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引驰《文脉演变——中国古代文学史讲录》是一个人的文学史。

02-18 07:26

《文脉演变——中国古代文学史讲录》,陈引驰,中华书局 2024 年出版


复旦大学教授陈引驰提到朱东润先生的意见特别有意思:“如果有些地方没有意义,可能就没有意义了。如果几千年前传下来的东西都有意义,那肯定是不对的。“这意味着常识往往是真理。陈引驰重视常识,其新的“文脉演变——中国古代文学史讲录”突破了教科书式的模式。书中有讨论、推论、质疑、相互参考、搁置,不限于各种具体的文学史知识,而是重点整理文脉演变的关节转折点。


什么是文学史,什么是文学,什么是中国文学,这是文学史首先要面对的问题。陈引驰没有回避,这些看似众所周知的概念在导论中得到了澄清。


关于什么是文学史,陈引驰指出,这首先不是一个历史问题,而是一个学术问题,一个理论问题。“其实文学史都是站在文学发生的时候,是后人对前人的判断。按照钱(书)先生的说法,是‘野孩子认爸爸’,是‘暴发户造族谱’。“这表明文学史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观察方法和理解方法,避免了单一和呆板。“仅仅把所谓的文学文本联系起来,应该如何构成文学史?""文学活动,文学事件能否构成历史?“陈引驰对这种常见的观点持怀疑态度,并提出了更具包容性的观点:作品与作品、文学事件与文学事件之间必须有内在的联系,才能成为文学史。文史就是要建立一种相互关系,把文学著作、文学相关的活动联系起来。所以文学史首先是“叙述”,通过主体性构建序列关系。


关于什么是文学,陈引驰追溯了“文学”这一概念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内涵。在《论语》和《孔门四科》中,“文学”指的是古代文学;在汉代,“文学”的范围仍然很广,而“文章”更倾向于今天所说的文学文字;在《世界新语》的很多内容中,仍然可以看到文化和学术适应。从曹植七步成诗的故事开始,出现了一个近似现代意义上的“文学”概念,侧重于书面写作。陈引驰用核心文学(韵文、散文、诗歌、小说等)告诉读者,一代又一代的文学,文学观念本身就是发展起来的。他没有定义什么是真正的文学,而是列举“儿子在川上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说“超越时空,感受生命的力量,赋予文字以文学的价值”。


至于什么是中国文学,陈引驰从文字形式的角度指出了中国文学的音、形、义的特点和言语和文学的分离(即英语口语和书面语有很大的不同)。“中国文学其实是一种写作性和修辞性都很高的中国传统。”文言文传统使人们能够阅读几千年前古人的文章,这就是文脉延续的原因。陈引驰将中国文学与西方文学进行了比较,指出中国文学注重现实经验,最高的审美理想是至善至美。


对于这种核心概念,陈引驰并没有用习俗的定义,而是用讨论和讨论的语气讲述了对话,亲近、有趣、通情达理。这也印证了副书名“讲录”——基于课堂互动,我们可以毫无节制地分享思维发展的过程、乐趣和快乐的瞬间。


借用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理论,陈教授提出了“中国文学史三轴时代”的独特理论。本书详细描述了先秦、唐宋、近代三个轴心时代,逐一呈现了文学史的脉络或趋势,呼应了书名“脉络的演变”。比如文学与音乐的分离,诗赋地位的消长,宋诗对唐诗的附和与叛逆,宋文对唐文的传承,清代桐城派作为古文运动的最终成果,现代白话文对翻译的吸收,小说从文体边缘走向中心,这些重大趋势都是以藤蔓般的方式揭示出来的,让读者在系统建构中体验文脉的传承与创新,而不是被动接受知识。


说到文学与音乐的分离,陈引驰指出,早期文学具有多元文化风格的综合性,如《诗经》与歌舞相关,可以歌唱;《楚辞》的一部分与宗教崇拜有关,这也是一种享受。在文学脱离音乐的过程中,赋是第一个脱离音乐的文类。“不唱而背”,赋是一种完全脱离音乐、以文字为主的文学风格,发展修辞观念,成为中国文学史演变的重要线索。


