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闭店人：他们赚钱，我负责闭店跑路。

还有一群人，他们的职业是专门帮助即将结算的公司“收尸”跑路。

他们是专业的店主。简单来说，专业店主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经营不善的公司规划店铺关闭和退出市场，同时处理后续的维权问题，然后按负债比例收费。

经营商的债务往往高达百万，甚至千万，也就是说，“专业闭店人”一单的抽成可能在十万到百万之间。

然而，公众仍然不知道，在为商家制定“零风险”退出策略的同时，专业闭店者还有更多的创收方式：

比如接手店铺后，我们会以各种名义进行促销，吸引客户充值，进一步积累财富。此外，我们还会抵押资产，多方套现，实现利润最大化。

所以，在社交平台上，“专业闭店人”被一些人归类为“高薪但肮脏”的灰产职业之一。

这个显微故事讲述了这样一个职业闭店人——陈峰。

在他眼里，“专业闭店人”不仅仅是一个职业，它的背后代表着一个健全的产业链。专业人士处理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运营高效合理。

又因为它的“合理性”，专业闭店的人似乎有些无所畏惧，甚至有人说出了“随便去告”的傲慢言论。

下面是关于他的真实故事：

我们是一群“关门狗”

28岁的陈峰自嘲地说起自己的职业生涯：“这一行叫‘关门狗’，因为大众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

2020年失业后，陈峰通过朋友的介绍接触到了“闭店”这一行，成为一名专业的闭店人。

严格来说，职业闭店人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个行业。纠正陈峰的道路。

陈峰介绍，和电诈行业一样，在灰色地带游荡的“闭店人”内部分工明确，需要前端和后端成员的配合，才能成功协助老板关门。

前端称为“底狗”，负责前期工作，如揽项目、与老板谈合作、找债务人办理变更法人等。

随后，后端团队被称为“看门狗”，负责商店管理，关门，处理售后纠纷等业务。

陈峰是一只负责前端的“底狗”。这个侮辱性的名字在一定程度上准确地描绘了他的工作——对外。陈峰的职位是商业规划，但他的收入主要来自合作，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客户。

有三种方法可以找到客户。陈峰介绍说。

第一，熟悉的朋友推荐，这样成交率最高；

第二，自己寻找目标客户，其中超级特许经营品牌或高频消费行业是开放特许经营的重点目标，例如早期教育，教培，足疗等。

“这些目标债务很高，老板不愿意直接跑路变老赖，所以想漂白上岸，方便以后东山再起。同时，客户也信任这些机构，充值意愿高。”

三是通过各种社交平台发布发布。“收负值商店”帖子，以此来吸引业务——“负店”是社交媒体上的行业黑话，是指那些经营不善、负债累累的公司。

陈峰会在对方有闭店需求后，拿出合作计划进行谈判，对费用而言，陈峰会根据老板的底帐进行负债评估，然后按总资金短缺的10-15%收取服务费。

陈峰强调：“合作一旦确定，后续阶段将是专业人士的结局。

比如他们会以更换法人和股份、减少注册资本为例，更换法人代表和股权结构——这是为了在法律上建立一个新的经营主体，防止原来的老板因为店铺的债务而受到法律的追究。

例如，他们还会减少注册资本，这样可以使商店在表面上看起来更“健康”，减少债务人对商店的警惕。

陈峰表示，只要发布需求，专门的背债中介公司就会介入，陈峰表示，只要发布需求，她们找到合格的独居老人或癌症患者，包装对方作为法人。

为了确保上一位老板“上岸”成功，还会有专门的运营团队来维持店铺的日常运营，直到老板"无论怎样走司法，都无法牵扯到关系"之后，紧急关店。

然后律师和售后团队专门处理纠纷，控制团队，资产抵押团队，会计团队，甚至联系灰色产品销售用户信息团队依次介入，明确分工处理相应业务。

“可以说，在专业闭店的商业模式背后，至少有一个专业的运营团队、律师团队、财务团队甚至R&D团队在支持。也许涉及黑人，普通人无法抗拒。”陈峰总结道。

专业闭店人掘金三大领域：教学培训机构、美容院、健身房

那究竟有哪些行业会频繁邀请陈峰这样的专业闭店人员介入呢？

他说：“主要是那些需要充值的机构，比如教学培训，美容院，健身房等等，”陈峰说，“但事实上，这一行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被贴上了专业闭店人的标签。

经过深入研究，“专业闭店”的确并非一种新的商业模式。

早在十几年前，就有很多类似的团队会在超市等人群集中的地方开一家理疗按摩店，用“免费”的噱头邀请老人体验，然后说服他们办卡充值，从半年到三个月不等，然后这些团队就会带着钱跑路，把店铺转给下一个店主，下一个店主就会卷土重来，继续这个骗局。

