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退热④九堡直播基地“转租”频频出现:直播行业正在跨越草莽时代

2024-11-12

6点从家里出发,坐一个小时的地铁,20公里外带一个品牌的女装;播出后,坐地铁40分钟,下次直播。


电商主播林嘉在杭州九堡直播基地,被称为“直播宇宙中心”,向澎湃新闻记者描述了自己的生活。


从河南赶到九堡,她在直播行业工作了三年。让她明显感受到的是行业的温度变化:“隔壁的这家店,过年以来换了四次,每次都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对面那家花了100多万装修,两个月就辞职了,不需要物业交的押金。”


乍一看,颇为空旷的九堡直播基地 报纸记者 范佳来 摄


四年前,当时的九堡店很难找到。每栋楼都有几十个或几百个直播间。知名直播机构谦寻、如涵、缇苏都在这里扎根。


夜晚是直播的黄金时期,主播们曾经在这里日夜颠倒,一年到头,每一扇封闭的大门,都能隐约听到声嘶力竭的呐喊。


随着流量红利的逐渐消退,直播行业陷入了舆论的汹涌漩涡。然而,这可能是直播新阶段的开始。


根据艾瑞咨询发布的《2023年中国直播电子商务产业分析报告》,2023年中国直播电子商务的营业额为4.9万亿元,增长率为35%。报告显示,2024-2026年中国直播电子商务市场复合增长率可达18%。


模式变化:“小作坊”退场


"没有做过抖音的新手操作,张口2万底薪,附加高抽成.""说话的主播,底薪不到3万都不来面试。"


2020年,薇娅的成功让杭州九堡一炮而红。当时大家都在讨论谁的货“卖爆”,谁的内容“流行”,谁的直播间又来了明星。这个小基地曾经整夜灯火通明。“中国直播看杭州,杭州直播看九堡。”高薪的传说曾经让淘金者蜂拥而至。


如今,九堡似乎是空的。晚上5点多,很多直播间都没有人影,直播间贴着“转租”的标签。记者在一栋楼里走来走去,没有看到一家公司在直播。


直播公园略显寂静


“原来这里是一排珠宝电商,后来都搬走了...很多服装直播间都搬到了新的萧山基地。”六年前来到九堡工作的中国5G直播产业联盟执行董事长雄歌,眺望着一个安静的广场,看着公园的变化。


他介绍,头部直播间如涵将直播卖货、广告推广等平台业务部门拆分搬到钱塘江西岸,在滨江园区扎根交友和辛选。遥望科技布局在西溪周边20多公里。杭州的整个直播行业不再聚集在九堡,而是从点到面分布得更加均匀。


“以前在直播间随意谈价格是正常的。现在客户变得更加理性,货比三家,利润缩水超过50%。”基地的一位商家告诉记者,“获取流量变得更加困难。如果你卖100万元的商品,你可能会花30-40万元。”


“大部分直播基地还是以商家直销为主,类似于小作坊,在直播间各奔东西,但今天的直播行业已经不是小作坊能完成的了。”雄歌介绍。在之前的草莽时代,直播卖货赚了不少钱,也不在乎租金。随着行业监管和管控的日益完善,竞争越来越激烈,随便赚几百万的神话已经不存在了。商家考虑降低企业成本,包括控制直播间场地的成本,也会影响直播基地的租金率。


在低价直播间消失的同时,一个更加规范的直播时代正在开启。


“直播电商的发展已经到了成熟期,原来的实验现在已经饱和了。与两年前相比,今天的商家数量更多,规则变化频繁,平台竞争更加多元化和激烈。”雄歌告诉记者:“现在,如果你想做一个好账户,你不能拍视频。抄袭者可以走红。要做好跑道,你必须投入精力和时间,打铁需要自己努力。”


薪酬变化:“致富神话”不再


“最忙的时候要播20多天,每天十几个小时。”入门4年多的主播赵宏告诉记者,持续的高强度工作让他患上了轻微的失眠,他的神经一直很兴奋,每天早上3点才能入睡。


“最累的时候,当我播出的时候,我的眼皮耷拉下来,但我的嘴还在动。到了报价的时候,我突然醒了,突然想起我还在直播。”


薇娅与李佳琦的神话曾鼓励无数年轻人前往直播行业,但现在类似的神话已不复存在。


赵宏直言,他的公司有严格的赛马机制。如果他不能在20天内达到预期的销售目标,他将被淘汰。“主播行业门槛不高,没有学历。只要他能说会道,愿意吃苦,任何人都可以做到。新人不断进入这个行业,任何职位都可以收到100多份简历。”


主持人在直播休息室等待下一次播出。


如今,直播行业的竞争更加激烈,对专业技能的要求也更高。“新主播入门变得困难,基本工资只有5000元左右。做得更好的主播可以拿到3-4万元。”作为公司的头部主播,他已经入门四年多了,留在身边的同事只剩下他一个人,月收入3万元左右,远远落后于人们想象的年薪百万。