赋予汉朝至六朝的关键文类。那时候,没有一位重要的诗人不写赋,比如“情兼雅怨”的曹植写出了名垂千古的《洛神赋》。直至魏晋南北朝出现诗赋地位的上升和下降,诗歌变得越来越重要,赋予的重要性也逐渐下降。陈引驰指出,赋的作用重在体物,情感的表达主要由诗歌承担,到了唐代,诗歌的重要性超过了赋。这也呼应了最初以宫廷等权力中心为主要写作领域的繁荣。唐朝以后,文学领域从宫廷到国都再到突破地域限制。文人的身份是多元化的,文学越来越从类型化、普遍性的情感发展到个性化、清晰的情感。


唐宋诗是诗史变革的大关节。唐宋古文继承了秦汉,开启了明清。唐宋诗的关系和唐宋文的关系是文学批评史上经久不衰的话题。陈引驰花了相当多的时间讨论这两个大问题,最后指出:“唐宋诗是相反的关系,而唐宋文则是一脉相承的。”诗歌和散文是古代长期的核心文学,其通变关系是文脉进化的一大线索。


“中国文学传统在政治、文化形式的核心转变和西方文学经验的影响下, 19 世纪以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陈引驰用精要的篇幅指出了现代文学的各种变化——现代白话文写作与传统白话文不同,核心文学变成了小说,文学的流通模式从娱乐、唱歌、传阅变成了杂志出版、书籍出版、写作变成了文人的职业。翻译把西方传统带入中国文学,并一针见血地指出,现代文学更多的是对传统文学的叛逆而不是继承。


说起中国古代文学史,如果只在自己的宝库里巡礼,虽然无可非议,但最终的格局并不大。如果你能邀请外国学者参加精彩的谈话,那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陈引驰在书中邀请了许多中国学家,如内藤湖南、宇文所安、孙康宜等。,但他们并不只是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而是把中国古代文学史放在了中西比较的视野中,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例如,日本学者内藤湖南的“唐宋变革论”描述了唐宋时期从贵族社会向平民社会的转变。陈引驰观察了中国文学,锁定了唐宋时期的第二个轴心时代,用相当长的篇幅讲述了宋诗走与唐诗不同的道路,建立了“宋调”,而宋文则延续了唐代古文,更倾向于平易畅达。


在谈论陈引驰的作品时,有人——作品中的人、作者,甚至是他自己的血肉和性格。从人性的透视、人物的细节、对比的刻画、剪裁的方式、情景写作,我们不仅谈到了里面的人物,还谈到了司马迁——比如司马迁评论商鞅刻薄少恩,明显不喜欢他,但我们还是有同情的理解,可以发现他确实很优秀——我们可以看到陈引驰的理解和怜悯。


说到陶渊明、白居易和苏东坡这三位喜欢的作家,陈引驰认为他们“完成”了自己:他们可以在挫折中理解生命的有限性,从而达到和宽容。他特别喜欢陶渊明。六朝诗歌章节有一小段“陶渊明:从玄理到田园诗”,还附有一篇长文《走向田园的陶渊明》。陈引驰不是把陶渊明当成一个简单的作家,而是一个具体的人,从他的政治和人生选择,从他的实践中看他的诗,在文学史上定位他的画像。


陈引驰特别欣赏王小波的自我报告,意识到翻译在中国现代文学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超越了古代文学传统。陈引驰说这是王小波的“一个人的文学史”,《文脉的演变》不是也是陈引驰的“一个人的文学史”吗?


"说了差不多的话 30 在2008年的课堂上,有一些内容认为自己很重要,值得重复,也有一些东张西望,跑野马。“正是这种“东张西望”和“跑野马”的“一个人的文学史”,让陈引驰的中国古代文学史有了个性化的色彩——大开大合,细节丰富,见真性情,能引起读者上千次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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