然而，当时这种骗术多针对老年人或周围居民，不管是流程还是善后方式，都像是“赚一票大就跑”的操作方式，为什么这几年才开始逐步产业化运作？

因此，必须提到职业闭店发生的重灾区——教培、美发、健身房等领域的共性：预付方式。

预付款方式是指客户提前支付费用以换取未来服务的商业模式。它的优点是公司可以快速提取资金，处理初期资金不足的问题，锁定客户，增加客户粘性。

以教育培训行业为例，提前收取学费再提供服务(即“销售课程”)，可以将应收的学费作为风险投资，解决初期资金短缺的问题。

但是这种模式的弊端也很明显:随着学生资源的发展，没有大一新生的流入，学费无法覆盖销售课程的成本，会造成债务，学时越积压，债务越大，直到公司资金链紧张或断裂。

所以，在教培行业，资金短缺导致的“转让”并非一件罕见的事。

此前还有专门的招生团队协助转店，比如某教培机构做不到之后，释放“转让”的风声，便会有专门的团队前来洽谈合作，将学生分流到其他机构或由下一任校长接管。

图 | 在金宝贝传出闭店风声之后， 仍有机构推出吸引客户进一步充值的新促销计划。

在某知名语言培训学校担任校长的徐冬解释说：“早些时候，由于课外补习热，培训班不愁接手，所以情况并不像现在这样猖狂。但是双减制度禁止校外补课之后，这些机构没有学生，也没有人接手，掀起了一股闭店潮。

因为学科培训课程多，成本高，涉及金额大，老板直接关店后可能会成为老赖，也可能会被执行名下的资产。“所以越来越多的老板选择专业的闭店人在教学培训行业脱壳”，徐冬说。

教育培训行业释放了大量的劳动力，包括完善的教师自主创业，进行非学科培训，如艺术培训、早期教育培训等。，或者转行开自己的小店，他们也将能够快速解决财务问题的“预付费”模式应用到运营中。

但由于经济不景气、就业困难、学历贬值、生育率下降等诸多影响，这些行业也遇到了“生源不足”或“流量”的困境，从而陷入恶性循环——收取的费用无法支付未来的经营费用，关闭店铺已成为唯一的出路。

徐冬说：“可以说，在预付款模式下，随后缺乏稳定的现金流，为闭店业务提供了坚实的土壤。

另一方面，由于闭店潮提供了稳定的业务，那些挣扎在低迷边缘的中介、律师事务所、活动策划公司嗅到了“闭店”的商机，纷纷押注进入。

陈峰强调:“我只是正式关门，不知道他们以后会跑路。”但与此同时，他也直言不讳地表示，像自己一样在整个关门链上抱着“我只是在做生意”的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没有人觉得自己是“专业闭店”模式中压垮店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正是这种心态，使得专业的闭店方式在市场上传播开来，形成了一条看似合理却有争议的产业链。

闭店后，行业亮起了“冥灯”。

在“专业闭店人”的产业链中，每一个环节似乎都有其合理性。然而，当这些环节相连时，它们可能会导致一个行业的崩溃。

徐冬说：“这一恶果，却由我们留下的人买单。

“专业闭店人恶意携款”的消息接连传来，徐冬明显感觉到大家对“预付款”模式的谨慎程度有所提高。

例如，她所在的机构，线下系列课程的费用从5000元到20000元不等，可以在2年内完成。

此前，由于徐冬所在的机构知名度较高，招生、续费压力不大，公司内部也比较稳定。

但是现在大家一听到要交一大笔钱，就本能地反抗，徐冬说，甚至许多家长在课程顾问老师解释“我们是连锁机构，不会跑路”时，冷笑着说，"金宝贝不也是连锁机构吗？还不是说跑就跑？"

因此，徐冬所在的机构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但是，如果我们不提前收费，就无法回笼资金进行扩张。

对他们这样的知名机构来说，人工成本很高，而且总部有上千个小区，垫资几乎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唯一路面，要么是并校，要么是降薪裁员"。

不管是减薪还是裁员，都会影响学校的教学质量，进而影响学校的长远发展。

而且父母的信任度降低，也会导致教师失去成就感。徐冬说：“所有投身教育行业的人，都是有初心的。

面对师生和父母之间日益紧张的关系，越来越多的老师称之为“没有希望”，纷纷选择离开，这也让已经如履薄冰的教学培训行业雪上加霜。

「教学培训行业靠的是有经验的教师，教师寒心，离开，学生还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吗？」徐冬反问。在心里，她并不看好行业的未来，也萌生了退意。

大型机构还是这样，小型机构、个人商店面临的压力更大。

“在过去的几年里，每个人都创业做烘焙，这意味着他们对小投资感兴趣。预付款方式可以快速积累资金处理资金短缺，让店铺进入正规，同时锁定客流。”在深圳开烘焙店的许蓝说:“经历了许多恶意关店事件后，每个人对需要充值的店铺的信任都降到了冰点。”。

