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宇破产清算管理员将进入市场，员工表示刘自鸿更注重营销思维。

2019年，柔宇CES展示了嵌入软OLED屏幕的时尚手提包。 拍摄/第一财经记者王珍珍

5月30日凌晨，软宇科技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刘自鸿通过微博平台发表了一篇文章《关于软宇历史若干虚假言论的澄清》。这份声明两天前在软宇科技官方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上发表。

从2020年1月开始，刘自鸿在微博上分享了当年CES软宇科技公司介绍的视频，他的微博就再也没有更新过。直到今天，他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说话。

目前，柔宇正处于危机之中。据天空调查，5月24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布公告，柔宇破产清算案通过推荐方式选任经理。管理员推荐的截止时间为2024年6月3日17:00。如果债务人不能按要求推荐管理员，法院将通过随机摇珠指定管理员。

5月30日下午，第一财经记者致电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联系人。对方表示，柔宇破产清算案正在选择管理员的过程中。一旦管理员被指定，柔宇将第一时间接管。目前很难说后续时间。

广东省破产管理协会债务重组与预重组专业委员会主任邓培启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破产法没有明确具体的管理人接管时间表。但是，如果应用简单的程序，需要在受理后三个月内完成，所以接管时间必须尽快。管理人员通常在接受指定后一周内完成接管程序，如果顺利，接管程序可以在几天内完成。但如果破产债务人不配合，或者接管的信息和事务较多，案件复杂，接管时间会增加，接管时间表需要根据案件的实际情况确定。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独家采访时，柔宇员工王篷(化名)表示，5月28日前往柔宇总部基地旁边的酒店，在律师处登记公司欠薪债务。他从律师处了解到，共有400-500名柔宇员工登记了公司的欠薪债务。然而，当记者联系律师时，对方表示不方便透露信息。

王篷说，债权经理一旦被选中，管理员就会接管柔宇。“柔宇‘成功也是刘自鸿，失败也是刘自鸿’。没有刘自鸿，就没有柔宇的故事和那么多投资。然而，刘自鸿并没有完全尊重商业本质和市场规律。做产品更多的是营销思维而不是市场思维。在公司上市的过程中，他没有考虑员工的利益，这让柔宇衰落了。”

员工：“真相不等于真相”

在刘自鸿转发的澄清声明中，回应了“核心技术来自海外”、“不能量产”、"没有大客户"、"上市只是为了赚钱"、“不惜血本营销”等谣言表明，所有相关谣言都是虚假信息。其中提到，柔宇之前合作过的数百家企业客户包括空客，LV、中车，泸州老窖等。

“真相不等于真相”，王篷告诉记者，这一澄清并没有说明柔宇与上述知名企业的合作内容。事实上，柔宇并没有从这些合作中获得大规模的利润。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2018年底，空客中国创新中心与柔宇科技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双方计划研究飞机舱内柔性电子技术的应用。2024年5月30日，空客中国创新中心回复第一财经记者，目前还没有计划与柔宇科技合作项目。

2021年，泸州老窖股份有限公司购买了柔宇设备，并在葡萄酒博览会上展示了“柔树”和带柔性屏幕的瓶子。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带柔性屏幕的瓶子只在展会上展示，后期没有生产和销售。

2019年，柔宇和LV联合推出了一款带有柔性屏幕的手袋。合作系列被称为“未来的帆布”，出现在国际时装秀上。记者在LV官网搜索推荐，但没有看到这款产品在售。

柔宇的发展历程引起了业界的关注。公开资料显示，柔宇创始人刘自鸿是清华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在IBMR&D中心工作。2012年，29岁的刘自鸿离开了IBM，与清华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魏鹏、余晓军和发小樊俊超一起创办了柔宇科技，并迅速获得了IDG。、深度创投，松禾资本融资。

2014年，柔宇开发了一个薄到0.01毫米的柔性屏幕样品，小而薄的屏幕被吹得卷起来，看上去像一张纸，却显示出五颜六色的图案，后来又造成了“柔树”的叶片。它吸引了很多投资者。从2012年到2020年，柔宇8年完成了13轮融资，共计98.5亿元，其F轮融资估值已达419亿元。

