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债务粉丝案的老板们:欠32个平台,打三个零工。
每年年底,都是上下游企业陷入债务供应链最难过的一天。近年来,帮助他们处理资金问题已经成为一项有利可图的业务。
与那些恶意的“老赖”不同,供应链上下游企业的经济纠纷有其独特性。在专业债务人李功文(化名)眼里,他们通常是债务人和借款人。由于下游支付延迟,上游供应商无法支付,导致一个链条上的企业陷入财务困境。
他最喜欢处理这种纠纷。他会追溯到每个供应商,并与他们签订合同,从而追溯到欠款的根源。追上最源头的钱后,两三家企业的债务问题可以一次性解决。
这是他遇到的最理想的情况。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与债权人和债务人打交道。他发现很多人处理债务的方式都是错误的,比如用贷款支持贷款,导致他们的贷款滚得更大;再比如抵押贷款,导致房价下跌带来的困境:再贷款额度受到影响,债务漏洞无法填补。
“债务就像一个无底洞。你越害怕它,你就越会被它吞噬。。“他说。与过去的讨债人不同,李功文觉得自己像一名交警,试图在资金拥挤停滞、万辆汽车鸣笛的焦虑路口伸出一条路。
下面是他的自述:
年底了,忙得不可开交。
临近年底,上门求助的人越来越多。
我是85后,在深圳繁华区开了一家企业,专门在债权人和借款人之间打交道,每天和钱打交道。有时候外界称我们为“专业讨债人”。其实我和他们不一样。我通过合法的方式,为那些追不回钱的老板和绝望的债务人协商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们会来我办公室喝茶讨论,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通过电话联系我。最近几个月,我们越来越忙,债务清单逐月增加。十一月份的业务量可能超过200单,十二月份已接到300单。。
我们的生意没有休息日,客户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工作。有时候我会整个上午在办公室和客户聊天,但是手机会一直响,我要多处理。最忙的时候有三部手机,分别对应三个微信号,随时切换处理工作。

▲新年假期仍在正常接单。
几乎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是绝望的人。他们背负着各种尴尬的故事。有的是曾经净资产上亿的建筑工程老板,因为一个项目拖欠,失去了半辈子的财富;有的是曾经把产品卖到美国的大老板,却连一日三餐的饭钱都付不起;还有担心春节不能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在日本欠了29万。
因为涉及到客户隐私,我不能直呼其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60后王老板去年在广西南宁接手了一个项目,但工作到一半,被甲方踢出了游戏。没有明确的文件验收施工进度。经过计算,他没有得到1000万元的项目资金。
然而,为了做这个项目,他把所有的房子都抵押了进去。结果抵押到期,没有钱,银行直接去法院强制房子。他在项目前期积累的财富几乎见底了。
今年十一月,王老板也想尽一切办法无效后来找我。他没有读过书,缺乏法律知识,当没有办法抱怨的时候,甚至一气之下,想过要让几个工人站在工地的屋顶上去滋事。。
我很理解他的心理,但是现在现金流很紧张,不是办法。还有一个做灯光的工厂老板,他的产品主要出口到美国。最后,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他所有的订单都丢失了,转向国内销售并不容易重新开放市场。商品一时滞销,之前所有的投入和成本都亏损了。
老板负债200多万,欠前端供应商钱。他还以个人名义借钱,填补企业的漏洞,支付员工工资。现在公司倒闭了,连仓库里的设备都用来抵押贷款了。
刘老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后来和一个做贷款中介的朋友聊天,才知道。刘老板连每天吃饭的钱都没有,经常打电话给贷款中介借三五百元,但是只能给他现金。。原来是因为他成了失信的执行者,所有的支付渠道都被冻结了,钱一旦进入支付宝、银行账户,就会被法院划掉。
然而,刘老板不想失信。每次赚到一点钱,他都会立即还给贷款中介,所以他可以借一些钱来维持日常生活,因为他一直依靠这种信用。
每个人都不容易,所以在帮人追债的同时,我也接手了债务人的生意。对于借款人来说,我经常工作来安抚自己的情绪,缓解自己的压力和焦虑。
上个月,一个客户半夜一点多打电话,声音很沮丧,说下周有四五个还款日。但是他真的没有钱,所以他可以借任何他能借钱的地方,他的个人信用信息不能再借了。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位客户在日本工作,欠了一个平台10笔贷款,共计29万元。每笔贷款的投资者都不一样。面对逾期,他不知所措。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逾期是否会导致无法飞行,影响他回家和亲戚团聚。
