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民族志拍摄约瑟夫·洛克:百年前回放中国滇西

2024-12-03

一百年前,美国植物学家和冒险家约瑟夫·洛克来到中国云南,在玉龙雪山脚下的一个纳西村落安顿下来,开始了他漫长的“中国岁月”。他在中国西南地区收集动植物标本和冒险调查,然后研究纳西族的历史、语言和文字东巴教学仪式和经典。他出版了《中国西南古纳西帝国》和《纳西英语百科词典》,被后人称为“纳西学之父”。


十一月三十日,湖南省长沙谢子龙影像艺术馆2024年馆藏研究展“纳藏之间:约瑟夫·洛克在华民族志拍摄”正式开幕。展览利用洛克的画面,全景呈现了百年前怒江、澜沧江、金沙江流域、横断山脉之间五彩缤纷的民俗风情和壮丽的自然景观。展览的许多内容都是第一次公开展出,包括洛克拍摄的四部民族志电影和“中国西南最早的彩色照片”。


洛克位于丽江玉湖村小院的房间里。
云南丽江,1927-1929,© 国家地理学会


1926年,青海,一群喇嘛在用留声机听音乐,©国家地理学会


身为研究者,洛克的学术成就已经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相比之下,其拍摄价值还有待进一步挖掘。


“洛克在中国的摄影题材中很常见,尤其是在民族志愿中。本次展览以滇西北的纳西人及其东巴文化圈、川甘青藏人及其佛教文化圈为主线索,利用洛克的画面回放百年前的中国滇西。“展览策展人德戈金夫表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系统地整理、研究和呈现了洛克在中国的摄影活动及其民族志愿者拍摄,结合国内外十多家机构和个人提供的500多幅(件)影像和参考文献。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展览分为“洛克是谁”、“东巴梦”、“喇嘛王国”、“奥托克罗姆”等模块,其中很多都是第一次公开展出,包括洛克拍摄的四部民族志电影和“中国西南最早的彩色照片”。


“拉加寺喇嘛在黄河边打水擦”
青海果洛,时代待考,©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央迈勇(稻城亚丁三主雪山南峰)
一九二八,四川甘孜,© 国家地理学会


从题材上看,洛克的摄影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植物拍摄、地景拍摄和民族志拍摄,尤其是民族志拍摄的数量最多,在文化研究中价值最大。如果以位置、行政区划、各族分布、文化背景为线索,洛克的民族志向拍摄对应两个文化圈的对象和内容,一个是以丽江为核心的纳西人及其东巴文化圈,另一个是分散在川西、甘南、青海东部的藏族人及其佛教文化圈。这个地区,比较系统、科学的摄影,从洛克开始。


《山茶花》
时过境迁,云南保山,© 国家地理学会


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西方列强的冒险调查本质上是对中国动物和植物资源的粗暴掠夺。然而,洛克的文字记录和拍摄的大量照片现在已经成为了了解100年前滇西的重要信息,这也是纳西学和东巴文化研究中珍贵的视觉文献。


德戈金夫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当时中国积贫积弱,政局混乱,洛克探索的是一个封闭、落后、政治教育和山匪横行的荒野土地。但与此同时,那里的每个人仍然保持着相对原始的精神面貌,坚持着极其传统的生活方式,这是今天无法恢复甚至想象的人文景观。”


1926年,约瑟夫·洛克肖像,地点待考。
© 卡耐基·梅隆大学亨特植物学研究所


洛克是谁?才华横溢的植物学家、传奇冒险家、伟大的文化学家,或者信仰科学实证主义的人类学家和民族志工作者,他们是通过天文学知道地理的博物学家,马可波罗式的异国故事的叙述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洛克,他的照片总是被人津津乐道。但是另一方面,洛克作为摄影师的身份却似乎不够正式。洛克在中国拍摄了这么多精彩的照片,但是很难在哪本严肃的摄影史书上找到他的名字。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洛克出生于1884年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十几岁的时候,我听从了家庭安排。洛克就读于神学院,但也许是受《马可·波罗游记》的影响。洛克向往遥远的东方古国,从13岁开始自学中文。一九○二年,洛克从神学院辍学,逃离维也纳,独自在欧洲和北非各地漂泊,然后移居夏威夷。夏威夷时期,洛克对植物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很快成为夏威夷植物的权威。


