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70载：经典辉煌闪耀，新创仍需奋进

将《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红楼梦》称作越剧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剧目，想必会得到大多数熟悉且喜爱越剧的观众认同。这两部作品影响力深远、生命力顽强，即便放在整个戏曲艺术领域来看，也称得上经典之作。因此，当越剧界的王牌剧院、众多越剧流派的诞生地——上海越剧院在院庆70周年之际进京展演，依旧选择《梁祝》和《红楼梦》作为演出剧目，自然能得到观众的理解。上海越剧院的荣耀与辉煌，很大程度上源于这两部经典作品深入人心。

章瑞虹饰梁山伯 方亚芬饰祝英台

单仰萍饰林黛玉

赵志刚饰贾宝玉 方亚芬饰林黛玉

章瑞虹饰梁山伯

斯钰林饰梁山伯 徐晓飞饰祝英台

两大经典魅力非凡

在这两台戏中，《梁山伯与祝英台》源自传统，是女子越剧树立清新委婉爱情叙事的核心剧目之一，其《楼台会》一折在新中国成立前就曾被拍成电影。1952年，越剧改革领路人袁雪芬和范瑞娟携此剧参加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大会，广受好评。在百废待兴的社会背景下，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克服重重困难完成拍摄，成为新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并于1954年8月公演，成为全国观众了解越剧的首部知名剧目。在舞台上，该剧也是上海越剧院常演常新的招牌剧目。除了袁雪芬、范瑞娟的版本，傅全香、范瑞娟合演的版本被中国唱片社录音发行，风靡全国。

相比之下，越剧《红楼梦》则是全新创作，将上海越剧院推向了新的高度。该剧创作于上海越剧院蓬勃发展、百花齐放的黄金时期，由徐进、吴琛、顾振遐等编导音专业人士精心合作，于1958年2月首演便引起轰动，成为现象级作品。主演徐玉兰、王文娟仿佛成为观众心中贾宝玉、林黛玉的化身。除了两位主演，《红楼梦》还展现了上海越剧院雄厚的演员阵容，徐天红、周宝奎、金采凤、吕瑞英等一众配角后来都成为开宗立派的艺术家。

1962年，该剧被拍成彩色电影，当年11月在香港连续放映38天、400多场；1978年至1982年在中国内地上映，观影人次达12亿，一时风光无限。这两部戏让越剧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便走出江浙沪，成为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大剧种。

人才在剧目中磨砺成长

我们很难想象，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红楼梦》中，深入人心的红楼人物扮演者欧阳奋强、邓婕等演员，时隔近四十年还能继续出演同样的角色，但越剧却可以做到。享有“越剧王子”称号四十年的赵志刚，63岁时仍能以极佳的状态演绎出贾宝玉的少年忧愁、憨态痴情；更令人赞叹的是单仰萍，她一上台，神态就宛如“活黛玉”，眉弯含情、情深意切，声腔演唱、表情动作都与人物融为一体。这固然得益于戏曲舞台与观众距离较远以及诗化写意的风格所带来的特殊美感，但也不得不感叹几位艺术家深厚的功力让观众深深陶醉。

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此次登台的方亚芬、章瑞虹，以及缺席的钱惠丽这一代演员，都是经过各流派剧目和新编作品的千锤百炼，才成为宗师之后挑大梁的贾宝玉和林黛玉、梁山伯和祝英台。如今六十岁上下的这一代越剧艺术家，拥有丰富开阔的艺术视野和创造力。

赵志刚是上世纪80年代便闻名全国的越剧男小生，他继承尹桂芳流派剧目，深受观众喜爱，《沙漠王子》《何文秀》《浪荡子》在江浙沪家喻户晓。在他数十年的艺术生涯中，还创作演出了《汉文皇后》《花中君子》《家》《赵氏孤儿》《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新暗恋桃花源》等各种风格的作品，戏路十分宽广。方亚芬也是如此，作为袁雪芬派花旦的挑梁人物，她既有《祥林嫂》《西厢记》《梁祝》等经典传承，又有《早春二月》《玉卿嫂》等新创作品。即便在越剧观众心中被定型为王文娟之后林黛玉不二人选的单仰萍，也有《家》《舞台姐妹》等优秀新戏在舞台上传唱。