深夜找到的人,我明白了他心中所面临的痛苦,对他来说也许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我和他聊到半夜两点,给他心理咨询。我告诉他,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生存的基础上的,首先要保证基本生活和家庭的正常运转。然后告诉他逾期可能导致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在此基础上能做出什么样的努力。
还有一对杭州夫妇,两人在杭州做展览架生意,疫情期间,展览没有任何生意,就没有现金流。这样就使他们的生活遇到了很大的问题,供应商的钱,和亲朋好友借的投资公司的钱,慢慢地都付不起。为公司周转,两人抵押房屋,不断拆借网贷信用卡,逾期后继续拆借。最初的120多万债务很快就滚到了190多万,在拆借过程中产生了超过70万的手续费。
他们俩,信用卡和网贷居然借了32个平台。。听到这里,我很震惊。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专门负债的。一些出租车平台、招聘网站和贷款渠道通过这些冷门平台获得了大量贷款。因此,他们每天都很担心。每个平台每天至少打三个催款电话,意味着他们每天要接100个催款电话。如果不接,催款电话会翻倍。
虽然他们破产了,但他们会通过家乡工厂收到一些业务清单,试图保持一些赚钱的能力。他们出去谈生意的时候,催款电话不断骚扰,影响了正常生活的运行。一旦你在沉重的负面压力下失去了赚钱的能力,一切都会结束。
今年5月和6月,他们坚持不下去了,最后找到了我。我每天轮流给他们夫妻打电话聊一个多小时。我告诉他们尽快停止借贷和保证信用信息,“以贷养贷”只会让债务越来越大。他们担心的信用信息不会影响孩子的学校工作。在这种认知的基础上,我帮助他们向一些平台申请延期。
债务就像一个无底洞,越是害怕它,越是恐慌,越是被它吞噬。
“三角债”困住了许多企业
做生意的风险很大,保持现金流是企业的生命线。
我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因为我也遭受了现金流的损失。我做电子贸易四五年了,2018年小客户跑路,2019年大客户公司倒闭,导致我们公司资金断裂,直接失业。
这个教训不仅让我把过去积累的600万资产都放进去了,还直接退出了贸易行业。和身边有类似经历的老板交流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商机,于是两年前和朋友合伙开了现在的公司。
一般来说,我们协助双方协商解决未起诉案件和诉前调解。对于难以执行的最终案件,我们会调查老赖是否恶意转移资产逃避债务,然后申请执行还款。
近年来,整个市场的营运资金并不多。我看到的是,公司间的三角债,困住了大家。。也许一个循环下来,几十万的资金就能解决五六家公司的债务问题。有些公司可能处于闭环状态,但他们没有意识到。
我的客户中有一个加工厂的老板,他做了电子主板的半成品,发给另一家公司组装。他想购买电子元器件,但是他没有收到代工资金,所以他不能把电子元器件的钱交给供应商。
借款人有时也是债务人。每当这个时候,我们给一家公司追钱,我们就会不断追溯。当我们追溯债务时,对方说别人没有给他们欠的钱,所以我和他们签了合同,然后继续追溯债务,一直追溯到债务的根源。追上最源头的钱,一级一级还清,两三家企业的债务问题一次就能解决。
幸运的是,目前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正在率先做一些清债行动,帮助一些公司垫付资金。。现在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钱要放到市场上去,市场上没有钱,所有的行业都不能转。
在珠三角,找我做生意的企业大多是制造业,约占我们业务的80%。这与珠三角的经济发展特点有关。这是一个世界工厂,有许多加工和制造业。一般制造业利润只有5%左右。如果目标是100万元,利润只有5万元左右。只要一笔钱结不到位,整个工厂很容易被拖死。
再者就是建筑行业,工程资金很难结算。而且建筑证据链不完整,市场上常见的现象是投标企业不工作,都是一级一级分包,二级三级分包不一定有完整的合同,施工进度也没有完整的文件认定,使得承包商很难通过诉讼维权。
建筑行业的剩余资金只有验收后才能清算。如果承包公司资金有问题,他们会卡在没有验收的情况下,不会支付尾款。有时候,他们说今年的年度支付已经用完了,所以我们必须等到明年。其实他们只是想要一些回扣,不然为什么现在要给你盖这个章?这个行业一直都是这样,但是这几年他们得寸进尺。
很多时候,真正的好处在于余额。前期承包商可能会自己垫付资金。如果一个项目没有付款,他就不能接手下一个项目,他的人也不会工作。
