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阶级父母“挤压”儿科,身高焦虑使药企年收入百亿
文|胡香赟
编辑|海若镜
我想“再高一点”
春天,宜万物复苏,包括人类幼崽的身高。
儿童的身高理所当然,在科学时代,也要遵循一定的量化生长公式。
公众认可的一种方法是根据父母的身高来预测孩子未来的身高范围。比如男生的身高范围=(爸爸的身高范围。 妈妈身高 13厘米)÷ 2±7.5厘米。
公式的前半部分被称为“遗传靶身高”,即由遗传决定的不可改变的身高数量。后半部分的“±7.5厘米,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改变的部分——只要能够“充分发挥孩子的成长潜力”。
梁宇在一家制药公司从事R&D工作。出于职业敏感,当她的女儿萱萱还在上幼儿园时,她开始关注她的身高。她承认自己和丈夫都不高,对孩子未来的身高“期望不高,身材也不高,从小就能看出来”。
即便如此,萱萱上了大班后,梁宇还是开始给她报跳蝇兴趣班。运动、光照、维生素D补充,梁宇最初选择了最简单的科学“成长”方法。
几年后,萱萱在跳绳比赛中获奖,但身高年增长率一直保持在5厘米左右。按照一般值,很多孩子可以达到7。、八厘米。最初,梁宇已经接受了这一结果,直到萱萱三、四年级左右,才出现早期发育(早期发育)的前兆。
性激素和生长激素是影响儿童成长期身高的两个重要因素。前者决定了生长期的长度。发育越早,“长大”的时间可能越短;后者决定了生长速度,即生长激素水平越高,“长大”的速度越快。
梁宇说不出女儿早发的原因,但很明显的结果是物理干预不够。她带萱萱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她开始使用能抑制早发的“达菲林”和能促进早发的生长激素。
重组生长激素是一种经国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官方网站认证,可用于儿童生长缓慢的药物。早在20世纪50年代,一些学者就成功地在体外化学合成了生长激素,然后逐渐投入临床使用。目前,该产品已被批准用于治疗儿童生长激素缺乏、难治性矮小等多种适应症。是很多家长心目中的“追高”良药,也是市场上流行的百亿消费医疗单品。
在市场上,常见的生产激素有三种:粉剂、短效水剂和长效水剂,其区别主要在于注入的频率和价格。

近年来,王秀民接待了许多像萱萱这样的孩子。现在她在上海和睦家医院工作,在儿科领域工作了35多年。从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可能与疫情期间缺乏运动、营养和过剩有关。
而且发生在诊所里的父母大多需要非常统一,就是“能不能打生长激素”,让孩子早日长高。
“早年有很多孩子刚进入青春期,集中在暑假。因为一般在学校,身高不会放在最高位置。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家长能感觉到来门诊咨询身高问题,比如年轻甚至2。、三岁就带来了。”王秀民提到。
这些早早坐进诊所的孩子大多不适合生长激素的标准。根据适应症规则,重组生长激素应用于身高低于P3曲线(100名儿童中最短的3名),对应男女最终身高时,一般不超过160厘米或150厘米。
但是关注生长激素跑道的投资机构从业人员提到,在实际临床上,“P3到P10之间也有不少用药”。
大夫们直言,在现代社会的标准下,“P3的确让人无法接受”。考虑到身高对孩子的心理健康,甚至是未来恋爱、求职的影响,每个人的确都会在符合基本指征的情况下,有意识地降低注入标准,举例来说,女孩在150-153厘米之间,男孩在160-165厘米之间,也考虑使用药物。
但是只放松几厘米,显然不能满足一些父母的期望。在身高问题上,“合格”不是标准,超过平均水平只能称之为“达到预期”。如果可能的话,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人群中苗条挺拔的那个。
因此,P25、P50,甚至中等以上的孩子不断出现在诊所。王秀民的同事甚至带着一个身高172厘米的16岁男孩来咨询生长激素。但在王秀民看来,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身高”。最后,她拒绝了这个案子。
但往往,已经高于平均水平的孩子的需求更可怜。他们可能并不真的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但是他们想当演员,想打篮球。在这些特殊的职业中,一厘米的差距可能意味着他们错过了梦想。
对于经历过长高结果的孩子来说,这种快乐足以让人“上瘾”。在注射的第一年,萱萱的身高增长率也达到了7厘米左右的平均水平。现在她12岁了,身高可能达到152厘米,最后身高可能达到160厘米。“毕竟是药”,梁宇原本以为再过半年就会停止注射,但萱萱不愿意。
她会继续长高。梁宇猜测,虽然他从来没有直接给孩子施加过压力,但是平日里家人无意说“还是高一点比较好”,或者最后被老师从“万年第一排”调到第二排的时候,萱萱可能还记在心里。
"她现在想长到166厘米,小孩觉得,超过160厘米就好了。"
为什么要“追高”?
