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悬疑剧需要跳出旧坑,另辟新路。

04-24 06:41


悬疑剧《棋士》的创新之处在于,通过将围棋和兵法引入剧集创作,试图将中华传统文化的智慧资源与悬疑剧的高智商犯罪结合起来。图为《棋士》剧照


自2020年《隐秘的角落》走红以来,国产悬疑剧已经井喷式发展了五年,成为目前国产剧中最受欢迎的剧集类型。今年一季度,几部大型互联网公司的悬疑剧集(黄雀、沙尘暴、棋手)集体亮相竞争,更多制作完成的剧集正在等待播出。


然而,在这种热闹的制作和播出势头下,创作中的舍本逐末、路径依赖等问题实际上已经潜伏,阻碍了这种类型的改革和创新。本文将结合今年播出的电视剧问题和可能的处理方向进行一些分析。


跳出花哨的旧坑,回到悬疑的正道。


为提高剧集的吸引力,现在已经上映的剧集在各种花哨的借鉴上下了不少功夫。


比如《黄雀》将谍战片和黑帮片的种类惯例引入反扒主题创作。佛爷、黎小莲、财神、阿兰四人小偷集团是主要扒手形象塑造的,就像一个间谍组织。她们不但通过合法的职业隐藏了自己的小偷身份,而且每一次盗窃行为都经过精心策划、精心安排、分工明确。这一高智商犯罪带来的智力快乐,构成了对观众的吸引力。同时,《黄雀》还将香港黑帮电影的一些类型元素引入剧中,以一种非常新颖的方式描述小偷群像。


棋子从美剧中寻找借鉴资源,其中的确有类似于《绝命毒师》的情节和人物元素。它的更多创新是通过将围棋和兵法引入剧集创作,试图将中华传统文化的智慧资源与悬疑剧的高智商犯罪结合起来。第一个犯罪故事设计得很精致,引入了36个计中的“李代桃僵”,通过下棋风格分析犯罪对象,与主人公崔业的整个犯罪过程密切相关,给观众带来了多重欣赏的知识和悬疑。


《沙尘暴》将松本清张《交错场景》中呈现的虚构小说与真实犯罪相结合的情节引入丁宝元的线索,以及美国硬汉侦探片中关键女性形象孙彩云:蛇蝎美人。这种一心追求自己欲望的女性形象在国内悬疑剧中并不多见,很多观众都被她吸引,评价她顽强的生命力是非常吸引人的。


但是遗憾的是,在悬疑类型最关键的故事编写中,这些剧集都出现了严重的伤害,没有一部完全实现了逻辑闭环和情节自洽。


亚里士多德早在2000多年前就在《诗学》中揭示了一个好故事的重要标准。一个好的故事不仅要符合因果关系的逻辑关系,而且要通过突然的转变和发现来激发观众的恐惧和怜悯。毫无疑问,悬疑类型将好故事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无论是展示犯罪还是反犯罪过程,编剧不仅要让故事逻辑自洽,还要让观众不断产生意外和好奇心,不能一下子猜到结局,然后在紧张、恐惧、欺骗等复杂情绪状态下跟随剧情“起伏”。在最后的结局中,观众既有豁然开朗的智慧满足,又有如释重负的情感释放。


因此,在悬疑故事的编写中,编剧和观众是智商较量的关系,编剧必须比观众更优秀。如果编剧设计的犯罪和反犯罪过程过于平淡,缺乏意外,观众会立刻看穿,或者观众会发现悬疑故事的思维有问题,悬疑类型的吸引力会立即消失,观众会失去继续追逐的动力。


《黄雀》的主要问题是悬疑故事节奏把握不好,以角膜盗窃案为核心情节,原本是为了形成紧张的故事节奏。然而,由于不同时代叙事之间的来回剪辑,破案过程不仅没有形成应有的紧张节奏,而且角膜案最终还是以一个完全不合逻辑的偷足球奖杯结束了整部剧,导致未完成。《棋士》的第一个犯罪故事编得很精致,但在第二个犯罪故事中,不仅传统智慧与高智商犯罪完全脱节,而且故事本身也有很多逻辑伤害,最后高开低走。


在刘三成一家的犯罪设计上,《沙尘暴》比较严格,但在丁宝元夫妇这条线上却是破绽百出,硬伤不断。比如按照最后的结局,八年前是刘三成的师徒犯罪。当时他们可以继续在炉子里焚烧,根本不会有后续的情节叫醒站长丁宝元,然后报警。另外,剧情一方面设计了丁宝元的妻子孙彩云对刘家的犯罪一无所知,另一方面设计了她在焚尸案发生之前就开始规划嫁祸丈夫的事情,这显然是自相矛盾的逻辑伤害。另外,既然丁和孙对真实案件一无所知,孙的情人怎么能写出细节逼真的犯罪小说?由于丁已因工伤无法满足孙的性欲,怎么能轻易相信孙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愿意为她顶罪呢?