“也许在外界的想象中,我会担心现在直播行业是否失败。蓝海阶段过后,我不这么认为,但我会在更专业的方面发展,成为海底。”赵宏说:“擅长游泳的人会继续在这股浪潮中驰骋,但如果没有自己的专业能力和完善积累,就会被吞没。”


然而,即使成为头部主播,赵宏仍然被流量和评估标准所困扰:公司每天都有商品销售排名。不管主播有多高级,一旦数据下降,他们都会感到焦虑。“很多人在压力下离开了。经过大浪的洗涤,他们可以看到石头是否一直站在沙滩上。这是一项非常严格的工作。”


根据艾媒的咨询数据,2023年第一季度,全国带货主播的月薪从3000元到30000元不等,大部分主播的月薪从6000元到8000元不等。总的来说,主播的工资水平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0%左右。除主播外,运营、直播中控等直播间“配角”的工资也下降了20%。


流量变化:直播销售越过了“草莽时代”


由于“美诚月饼”“假茅台”“坏头肉”等直播间销售假货的消息频频曝光,外界好奇的是,直播行业的流量是否已经走到了尽头。


对于这一点,多家头部直播间表示,公司整体GMV(交易总额)仍在增长。上半年总收入突破6.2亿元,同比增长43.8%。净利润同比增长93.8%,达8381万元,GMV同比增长18%以上。


抖音电商数据显示:过去一年,抖音电商达人带货总销售额同比增长43%,直播时间同比增长40%。;同比增长74%的新增带货达人528万人。


然而,在上述直播公司看来,行业整体增长放缓,竞争日益激烈是不争的事实。


东方选择公司在2024财年总收入达到70.72亿元,同比增长56.8%。其持续经营业务净利润为2.49亿元,较去年同期大幅下降69%。远望科技半年报显示,上半年总收入为29.78亿元,同比增长31.56%,净亏损2.19亿元,去年净亏损超过10亿元。


“其实每个行业都会面临自己的瓶颈期。流量获取变得困难是事实。关键是如何转型和布局。”远望科技负责人表示,在增加电商直播的同时,公司还布局了影视综艺、短剧、表演、即时零售等新业务。财务报告显示,远望科技今年上半年实现了GMV93亿元的直播电商业务,同比增长约50%。


“今年的直播只有一个字:试卷。”另一个头部直播室的“辛选”负责人告诉记者,近年来,直播电商行业保持稳定,更接近淘宝、JD.COM等传统电商,不再处于快速增长的轨道上,已经跨越了“莽撞时代”。:在未来的股市中,竞争的是规范和专业能力,不再是“杂牌”和“草根”,而是更多的优质商家,行业变得更加规范。


他说:“直播卖货在2020年真正风起云涌之后,一直是网红主播驱动,尤其是超头驱动。现在的状态,不是放缓,而是转型过程中的痛苦。“内容行业分析师张书乐告诉《ThePaper》记者,在此之前,作为一个渠道,超头用流量换品牌低价,形成了一种看似“全网最低价”的错觉。然而,由于主流品牌逐渐从过去的单一网店转向网店 店铺播出方式,让超头主播的议价权不再存在,也带动了整个直播电商从网红带货走向口碑带货。


“目前,直播销售已经从性价比走向质价比,回归口碑营销本质。不一定是最便宜的,但应该更合适,不再单纯追求低价。超级主播已经开始不适应新趋势。”张书乐认为。


他指出,之前的月饼、红薯粉事故恰恰呈现出一种趋势,即品牌电商与网络名人主播越来越疏远,在良品选择日益稀缺的情况下,网络名人主播逐渐渴望成为代工、白牌甚至假冒品牌,进一步加速了“全网最低价”破产后网络名人口碑的破产。没有垂直深度培育产业或品类的泛娱乐网络名人,将逐渐自动或被驱逐退出市场。


上海财经大学数字经济系讲座教授崔丽丽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直播经济已进入下半年。如果说前半段是一个创新、萌芽、飙升的莽撞时代,那么今天的直播行业已经进入了一个追求品质、追求完美的精细化运营时代。。现在的直播间,虽然增长速度有所下降,但正朝着对消费市场更加友好、顾客更加青睐的方向转变,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经历优化和痛苦。


“虽然有些直播基地刚建成的时候没有那么受欢迎和忙碌,但我们可以观察到,双11期间行业的头部仍然是消费者的首选,这也证明了直播行业仍然有很大的需求。”在她看来,未来直播行业的核心是提供有意义、有吸引力的内容,不断创新,提高质量,满足用户多样化的需求。上海和杭州作为引领直播行业的龙头城市,应该根据当地优势打造具有特色的优质直播名片,通过直播促进产业生态链的发展。直播经济稳定深远,生态圈任何一方都不能“掉链子”。


根据《上海市推进直播经济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24-2026年)》,上海将形成10个全国领先、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头部直播平台,培育一批规模大、带动作用强、国内有影响力的多渠道网络服务机构(简称MCN机构)。


(本文所涉及的行业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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