护人员。我经常让住院医生帮我开完药,有空就去门诊药房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住院部已经不能这样开药了,病人必须到门诊挂号开药。自从这个规则实施以来,门诊人山人海,越来越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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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因为在医院药店工作,可以清楚的知道还有多少药,能开多少药,什么时候需要开。当然,一些患有慢性病的慢性病患者,有丰富的抢药经验,也知道每个月1号来医院抢药。


但是对于这些患者来说,仍然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不便。


因为以前有便民门诊,只要病人知道吃什么药,有过去的开药记录,就可以开药,不用医生再诊断。便民门诊的挂号费只有12元,很划算。但是自从药品限制以来,便民门诊就不能再开这些药了。他们必须排队在普通门诊开药。


但即使去了门诊,也很有可能只能开国产药。他们中的一些人吃了很多年的进口药,突然换成了国产药,很多疾病都无法控制。


02 小黑板上的限药名单,挤满了20多个药名。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抢药对决”,是因为医院限制了进口药物的用量,以确保药物的使用。当系统中的上限到达时,库存没有药物,所以无法打开。


门诊医生不知道药物限制的情况。很多时候,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部门正常给药,并写下医生的建议。然而,当病人到达药店时,他们不能得到药物,因为药物很可能在前一秒被别人开走了。我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时,医生会打电话问:“你为什么不给药?”我打开系统,发现库存没了。


每次系统提示药物限制后,每个药店的窗口都要在小黑板上写上药物限制的种类,然后通知科里“不要再开某些药,没有药”。一旦药物限制,只能等到下个月初,中间会有20多天的空缺期。到了月底,只有一扇窗户的小黑板上可能已经挤满了十几二十个名字。


我明显感觉到,收集后,每个月都会有几种进口药物被撤出,名单上剩下的进口药物已经很少了。比如呼吸科常用的沐舒坦注射剂,是经典的老药,化痰效果好,但是早就退出医院了。去年,沐舒坦片被撤出中国市场,现在只能在海外旗舰店找到。



沐舒坦停止销售的解释


在我们的工作组里,经常会通知某某药物要清退,换成国产药物。近年来,换了一段时间特别频繁,药架上的药没了,我们每天都忙着换相应的标签,贴上国产药的标签。那段时间,收到诊所的电话也越来越多,医生问:“药什么时候到?病人急于使用”。即使在群里发布公告和通知,医生有时也不看群。我们需要花很多时间一一向医生解释是药物被踢出去了,还是我们换了厂家,告诉他们新药的名称和规格。有些医生还是不理解,继续追问,我们也很无奈,只能给他打电话,让采购部解释。


现在,我们的忙碌程度已经减少了很多,因为越往后走,进口药的种类就越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转到水平。


一般来说,医生开什么就用什么药。有些进口药品库存不多,医生根本不建议使用进口药品。原因很简单。如果这次打开,下次不打开,病人吵着要用,会很麻烦。为了避免这种预期中的麻烦,只要患者没有特殊要求,有的医生会直接开国产药,保证库存能够供应。


然而,库存不是铁板。有一些特殊的人可以用纸条重新打开医院里这些因限量关闭的库存,这是VIP的临时通道。当他们购买药物并储存费用时,他们会关闭库存。


这是因为我们医院的内部人员没有得到任何待遇。虽然我们比外界更清楚药物的限制和库存,抢药更有优势,但有些药物,即使我们没有资格使用。比如2023年11月,在儿童支气管炎的大规模爆发阶段,同一个城市缺少一种叫做“希舒美”的进口药物。朋友告诉我,他儿子用国产药治疗9天也没有好转,问我们医院有没有希舒美。


我院确实有,但是整个医院只有5个库存,这是正常通道根本无法获得的。


03 转到院外药店,甚至在病人之间互送用药。


虽然集中采集仿制药的功效不如原药有争议,但我们医药行业其实有自己的判断和用药习惯。最近和一个同行朋友讨论了用药缺乏决策权的问题。他感叹道:“我觉得很无奈。我去药店买了很多次进口品牌药,换了集中采矿药。”


一位医生曾经告诉这位朋友,患者最好使用原药。如果一开始就使用仿制药,发现无效,可能会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误以为所有这些药物都无效,进而让患者失去治疗的信心和机会。


其实第十批收藏结果发布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看着3分钱一片的阿司匹林肠溶片,想着一整盒只有几块钱的国产药比一瓶矿泉水便宜,难免担心。


然而,似乎退出医院的进口药物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作为患者和家属,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解决药物治疗的困难。我试过在医院外面的药店买药,但是很多药到了药店之后,价格都涨了不少。更难的是,即使我接受自己的支付和涨价,我也买不到这些药。为此,我甚至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用一些看似“不对症”的招数来解决问题。


就在最近,我的孩子左耳突然发痒,甚至流脓。我带孩子去看医生,诊断是中耳炎,疑似穿孔。凭借自己的用药经验,我告诉医生可乐必妥滴耳液是一种通用的进口药物,叫做“左氧氟沙星”。医生听到我的需求,直接回答:“你想太多了,开不了可乐。”


我没办法。我只能试着用医生开的国产药,我觉得不一定没用。试试看。结果用了十天,孩子的耳朵还在流水。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反馈了这种情况,医生只让我继续滴水。


我不认为我能继续这样下去。当我回到我的医院时,我没有库存,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医院外的药店。我在美团网上搜索了整个城市的药店,找了很久,一点也不知道。匆匆忙忙,线下跑了五六家药店,他们的药跟线上同步,根本不卖这种药。


我没办法。我自己想出了一个主意,把孩子的药改成了“可乐必妥眼药水”。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区别,但我知道眼药水的无菌标准会高于滴耳液。滴耳可能效果明显,但反过来是不允许的。幸运的是,它没有被推迟,所以孩子的病情在滴了三天后会好转。


每个月初,我经常给家乡的家人送药,以便在大城市抢药和方便。每个月给妈妈送治疗冠心病的立普妥和奶奶治疗糖尿病的药。


事实上,奶奶患有糖尿病。作为一种特殊疾病,她可以在家乡的公立医院报销更多。但是医院只会给国内的便宜药,一盒几块钱。而且我每次都会给她发一些默沙东的捷诺维,控糖效果明显,副作用相对较小。奶奶的姐姐也有同样的病。她长期服用医院开的国产药物,无法控制血糖。现在她需要定期注射胰岛素,严重时住院,血糖可以飙升到20多。


慢慢地,囤药成了我的习惯,不但每个月都送药回老家,有时我甚至还会与同事、朋友进行“用药互助”。


有一次,朋友半夜跟我抱怨,咳嗽了好几天,晚上睡不着,吃了一堆药也没用。我一打听,他就吃了金刚烷胺。我说:“这是最便宜的药。一瓶里有100片,一共几块钱。那种药不好用。”我推荐他用阿斯美。然而,这种药已经被踢出医院,在医院外的药店价格上涨了几十元。原来一瓶60-70元左右,现在变成了100多元。


当时家里还有半瓶药,就跟朋友说:“如果你不嫌弃这个开封,我就送你出去。”就这样,我半夜叫了一个达达送货员,送给朋友阿斯美。朋友只吃了一天,睡了个好觉。三天后,他告诉我他几乎同意了。


我还记得疫情期间,同事也需要吃这种药,但是同城很缺药。当时家里还有常规量,就给了同事6粒,给了他紧急使用。


很多以前的经典老药好药慢慢消失了。在每天给病人分发药物的行业,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和别人“一药一药”交流自己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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