也许夏威夷的植物学研究没有太大的挑战。再加上少年时代的东方情怀,洛克于1920年辞去了夏威夷学院的教职,说服美国农业部把他送到东南亚,帮助他在泰国、缅甸、老挝等地寻找可以治疗麻风病的大风树种。一九二二年二月十一日,洛克从缅甸进入云南,五月十一日抵达丽江,在玉龙雪山脚下一个安静的纳西村——雪嵩村(又名玉湖村)安顿下来,租了一个带阁楼的院子,作为他在中国的固定住所,也是他的冒险和考察活动的大本营。


“一种叫“堆垛鬼”的消灾仪式”
云南丽江,1923-1924,©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洛克一般游览滇西北地区,在收集大量动植物标本的同时,将镜头对准当地少数民族和部落,如纳西、摩梭、浣熊、藏族、彝族、怒族、白族等。在雪嵩村,洛克目睹了纳西人火把节,并举行了“大祭风”仪式,为超越男女而举行,对东巴教和东巴象形文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洛克邀请东巴人来他的院子里为他表演大祭风,拍照和拍电影,然后把电影和文章一起发给美国《国家地理》杂志。


1926年,甘肃甘南14岁的藏族新娘和13岁的新郎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展览第一单元“东巴迷梦:洛克滇西北旅游拍摄”展示了洛克在云南拍摄的100多张照片和三部民族电影,包括肖像、民俗、宗教、风景等主题,集中展示了上个世纪云南相对原始的社会面貌和完善多彩的民族风情。


木里王的僧官和护卫
一九二四,四川凉山,© 国家地理学会


洛克考察笔记(第13卷):1929年永宁-打箭炉(康定)
© 爱丁堡皇家植物园的书籍和档案


洛克准备去稻城亚丁的贡嘎神山,寻找纳西传说中的人间仙境“玉龙第三国”——相传自杀的男女将在那里获得永恒的爱情。只是从丽江到稻城,木里是唯一的地方。当时,它仍然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喇嘛王国”,外人无法进入。洛克意识到这次旅行的危险,于是主动结识了永宁土司主管阿云山,他有佛教背景,并多次积极联系木里王。


“洛克与阿云山、阿少符等永宁贵族合影”,时代待考,云南丽江,©卡耐基·梅隆大学亨特植物学研究所


甘肃甘南《武装藏人》1926
©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洛克现阶段的工作相当艰难和曲折。他不仅要始终处于地方政教势力和各部落纷争之间的周璇,还要随时面对粗暴凶猛的武装匪徒和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他几次想爬山遇阻的经历,也体现了他对冒险事业的执着和坚定信念。如果说丽江是洛克的主场,云南是洛克的宝地,那么“川甘青”为洛克作为冒险家提供了更广阔、更具挑战性的舞台,从而赋予了“香格里拉”和“洛克线”全球知名度。


纳西人用羊皮筏把检查队的货物运到长江对岸。
云南丽江,1928,©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玉龙雪山脚底穿着传统无索甲的摩梭战士”
云南丽江,1929,©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在第二单元“喇嘛王国:洛克川甘青藏地冒险拍摄”中,除了呈现肖像、风景和藏族宗教仪式外,还将呈现高耸神圣的雪山、庄严肃穆的寺庙、洛克和参观者。