正是丰富多样的创作实践，让他们在经典演绎中得心应手。实际上，上海越剧院《红楼梦》的经典版本是由徐玉兰、王文娟创造的，钱惠丽、单仰萍传承了这一流派精华，而赵志刚、方亚芬版本能在经典基础上推陈出新并得到观众的广泛认可，与其说是继承，不如说是两位艺术家以极高的创造力，重新塑造了越剧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声音形象和流派特色。

中生代发展仍需努力

上海越剧院以赵志刚、钱惠丽、单仰萍、王志萍、章瑞虹、方亚芬等为代表的艺术辉煌，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已呈现。但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一代人的舞台辉煌终有落幕之时。在纪念上海越剧院建院70周年之际，审视赵志刚、单仰萍之后的主力军，情况如何呢？

从上海越剧院此次进京演出的五台戏来看，情况可谓喜忧参半。令人欣喜的是，剧院经典作品的魅力依旧不减，演员素质和团队实力在全国越剧界仍处于领先地位，呈现出百花齐放、各展风采的艺术景象。杨婷娜在越剧观众心中已是钱惠丽之后徐派贾宝玉的首选，此次她与单仰萍、忻雅琴师徒合演《红楼梦》，气场强大、形神兼备，让观众感受到了经典作品传承的原汁原味。王清、俞景岚演出的尹袁版《红楼梦》，俞果、陆志艳演出的徐王版《红楼梦》也都演绎得十分精彩。《梁山伯与祝英台》此次演出了两个流派版本，除了章瑞虹、方亚芬，还有王柔桑、斯钰林、盛舒扬、徐晓飞四位中生代知名演员出演，流派韵味浓郁，演出质量上乘，让现场观众过足了戏瘾。

令人担忧的是，中生代演员尚未达到应有的艺术成熟度和知名度，也未经历与上一代明星相同的舞台历练。在上海越剧院中生代演员中，“贾宝玉传人”杨婷娜、“梁山伯传人”王柔桑以及饰演林黛玉的李旭丹、忻雅琴，饰演祝英台的盛舒扬，是当今越剧行业的中流砥柱。她们出色的声腔演唱、身段表演和人物塑造能力，远超同龄人，足以站在聚光灯下。然而，与上一代明星相比，她们参与创作、排演的新戏太少，得到观众普遍认可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使得她们在攀登越剧艺术高峰时，缺乏自信和实践的锻炼。

杨婷娜、李旭丹曾主演根据同名电视剧改编的上下本越剧《甄嬛传》，这是她们作为领衔主演后少有的获得高口碑的新创作品。而曾在《越女争锋》等重要赛事中展现出天赋和灵秀之气的王柔桑、盛舒扬等优秀演员，还缺少观众熟知的代表作。在江浙沪越剧界，与她们处于同一水平的演员，如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张琳、福建芳华越剧院的陈丽宇，已获得梅花奖或白玉兰主角奖等奖项，且都拥有自己的代表作。比她们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上海越剧院有王婉娜、俞果，浙江小百花越剧院（浙百）的陈丽君、李云霄在年轻人中颇具知名度，浙江小百花越剧院（浙越）也有一批崭露头角的男女演员。而有着70年发展历史的上海越剧院在新戏创作演出上出现这种“断层”现象，实在令人惋惜。

越剧是一个善于把握时代审美、吸引年轻观众的大剧种，既要继承经典作品，又要在创新上与时俱进。陈丽君、李云霄的走红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获得流量有一定的偶然因素，但中青年演员需要得到关注，创作出自己的优秀代表作，才能更有眼光和实力传承好经典。

上海越剧院在70年的发展历程中，除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还有许多“第二经典”，如《家》《舞台姐妹》《蝴蝶梦》《梅龙镇》等。这些作品是剧院发展的宝贵财富，可以通过复排演出锻炼新生代演员。更重要的是，在上海越剧院75周年、80周年之际，要打造出属于那个时期优秀演员的新经典。(颜全毅 供图/上海越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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