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一代》:总结一下贾樟柯的电影生涯。

2024-11-28
电影《浪漫一代》的剧照

在贾樟柯电影《浪漫一代》上映当天,我去上海繁华商圈的一家影院看电影,《浪漫一代》一天只上映两次。买了十点多的早票,除了我和老公,还有一位年轻人。我们三个“租场”。不知道是因为早场、工作日,还是文艺片在这个时代带来了自己的“冷感”,还是贾樟柯电影的“冷感”...总之,上海真的开始冷了。整个夏季异常炎热,到今天突然变冷。这样的冷感,令人不舒服。


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世界电影的各种艺术探索似乎已经耗尽。1988年,托纳多雷的《天堂电影院》就像一部艺术电影的歌曲。中国电影刚刚起步,就像诗歌、先锋小说、摇滚乐一样,生成极其辉煌。张艺谋、陈凯歌等第五代导演拍摄了具有浓厚地方特色的艺术电影,如《黄土地》、《儿童之王》、《霸主别姬》和《活着》,充满历史感,贴近地面,生动芬芳。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就像贾樟柯一样,都是看着这些电影,听着摇滚乐,读着诗歌长大的。在贾樟柯心中,我们自称是最后一代浪漫主义者,或者是“浪漫一代”。


贾樟柯的电影也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定格了最华丽的场景。早期的《小武》《任逍遥》《平台》《三峡好人》与那个火热的时代同步,是他才华的巅峰。近年来,《山河故友》和这部《浪漫一代》只是对渐行渐远的艺术电影的“似水年华”的反刍、回顾和追求。


遗憾的是,艺术勃发的春天很短,与世界电影趋势相连,同时也卷入了消费主义、技术主义的浪潮。第五代导演纷纷转行做商业电影,学会反复讲故事,学会烧钱做大片,学会利用明星和粉丝的流量,学会宣传炒作,学会在线播放路演。简而言之,他们用各种方法吸引公众为进入电影院买单。其中,当然不乏善用镜头、讲故事、节奏丰富、制作精良的美丽电影。相比之下,贾樟柯似乎并不那么灵活。


电影冷的时候,小津安二郎面对批评者嘲讽他的偏执,拍了一辈子“同一部电影”,回应说:“我开豆腐店,做豆腐的人做咖喱饭或者炸猪排,不可能好吃。”。贾樟柯大概一辈子只做自己的豆腐。《浪漫一代》是贾樟柯对电影生涯的总结,依然坚持自己过去的电影技巧和风格。——


线性化时间进行,四个城市的空间转移。从2001年的大同,到2006年的奉节,再到2022年的珠海,再到大同。时间跨度为21年,镜头平面在线时间内进行,起点为大同,终点仍为大同。但是时间不是圆的,不是循环的,回到原点之后,一切都很难回到最初,一切都变了。贾樟柯说,他在22年内完成了这部电影的拍摄,并特别选择在22日上映。除使用字幕清晰地识别空间和时间变化外,贾樟柯通过穿插19首年代歌曲来识别时间,就像以前的电影一样。他的角色是时代人物。


削弱故事情节,消除戏剧性。这也和小津安二郎一样,就是不依靠故事吸引观众,弱化、消除戏剧性矛盾,甚至放弃逻辑联系,只通过镜头画面,呈现人物在情境中的相互关系、沟通和自我内心的精神变化,或者呈现人物与时代与社会的联系。在《小武》和《任逍遥》中,剧情矛盾存在一定程度。在《浪漫一代》中,剧情、故事、戏剧化进一步消除:小城艺人赵巧巧(赵涛饰)爱上了郭斌(李竺斌饰),分开了,分手了,相遇了。简单的剧情并不重要,只是为了叙事的便利,或者只是为了呈现人物的精神状态和时代氛围。