根据王篷的说法，柔宇科技在2020年的高峰期有2600名员工。然而，到2024年5月，柔宇目前的员工人数已经减少到只剩下200-300人，这是高峰期的十分之一左右；其中，超过100名员工是生产线员工，有的要上班，维护柔宇剩余设备的正常运转，非生产线员工全部被“放假”。

2018年6月，柔宇5.5代柔性有机发光二极管面板生产线投产，设计产能可达每月100万个模块，但2022年已停工。研究机构表示，柔宇的出货量太小，没有统计。分析师表示:“柔宇从未进入主流消费电子市场，基本没有出货量。据估计，其有机发光二极管模块每年只出货数万件。

智慧芽专利数据库显示，自2012年以来，软宇科技专利申请数量有所增加，高峰期为2018年，专利申请数量为1088项，授权专利比例为26.75%。；此后，其专利申请和授权专利数量逐年减少，2022年、2023年仅各自申请3项、2项专利，2024年为0项。

今年三月，这家曾经声称要打造“软星球”的柔性显示独角兽企业被员工宣布破产。

据天眼调查，5月28日，深圳市软宇科技有限公司及其子公司深圳软显系统科技有限公司新增被执行人信息1条，执行目标6868万余元，执行法院为深圳市龙岗区人民法院。公司现有执行人信息27条，执行总额超过31亿元。

这只是“冰山一角”。2024年3月29日，柔宇科技新增破产审查案。破产审查申请由一些被拖欠工资的在职员工和辞职的柔宇员工提出。2024年4月24日，柔宇科技破产审查听证会在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

破产审查申请由一些拖欠工资的柔宇科技员工或离职员工提出，共有300多人参加，一些员工正在陆续加入。据员工统计，他们的工资总额约为6000万元，公司此前承诺的股份总额为1亿元。其中，拖欠工资时间最长的17个月，平均拖欠工资15个月。

在听证会上，柔宇质疑破产申请，认为公司资产超过54亿元，包括房地产、建设用地、生产设备、技术知识产权等。，足以偿还破产申请人的债务。会后，一位柔宇员工对记者表示“失望”，认为很多人还在维护刘自鸿和柔宇最后的尊严。

产业化的“营销思维”

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一棵由500多个柔宇全柔性屏幕建造的“柔树”吸引了很多人，但现在这棵大树还没有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柔宇拥有技术、人才和资源，但从估值约400亿元人民币的独角兽到濒临破产的地步。王篷认为，刘自鸿在制造产品方面更多的是营销思维，而不是市场思维。

多年前王篷刚进柔宇的时候，柔宇还在上升。那时，VRFacebook在2014年花了30亿美元收购VR创业公司Oculus(虚拟现实)概念刚刚火起来，2016年9月，柔宇发布了3D头戴影院Royole Moon，本质上是VR眼镜。

但当时VR眼镜太贵，效果不好，规模卖不出去。这是一个小市场。王篷说，柔宇的3D头戴影院做了两代产品就不做了。 “不过没关系，慢慢迭代优化，可能是第三个。、第四代将是精品，可惜砸了钱，成立了团队，试一试就不做了。”

王篷回忆，后来柔宇的许多产品，如智能手写本、折叠手机等，基本上也是浅尝辄止。王篷说，因为做商品是为了赚钱，所以要把成本控制得很低。卖的时候要尽量把毛利放高或者不赔钱。同时，生产过程中不能有这么大的库存，生产和销售要匹配。这是商业的本质。他当时(做产品)一开始就下了很大的订单，但是卖不出去。他忽略了商业的本质，更加注重面子上的东西，包括他现在不同意破产。

2018年，柔宇变成了柔性记忆智能手写本和柔性折叠手机。王篷认为这在战略上没有问题。然而，柔性显示行业的投资非常大。最初的投资至少有几百亿，估计要花几千亿才能最终完成。生产线并不意味着建成就能建成。因此，在研究技术的过程中，可能需要制作一些物品，向投资者展示，讲故事，包装概念。