参观禅定寺的藏族牧民少年,
甘肃甘南1926,© 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


回到雪嵩村后,洛克的兴趣已经从植物学转变为民族文化。他开始研究东巴教学仪式,学习象形文字,组织更大规模的东巴舞表演,并使用国家地理提供的有限彩色电影进行拍摄。


1929-1930,四川甘孜,一路化缘行脚僧。
©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


虽然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能看到洛克的中国形象几乎都是黑白相间的,但实际上他在中国也拍过一定数量的彩色照片,采用了《国家地理》杂志提供的“奥托克罗姆”干版。这是一部由法国卢米埃尔兄弟于1907年发明的染色土豆淀粉制成的全彩色电影,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广泛使用的彩色摄影技术。


1929年贡嘎雪山,四川甘孜
©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


在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收藏的大量中国早期拍摄原著中,有18部洛克彩色干玻璃底片,1928年至1930年在云南和四川拍摄。目前,中国最早已知的彩色照片是在1912年至1913年拍摄的。属于法国金融家阿尔伯特·卡恩资助的“星球档案”项目,但卡恩的摄影团队只去过华北、东北和蒙古高原,并没有涉足南方。


云南丽江丽江《扎美寺降神师》
©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


德戈金夫说:“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洛克的这些奥托克罗姆照片很可能是中国西南地区最早的彩色照片,这是第一次在中国公开,意义显而易见。为了保护珍贵脆弱的原创作品,谢子龙影像艺术馆为18个奥托克罗姆底片设计了相等比例的复制品和大型灯箱。此外,还有一些以洛克黑白照片为原型制作的手工彩色照片,进行资本比较。”


“纳西族考察队员穿着卓尼风格的西装”
一九二八,地点待考,©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


20世纪30年代,由于全球金融风暴和经济危机的影响,美国农业部、《国家地理》杂志、哈佛大学等机构暂停了对洛克的资助。失去资金来源的洛克毅然卖掉了美国的财产,回到了雪嵩村,致力于纳西学习。从那以后,没有更大规模的调查和摄影活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洛克被聘为哈佛燕京学会的研究员。第二年,他回到丽江,再次投入研究。在中风的情况下,他完成了两部作品,分别是《纳西英语百科词典》和《中国西南古纳西帝国》。同时,他继续收集整理东巴经书,为现代纳西学奠定了基础,成就了“纳西学之父”的美誉。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丽江于1949年8月释放。迫于形势,洛克告别了在雪嵩村生活了27年的纳西兄弟,告别了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和死亡的纳西兄弟,带着各种遗憾和不情愿离开了中国。起初,洛克暂时住在印度,仍然希望在形势稳定之后能回到丽江。然而,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作为一个美国人,洛克意识到中国的大门已经完全关闭,于是他回到夏威夷定居,继续他的纳西学研究。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五日,洛克死于夏威夷,享年78岁。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如何看待洛克在中国的拍摄?德戈金夫认为,在20世纪上半叶在中国拍摄的西方各界人士中,洛克在中国的生活时间相对较长,交流更深。他的学术研究与影像拍摄密切相关,相辅相成,使其在广度、深度和时间厚度上具有影像民族志应有的内涵和价值。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虽然在那个时候,他的这些影像更多的是一张名片,供西方公众窥探远东方的视觉奇观,欣赏异国情调。不可否认,洛克也有其历史局限性。他的形象,包括他在中国的工作,不可避免地包含了东方主义的兴趣和西方中心主义的骄傲,这是由他的背景和当时特定的历史和社会环境决定的。这种情况一开始很明显,但我们也可以通过照片看到,随着交流和理解的深入,立场和动机的转变,他的摄影和研究变得越来越真诚和纯粹。德戈金夫说:“通过这次展览,我们再次意识到,作为民族志的书写工具和传播媒介,拍摄在艺术和美学之外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现场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展示现场 拍摄:彭思宇


据悉,展会期间,主办方还将举办一系列以“中国摄影史研究与历史影像收藏”为主题的学术论坛、以“科学、文化、拍摄:约瑟夫·洛克在中国”为主题的跨学科研讨会,以及人类学、民族学、传播学、生物学、艺术、文学、人文地理、摄影史、视觉文化研究等学科领域的专题讲座。


这次展览将持续到2025年8月31日,展览将免费向公众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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