可以看出,现在的悬疑剧创作如果想要创新,首先要回到最重要的悬疑故事编写。由于悬疑故事如果不合格,各种为了增加复杂性和吸引力而添加的花哨借鉴也不能真正做到锦上添花。而更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我们分析的这些悬疑情节本身就与各种花哨的因素有关。因为学习越花哨,对悬疑故事的需求就越高。所以,只有先打败观众的智商挑战,才能进一步谈到更多花哨的吸引力问题。


摆脱时代剧的路径依赖,开启新媒体创作思路


今年播出的几部悬疑剧都采取了时代思维,将悬疑剧情与现实时代展示相结合。一方面,中国文艺创作的现实主义传统积累的创作思想和资源,尤其是以小人物塑造和美好伦理表达为重点的底层叙事。另一方面,2023年《漫长的季节》的巨大成就也为时代思维带来了示范作用。


其中一个特点就是以小人物的底层叙述来构建悬疑故事。


《沙尘暴》将故事背景放在2004年至2012年的一个西北小镇上。小镇的衰落与许多小人物渴望走出去的生存和挣扎,与剧中的小人物犯罪和小人物探索密切相关。该剧以王良妈妈的钢琴、刘盈盈和程春为基础,组成了一个被欺负和侮辱的女性群体形象,巧妙地嵌入了悬疑故事中。作为欠发达地区女性困境的缩影,是天才之笔。在20世纪90年代末,《黄雀》将目光转向了广州。剧中很多正反角色大多选择从北方小镇到经济快速发展的广州,试图让世纪之交的真实历史与反扒故事形成呼应关系。在2000年的南方某城,《棋士》也选择了小人物犯罪的故事。很明显,这部剧也希望在时代气氛中投射出剧中人物的个人困境,以及金钱日益重要的时代气氛。


时代思想的第二个特点是重视美善伦理,悬疑情节常常伴随着非常强烈的情感表达。


比如在《沙尘暴》中,陈江河和师傅的关系和父子关系有助于塑造这个角色。王良对刘盈盈的复杂情绪也是五味杂陈。《棋手》和《黄雀》处理了各种小人物之间的兄弟情、兄弟情、父子情、母子情、不成熟情、夫妻情等。,要么简单善良,要么细致动人,带来了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审美特征,如怜悯、怜悯和宽容。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时代的思想已经出现了过度依赖的问题。


第一,时代思想过于依赖小人物形象。举例来说,主角一般选择小地方的小人物,有自己的个人创伤,但同时也有实力。《黄雀》中的郭鹏飞,《棋士》中的崔业和崔伟,《沙尘暴》中的陈江河等等,都是这种塑造思想,持续下去肯定会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第二,时代思想过于依赖于美善伦理的表达。这一问题在《黄雀》中非常突出。尤其在塑造许多小偷形象时,过分强调他们悲惨的过去和当前的困境,使得小偷形象的道德面貌变得有些模糊。这样不仅使观众的情感体验有些怪异,而且进一步影响了反扒情节带来的正义快感。举例来说,董富贵作为小偷,只要被捕,就以年迈的母亲为借口,其实并不值得同情。但是剧中反而把他作为刻画的重点,对她寄予过多的怜悯,反而让观众有些不舒服。


面对上面提到的路径依赖问题,国产悬疑剧其实可以找到一些新的创作思路。2023年,除了《漫长的季节》的时代思维,还有一部成功的悬疑剧《繁城之下》,这是另一个思路:网络思维是指将悬疑情节与网络媒体特征相结合的创作思维。成功的“马伯庸配方”也是采用这种思维的典型案例。


悬疑类型本身非常适合成为以网络为核心的媒体整合主导类型。首先,悬疑类型的吸引力是神秘性和探索性,不仅在前一个网络时代有很强的受众影响力,而且满足了网络时代受众对互动性和游戏性的需求。其次,悬疑类型的悬疑推理设置可以通过情节主线连接网络上的许多复杂资源,特别适合网络文艺的整合操作。


网络思维的第一个特点是创造资源丰富和自由。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不仅数量巨大,而且来源广泛。古今中外的多元材料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数据库。因此,网络思维在资源选择上有很大的自由。可以说古今穿越,中西混搭,动静结合。比如美国大片、日本推理小说、《论语》就是在《繁城之下》中制作的。、许多资源,如唐伯虎,都包含在自己的创作中。


跨媒体思维创作是网络思维的第二大特征。原本具有自己独特媒体特征的文学、影视、动画、游戏等艺术形式,在网络上形成了多种跨媒体融合方式。比如2024年大火的《边水往事》也采用了网络思维。该剧导演自述受到网络游戏《一把美元》的启发,根据电子游戏思维搭建了三边坡,不仅为三边坡创造了完整的社会规则和习俗,还特意邀请语言专家创造了一种全新的语言体系,将其转化为一个游戏世界。即使是从叙事结构到审美风格,这部剧也很有游戏感。创意新颖,让这部作品一下子吸引了一大批年轻观众。可以看出,网络思维除了继续发挥时代思维的优势外,更是一个值得深入挖掘的悬疑富矿。


综上所述,只有正视国内悬疑剧创作中已经存在的舍本逐末、路径依赖的问题,才能真正推动这一重要类型的创新升级,产生更多优秀的剧作。(桂琳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院教授,北京文联签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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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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