在那个时候，柔宇制作柔性显示屏的优点是首先应用了IGZO(金属氧化物)技术。但是，柔宇并没有把钱集中在加速IGZO柔性屏幕产业化上，也没有集中精力提高柔性屏幕的良率。刘自鸿将柔宇的技术卖点，对外包装为“低温非硅工艺集成技术”。“2019年之前，在别人的折叠手机出来之前，柔宇的柔性屏幕技术有一定的优势。最后，它建立了自己的折叠手机，消耗了资源，错过了时间窗口。柔宇2022年停工，荒废了三年，现在肯定没有优势了。”王篷说。

可比较的是，国内另一家中小型软有机发光二极管屏供应商和辉光电，最初向酷派、金立、小米供应屏幕，屏幕质量逐渐提升。如今，三星和JD.COM是软有机发光二极管屏幕的主要供应商。一开始推出的折叠屏并不完美，与客户合作解决使用问题。商品不断迭代，市场迫使技术不断发展。

2019年1月，柔宇曾炮轰小米折叠屏无技术，在主流折叠手机上市前掀起一场骂战。刘自鸿在微博上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罚”。柔宇副总裁表示，2018年10月，全球首款真正折叠柔性屏幕手机柔派开始在柔宇官网销售。同时拥有可折叠手机技术等核心柔性屏幕技术和柔性终端设备，量产公司只有柔宇，2019年三星将是第二家。

“乍一看很厉害，但实际上回归到技术和产品本身，市场接受不接受，客户接受不接受？”王篷回忆说，当时刘自鸿想建一个“软星球”，柔宇的很多产品都有软技术，比如带柔性传感器的美颜自拍杆。“之后很多产品都没有做过，柔宇的柔性传感器设备也超低价格，真可惜。”。

“做自己品牌的折叠手机没问题，只要把它当成一件事，而不是一个宣传工具”。王篷认为刘自鸿当时可以成立一个手机团队，把它分开或者成立一个合资公司，然后去融资。当时因为柔宇自己不能生产折叠手机，她找了一家手机代工公司做代工，柔宇提供了一个柔性屏幕。但结果，柔宇的第一代折叠手机非常粗糙。

此后，柔宇还召开了柔派粉丝俱乐部。但是在王篷看来，刘自鸿更愿意把它变成一个公关事件，而不是真正倾听用户的反馈。“一万块钱的手机，(参加粉丝俱乐部)学生能买吗？乍一看，它不是真正的客户。他(刘自鸿)不是市场思维，而是营销思维。然而，他控制了整个公司的管理。”

柔宇在5月28日的澄清中表示，其第一期投资约10亿美元，2018年6月点亮投产，随后进入量产上坡，为主要行业客户和柔性手机提供了量产柔性屏幕。2018年软宇量产折叠屏之初，考虑到行业成熟度，决定同时启动B2B和B2C战略，推出自主品牌软折叠手机。当时，与下游手机品牌客户合作不及时是企业的战略选择，而不是技术问题。

柔宇还强调，2020年已经获得了国内某知名手机品牌的折叠屏订单需求，但由于业务条件原因没有继续推进；之后与VERTU达成合作，为其提供两代折叠手机的ODM/OEM服务；2022年，与世界知名消费电子品牌开始折叠屏合作测试，并获得认可，进入其供应链管理平台。

“除了手机市场，柔宇一直在积极开发其他行业的创新应用。”在澄清中，柔宇还表示，它跨越了消费电子、智能交通、智能家居、运动时尚、机器人、娱乐媒体、办公教育等领域。虽然新行业的柔性显示器创新应用规模暂时不如手机，但应用领域潜力无限，需要一定的培育期。

“它的代数、产能和技术(柔宇柔性屏幕生产线)在当时(2018年)没有问题，但现在有问题了。”王篷认为，“他(刘自鸿)没有一颗谦卑的心去面对市场和客户，他从未找到足够的忠实客户。”