王秀民对很多追高家庭的另一种印象是“以身作则,在金钱上不惜任何代价”。几年前,医生们甚至开玩笑说:“你们想要多高,就把人民币放在脚下多高?”。
尤其是“花钱抬高”,也有过期的时间窗口。当儿童在生长发育过程中独特的骨龄闭合时,他们的身高发育就会停止。长高的黄金窗口期通常只有12-14年。
所以,很多父母因为“时间等不起”,很早就把孩子带到儿科内分泌门诊追高。
大学生阿琳对此深有感触,她见证了小弟一路追高的历程。
我弟弟3岁左右的时候,家里人发现他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不仅矮,整个人看起来也小了一岁”。之后,弟弟在儿科医院被诊断为努南综合征,这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疾病,也是中国生长激素治疗的适应症之一。“他根本分泌不了生长激素。如果他不打针,他预测成年人的身高只有130厘米左右。”
阿琳身高超过160厘米,如果她的弟弟身高只有130厘米,这是一个全家人“绝对不能接受”的数字。从那以后,我弟弟的“追高”生活正式开始。
全家人时刻准备着:盯着他不想吃东西,因为“医生告诉我们要服用生长激素,营养和运动也要跟上”;为了冷藏和储存药品,小冰箱和冰袋已经成为他们的武器。“本来我们家旅游的时候比较喜欢公共交通,但是弟弟开始打针之后,基本都换成了开车,因为要装小冰箱的药。”
现在,阿琳的弟弟13岁,身高152厘米,与同龄人基本持平。他也习惯了10年来每天伴随着生长激素的日子。“我们希望他在骨骺闭合之前尽最大努力长大,最终可能会长到160厘米以上,但关键是尽力。”
出于经济考虑,阿琳的父母为弟弟选择了国产短效粉针,相对便宜,但月费在2000元左右。如果我们粗略计算一下,这几年可能会有20多万的家庭支出生长激素。随着弟弟体重的增加和治疗剂量的增加,费用可能会增加。
生于制药公司的梁宇最初为女儿选择了一种昂贵的进口生长激素。后来因为这个品种在国内退市,改成了国产品种。她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在过去的两年里,抑制剂伴随着生长激素,“有25万人民币”。
偶尔,王秀民会想,为什么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身高付出那么多。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在上海这个一线城市,所以看到了更多“精致养儿”的案例。
然而,即使存在地域差异,也绝不是决定性因素。一个赤裸裸的现实是,虽然很少有人会公开谈论自己的身高,但小个子似乎经常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审视。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小组进行了一项调查。他们分析了1950年末出生的两组美国和英国男性样本,发现身高超过10厘米平均水平的个人收入水平可能高于10%左右。
这是因为高个子孩子在青少年时期往往更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这些活动不仅锻炼了他们从小的认知和领导能力,也为他们开辟了自己的社交圈。
即使脱离职场,来到婚恋市场,高个子的人通常都有“择偶权”的优先权,这也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实。
从行业层面来看,近十年来,生长激素制造商不惜一切代价的“市场教育”同样难以忽视。
20多年前,生长激素已经登陆中国市场。但当时还是一种高价稀罕物,只有极少数医生知道这类产品。之后,销售市场被打开,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核心玩家和厂商在降价的同时,将真金白银投入市场推广的商业策略。
早在10年前,金赛制药就是中国生长激素玩家之一,“持续支持中国医学会组织各种学术会议,支持全国知名大医院开设内分泌儿科医生培训课程”。那些年,金赛制药协助三甲医院和二级医院共同成立了300多家矮小专科医院。
生长激素制造商不断向外界发出“追高”的信号:你的孩子仍然可以长得更高,方法就在我这里。
经过10多年的渗透,追高的概念终究像一把回旋镖,准确地落在为此付出代价的父母身上,直接带动生长激素产品从无人问津进入优秀单品时代。有了生长激素这一类,有药企的年收入就可以达到百亿的水平。
但是,过去暴利的垄断生意,现在还好做吗?