然而，烘焙是一个高周转的行业，需要大量的现金来购买材料、设备、租金和人工成本。当预付款失败时，所有的资金压力都来到了许蓝。

最后由于需要自己垫付的资金金额巨大，看不到希望的许蓝关闭了商店。

"现在是流量时代，充值卡可以很好地帮助大家锁定客流，如果没有流量，只能被动地守着店，什么时候是头？"许蓝就是这样解释自己的选择。

同时，由于没有预付款，店主需要自己垫付资金，沉没成本高。很多店主在关店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如何向用户解释”，而是想到了“如何尽可能多地挽回损失”，导致高投入的店主开始寻找“专业的关店人”寻找出路。

劣币驱逐良币，越来越多的行业陷入恶性循环。

一直抓不到的闭店人，一直维护不了的权利。

维护自己的权利是所有遇到“恶意关店”的消费者的必要步骤。

但是维权很复杂，陈峰说，他已经工作三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成功捍卫自己权利并获得金钱的消费者。一切都是因为后端团队往往有懂法律的“大师”，尽最大努力利用法律的差距，将近乎诈骗的“恶意关店”变成了经济纠纷。

所以他们也会提供看上去有效的“解决方案”，实际上经不起细敲。

跨学校转课、转会员，是最常见的解决办法之一。但是一般其它商店并不完全接受，而是要求顾客支付手续费，或者只承担几项服务作为“引流”。

图 | 金宝贝在闭店前提供的转科方案

没有人敢保证这个未来的机构是否存在诱导充值、再次逃跑的可能性。

第二，用户可选择等待结算赔偿，但是团队往往采用各种方法，只按规定定期赔偿最低水平。——根据南京金宝贝发布的解决方案，退款需要在25年内支付。

事实上，要走到起诉这一步，客户就完全变成了劣势。

经历过美容院恶意闭店跑路的朱安回忆说：“我们的顾客花不起这段时间的费用。她曾试图在警察局立案，但由于经济纠纷，警察不能介入，只能走司法流程，而且整个流程周期都是按“月”计算的，“打工人实在买不起”。

图 | 等待消费者维权

不得已而为之，朱安只能把目光投向其它方式寻求帮助。

由于“专业闭店”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合理”的，维权变得无望，越来越多的“协助维权”项目开始显露出迹象。

在社交平台上，有很多留言叫“帮忙维权，私信”，朱安曾试图联系过，但结果仍然是协商、起诉，“唯一不同的是，对方可能会通过民事起诉保证成功起诉，但有偿。”费用从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有些价格超过了充值费本身。

“如果你想委托律师起诉，你必须聚集很多维权人士”，但困难又回到了“时间成本”——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只鸟，带头做这件事。

“但即使判决后有什么用？”对方的法人已经成为没有还款能力的“专业债务人”，最后朱安放弃了维权。

而一些“维权”，纯粹是利用消费者焦虑的心态，是第二次收获——朱安的朋友有过几百块“维权基金”后被黑的经历。

还有一些人喊着‘维权幌子’来引流，在遇到一些同类机构借机加入、建立维权小组后，朱安很快就开始分角色扮演，然后在小组中推荐自己的组织。

朱安觉得自己成了各机构眼中的香饽饽，每个人都想赚钱。

另外，由于“专业闭店”所涉及的链条长度，也带来了“多角债”的问题，许多机构也因此陷入了“维权困境”。

像健身房、普拉提馆这样“重资产”经营的行业，关店后还有许多设备可以出售，很多二手设备商会低价购买，然后翻新，然后卖给有需要的机构和个人，赚取差价。这种模式逐渐形成规模，吸引了很多新手加入。

图 | 卡莫瑜伽最近陷入了闭店事件

但是闭店团队一般会选择实力不是很强的回收团队。这样的团队在购买时往往只签订简单的合同，甚至不签订合同。然后二手商检查货物后，他们会支付定金，然后在规定的时间搬运东西。

律师薛琪表示：“结果批货已被关店团队抵押给他人，等转过头来维权时，发现对方早就跑路了，近两年她经办了多起相关案件，最复杂的一次，一批健身器材被抵押三次，闭店团队套现超过10万元，留下几个苦主互相争夺商品。

图 | 跑步后被洗劫一空的健身房

其中，很多抵押贷款本身存在漏洞，关系复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判断出来，更不用说涉及多方面了，需要很长时间。薛琪遗憾地说:“很多小公司拖着拖着就黄了。

对专业闭店的人来说，除了无奈之外，薛琪更是痛恨不已，“他们(专业闭店的人)后面，站着我的同行。”

陈峰强调:“我知道我的行业会造成很多困难，但这不是我的错。“我自己也在其他行业失业了，我想活下去。”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演讲有些不对劲，陈峰补充道，"最好不要办卡，我从来不办。"

(根据受访者的要求，本文均采用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显微故事”（ID：xianweigushi），作家：杨佳，编辑：万芳，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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