柔软的“柔软的树”

遗憾的治理结构和员工的“反戈”

柔宇很早就设定了期权，这也是吸引王篷等员工加入柔宇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根据柔宇科技2020年的招股书，从2017年到2020年上半年，柔宇的累计收入只有5.17亿元，累计损失却高达31.95亿元；2019年，柔宇的收入只有2.27亿元，净亏损高达10.73亿元。2019年和2020年，柔宇科技分别在纳斯达克和科技创新板块申请IPO，均未成功。

在澄清中，柔宇表示，2020年初，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公司主动撤回纳斯达克上市机会，随后由于科技创新板相关政策的调整，公司再次主动撤回上市申请。在过去的两年里，几位投资股东和刘自鸿多次主动向公司借款，以处理员工工资和维持生产线的基本运营。

根据柔宇的微信公众号，柔宇有21家投资机构，包括IDG、深圳风险投资、深圳市投资指导基金、鲲鹏资本、保利资本、中信资本、松禾资本、源政投资、投资财富、基石资本、前海母基金、弘桥资本、浦东发展银行、越秀投资、富汇风险投资、盈科资本、安托资本、星河湾等。

王篷回忆说，当时考虑美国上市的时候，金融市场把柔宇的价格压得很低，公司最终决定放弃。他说，柔宇高峰期估值60亿美元，约400亿人民币，然后错过了上市机会。

在一定程度上，上市失败激化了柔宇内部的分歧，同时也反映了其在公司治理结构上的问题。

根据天眼调查，刘自鸿控股38.6085%是深圳市柔宇科技有限公司(即柔宇科技)的股权结构中最大的股东；中信资本(深圳)持仓6.0491%；WEI PENG(魏鹏)持仓4.971%；4.6412%的深圳市创新投资集团持仓；余晓军持仓4.474%；另外，还有其他股东。

“柔宇创始人有三位医生，魏鹏博士不再在公司工作；2014年，余晓军博士率先开发了超薄柔性屏幕样品，他和刘博士(刘自鸿)基本上什么也没说。”王篷说，刘自鸿控制欲很强，基本上是“一言堂”。如果有不好的结果，大家都不会有以下几点。

与目前国内主流的柔性OLED屏幕供应商相比，柔宇的投资总体上较少。一条6代柔性OLED生产线，如京东方、TCL华星等，投资超过300亿元，而一条5.5代柔性OLED生产线的投资约为110亿元。柔宇在澄清中表示，国内外显示面板同行的投资达到1000亿甚至几千亿，柔宇通过创新使用的资金不到同行的十分之一。

然而，由于缺乏真正的大规模生产商品，柔宇的生产线在2022年“大规模生产”了大约四年后就停止了生产。

怎样才能再次盘活柔宇的资源？在柔宇的生产设备中，王篷感觉，Array(阵型)和模块等设施仍然很有价值，这些设备目前仍然开放。当地政府曾邀请中介机构进行评估，并制定了重组计划，希望再次吸引投资。然而，他不同意刘自鸿在柔宇的股权可能被稀释。王篷期待着说：“这些(柔宇拖欠的)工资迟早会给我们，最极端的办法就是(柔宇)破产清算。

“这是一个战略定位失败的教训。可惜资本最终需要产品和市场来实现，但出乎意料。”一位显示面板行业的资深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业内人士认为，柔宇的战略定位在于“非常”。第一，2016-2018年，主要6代OLED面板生产线均采用LTPS侧板，而柔宇低世代OLED面板生产线则采用Oxid(氧化物)侧板(当时适用于高世代)；第二，屏幕量产后，主要OLED厂商将屏幕作为手机，而柔宇则使用OLED屏作为LV等奢侈品；第三，柔宇自己制作手机，与其他手机面板厂不同。"总的来说，柔宇从技术路线、产品到运营模式，都想走不同的道路，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风险——没有上下游同行的协调。"总的来说，柔宇从技术路线、产品到运营模式，都想走不同的道路，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风险——没有上下游同行的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