长高了,还是个好生意。
过去,生长激素(HGH)核心原因是它的作用机制非常清晰,能够保持销售王座。这种由垂体前叶分泌的肽激素主导儿童生长,通过类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刺激局部和肝脏(IGF-第一,可以促进骨骼生长。相当于“缺什么补什么”。
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尽管服用生长激素已成为最常用的方法,但是外界对这种外源注射方法的质疑从未停止。
关键问题之一是副作用。北京协和专家潘慧曾在《协和专家说长高:让孩子长10厘米》一书中提到,虽然生长激素产品“一般安全”,但注射药物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皮疹、皮肤瘙痒、注射部位疼痛等副作用。
梁宇还提到,在服用生长激素期间,医生会严格要求她定期带孩子去检查,比如各种激素指标、肿瘤指标等。,以确保用药安全。另外,“如果有抑郁等情绪焦虑,不建议继续用药”。
毕竟给孩子打针,真心希望万无一失。父母的这种顾忌也为更多的非药用“追高”产品提供了生存的土壤。在过去的两年里,这个市场逐渐跑出了几个零星的新玩家。
比如一家专注于儿童增长市场的科技企业,专注于IGF-1原理,推出了一款针对儿童成长的膳食补充剂,定位了P10-P75群体,需要成长,但没有注入生长激素。
例如,另一家被高淳资本等知名企业投资的生物企业认为,肠道菌群可以通过影响生长激素、递质等成分的分泌来干扰儿童的生长发育。基于这一原理,他们开发了一种益生菌助长产品BL-11。据悉,在与安慰剂的对照试验中,发育障碍儿童服用BL-113个月后,比安慰剂组增加了约2.6厘米。
有医生注意到,近年来,在儿科内分泌领域的学术会议上,确实出现了更多相关的新机制和研究,但由于缺乏真实的临床数据支持,仍然很难评估效果。上述投资机构的从业者相信“身高焦虑”带来的刚性市场需求,但他们也认为市场上“能够达到医疗等级供应的非药品助长商品十分稀缺”。
作为一种新兴事物,它们能否分离出多年积累的生长激素稳定市场,目前还不清楚。
对于已经占据高市场份额的国内生长激素厂商来说,最大的业绩变量其实来自于“集中采集”。自2022年以来,针对各种生长激素剂型的省级联盟集中采集相继展开。在以价换量的逻辑下,粉针剂型这种“基础款”的收入被严重压缩;为了保持市场竞争力,相对“先进”的水针产品一度自愿降价。
由此,生长激素的高毛利时代开始走下坡路。一个最直观的例子是,龙头厂商长春高科技的业绩提升能力远不如以前。4月20日,在其发布的2024年业绩报告中,企业交出了20年来第一份营收和净利润双双下降的成绩单,净利润下降43.01%,甚至导致股价暴跌。
对于制造商来说,生长激素的暴利时代可能已经过去。但是硬币的另一面,对于还在广泛追求的家庭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件坏事。
(梁宇、萱萱、阿琳是文章中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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