在三角债务的循环中,每个人都没有钱。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我觉得这几年追钱越来越难了。在追钱之前,如果公司的现金流有问题,面对要起诉的情况,我会和朋友一起周转还钱。但是现在,即使把脸拉下来向朋友借钱,也没人愿意借,风险太高。。
我接手的单子,如果是最后一个案子,恢复率不高,只有10%左右。对于没有最终结算的案件,经过评估和接单,恢复率超过90%。
这个比例在业内很高。但这也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风险控制非常严格。以前我们接单的时候会看公司是不是正常经营,现在会更仔细的查询企业涉及多少经济案件,是否有履约情况。如果对方企业涉及的案件很多,经营异常,法人也是不诚实的人,我们没有接受的余地。
经过一系列的评估,我们估计很多业务都会拒绝掉三分之一。
抵押贷款到期后,他们很着急。
虽然很难追到钱,但幸运的是,越来越多的名单被发现了。在最近的工作中,我能感觉到新年的到来给许多债务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有人找到我后,特意问讨债人过年会不会回家催款。亲戚朋友看到后,可能会议论纷纷,因为在老家,他们都是“在外面相处融洽的成功人士”。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希望在被堵门讨债之前,能与债务人协商出一种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还款方式。。

▲来咨询的借款人,债务多,信用信息超过1000条。
但是那些债务人,情况也不好。
他们来找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能一眼看出对方是个大老板。但是一坐着聊天,喝了两杯茶,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都有无尽的苦水。
有些人的房子已经断供好几个月了,我不会接这个单子,因为可以推断他们没钱,连基本服务费都付不起。有些人让我帮他们追300万,但他可能欠第三方500万。这笔钱的收回也是法院直接划给他的债务人。我一分钱都拿不到,也不会接这个单子。
当他们找到我时,这些企业主通常会尝试各种方法来解决问题,但这些方法最终会把他们推到更深的谷底,比如他们几乎总是选择一条救济路径——抵押贷款。
疫情期间,很多企业主都欠了钱,资金短缺,他们把房子作为抵押贷款,给工人发工资。住房抵押贷款基本上是三年先付利息,过去每个月可能还要还利息,但是三年过去了,今年很多人都要过期了,但是这个时候面临的是房价的进一步下跌。
这意味着他们还了资本,但是同样的房子不能再借到过去同样的金额了。比如以前可以借1000万,现在可能只能借几百万,缺口根本填不上。
如果企业主不能支付本金,他们只能等待银行起诉。按照流程,法院想拍卖房子。第一拍是在评估价格的基础上打三折,基本打三折。第二拍是在打三折的基础上打八折,打五六折。换句话说,1000万套房子以560万的低价拍卖后,中间还有400多万的差价,这仍然是企业主的沉重负债。
这样的话,即使他们要债再急,一拳怒火也只能打在棉花上。很多企业主为了快速回本,只能放弃一些东西,做出一些妥协,比如抹去利息,或者先收一部分钱。有些人甚至会在自己的公司为借款人安排一个职位,为合作过的老板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好的工资,然后扣除一部分工资来填补他们的债务漏洞。还有一些债务人,会要求借款人与他合伙,引导他们以前行业的渠道,创造更大的利益价值。
她们只能死死咬住这一切。归根结底,当市场上的现金流不多的时候,谁掌握了现金流,谁就掌握了主导权。
经过两年多的债务调解,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我看到每个人都成了债务奴隶。,我遇到过双方互相辱骂、拍桌子甚至摔杯子的情况,但无论人们多么兴奋,他们都试图抑制自己的身体冲突。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没有人会是真正的赢家,但他们必须找到最大限度减少损失的方法。
上面提到的刘老板现在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靠打零工还债。每天早上6点,他骑着电摩从各个社区乘客送到地铁站,每笔订单赚几块钱。早上高峰过后,他会赶到附近的工厂打螺丝。晚上下班后,摆摊。一个人工作三份工作,一点点还债。
我很佩服这种诚实和坚韧,即使落魄了,也保持着人格尊严和不气馁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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