纪录片式的拍摄技巧,这当然让贾樟柯电影贴上了“地气”,也不可避免地抑制了想象。纪实片式的拍摄技巧,就像弱化剧情和戏剧冲突一样,也容易使电影显得单调,不那么好看。在《浪漫一代》中,贾樟柯故意消除“美”,甚至尽量取消人物对话。相反,他用字幕解释剧情,有一种回到无声电影的感觉。如此处理,必须具有丰富的细节,浓厚的氛围感,演员必须具有饱满的情感,才能让观众沉浸其中。在《任逍遥》中,斌斌和小沛两个混混,艺人巧妙,都非常接地气,生动地展现了人物的内在精神;《三峡好人》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呈现出许多细节。但《风流一代》在细节上显得枯燥,是贾樟柯江郎才尽了,还是学会了含混圆融?巧合地穿梭于大同街巷,在奉节寻找,似乎不能融入环境,也缺少人物内心的精神。


一成不变的主演。小津安二郎和侯麦,也喜欢固定的演员队伍。在《晚春》中扮演女儿的原节子,在《秋日与》中扮演嫁给女儿的妈妈;在《好婚姻》中,已婚女孩在《秋天的故事》中已经到了中年。演员在导演心中是和角色一起成长的。作为贾樟柯永恒的女主,赵涛无可非议。2001年的艺术家赵巧巧,有时代赋予的“力量”,光彩、高挑、自豪;在奉节寻找爱人的巧妙,失去爱情的女人,迷茫,不知所措,随波逐流的不适;当年迈腿残的郭斌回到大同时,他看到了超市收银员赵巧巧,他憔悴、孤独、无爱、无望。然而,在《山河故友》和《浪漫一代》中,演员赵涛可能个人意识太强,似乎很难像初期电影一样融入自己的角色。她在场景之外游离,像个局外人。这一观点,更像是贾樟柯自己的。从赵涛的眼神来看,贾樟柯看着家乡大同20年的变迁,看着三峡移民的命运,看着疫情过后社会的变迁。这双眼睛甚至在看着赵巧巧——从一个“精力充沛”的赵巧巧,变成了一个身心疲惫的中年妇女,从一个跳舞唱歌的“浪漫一代”变成了一个勉强“活着”的卑微的人。


在《浪漫一代》中,我特别注意到贾樟柯对时代人物的脸给予了特别的照顾和怜悯。他广泛使用近景镜头,尤其是特写镜头,呈现人物的面孔、手脚;用相机记录人物面孔的变化:当赵巧巧遇到生病的郭斌时,她的脸上充满了孤独、憔悴、艰辛和悲伤。她一口一口吃了冷馒头,眼泪慢慢充满了眼睛。


从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贾樟柯多次回顾和回忆,短视频的吸引力逐渐超过了大屏幕,这是贾樟柯作为电影人的悲伤;机器人在理性分析人的情绪的同时,也变得机械化,这是贾樟柯作为一个人的悲伤。2001年大同冬天开始了《风流一代》,女人们笑着唱着,生动快乐的脸庞,简陋的表演场所聚集了那么多人。影片在同一个大同的冬天结束,雪花飞舞,同一个公园,空荡荡的街道,一个舞台上,舞台下空荡荡的歌手和机器人舞者,只有老赵巧巧和郭斌站着看。老去的贾樟柯,似乎身心俱疲,甚至摄像机也冻僵了。


即便如此,贾樟柯也不会像机器人一样悲伤。《浪漫的一代》从脑浊乐队的《野火》开始,唱着草,“野火烧不完,春风吹起来又生了”。电影结尾的音乐是崔健的《继续》。贾樟柯说,他想“咬紧牙关,站起来”,就像赵巧巧加入了一群趣味跑步者,在深夜的雪地里默默地一起奔跑,就像《山河故友》中的老沈涛,年轻时在雪地里跳起了迪斯科。(赵荔红 作者是散文作家,电影评论家)


【责任编辑:唐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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