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上海文艺|《中国奇谭》：记忆、情感和想象力
《中国奇谭》第一季八集，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与哔哩哔哩合作，在2023年初出版时，引起了观看狂潮，赢得了大量好评，成为话题杰作。也被认为是中国动画再次登顶的迹象。回顾过去十年上海文艺的突出成就，即将迎来这部作品的第二季，作者依然可以感受到其惊人的魅力和力量，将八集不同风格的作品作为一个整体进行重温。可以说，《中国传说》成功地将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系起来，细腻地勾勒出当地和城市中国的生活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承载和反映了我们当代人的记忆、情感和想象力，是近年来非常宝贵的突破性尝试。
前两集可以看作是一组，其最鲜明的特点是对传统经典的创造性转换。备受推崇的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借用了著名的《西游记》作为题材，从小人物的角度来看。为了实现山王吃唐僧肉的愿望，熊教头等思维混乱的中层怪物不断制定出许多严格的工作目标，如造箭、洗锅等。，这使得底层的小猪妖不得不四处奔波，筋疲力尽。在动摇了抓唐僧的意义后，小猪妖最终选择了探险，向唐僧师徒报警。在很多有共鸣感的观众眼里，这一集之所以这么亲近，不仅轻松幽默，还包含了自嘲的风格，因为小猪妖的情况和普通工人的日常工作和工作状态相似。普通简单的小猪妖为家庭生计努力，同时对这份“工作”也有一些想象和憧憬。然而，在艰苦的工作中，它的合理性和意义因频繁的冲击而动摇。也许，小猪妖的故事代表了一个微小而脆弱的个人和一个宏伟而遥远的外部目标之间紧张的日常关系，以及在这种关系的牵引下，在动荡的丛林社会中个人感到无力的日常关系。意想不到的结局显然是基于对这种生活状态的悲剧揭示，对其荒诞的讽刺，以及通过诉诸美好结局来实现幻想的解脱。
《小妖怪的夏天》第一集的剧照
第二集《鹅鹅》的故事源于南朝志怪小说集《续奇谐记》中的《阳羡书生》，不同于只借用经典作为主题，衍生创作出全新故事的形式。其出色的创意在于高度风格化的方式特征。比如默片的无对白方式，以黑白为主，嵌入红色色调，灵活运用镜头。另一个例子是具有表现主义倾向的景观造型，同时吸收了传统的水墨画技法和艺术图案元素，从而营造出一种神奇的氛围和幻想的意境。人物具有鲜明的现代感，又不失古代渊源...这一切都是鲁迅在视觉转换中称赞“特别奇怪”的文字的突出亮点。如果说《小妖怪的夏天》是一个让人产生共鸣的艺术实践，将经典故事以亲近可喜的风格创造性地转化为农民工日常版的小妖怪的喜怒哀乐想象，那么《鹅鹅》就是一个用独特的艺术风格创造性地转化古典文学精髓的艺术实践，让这个脱胎于佛典的中国哲学故事在奇怪抽象的视觉风格中获得一些形而上学的材料，更有趣。
《鹅鹅》第二集的剧照
三至五集的显著特征，是从儿童的角度展现的对乡土中国生活的记忆和民间想象。从形式到内容，第五集《小满》充满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和民间艺术特色。这部电影以剪纸定格动画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孩子在玩水时被大鱼吓到，然后逐渐战胜恐惧的故事。散点透视的结构、新颖的过渡方式、大面积的红色风景、儿童服装、莲花、老牛、渔船、饮茶等造型和场景都有中国传统绘画的渊源。再加上唐代音乐，小满的视听形式呈现出强烈而简单的中国传统美学魅力。与浓郁精致的视觉效果相映衬，是清淡韵致的情节。孩子们的视角为民间生活故事增添了童趣的想象力，其宁静朴素的气息让人想起鲁迅书中少年闰土在海边的淳朴生活。总之，《小满》的吸引力在于，它以优秀的制作为当代都市生活的观众，带来了两种古老而陌生的感觉:民俗承载的乡土生活和纯粹视角的童年记忆，是《中国传奇》中惊艳而优秀的作品。
儿童视角也出现在三维定格动画形式的第三集《森林》中。从《小满》中的江南水乡，到这一集的白山黑水，以及林海雪原北国的山民生活，当地的记忆和民间的想象在《森林》中展现了小虎和狼林之间的童年友谊，这不仅反映了人们在努力生存的过程中如何处理与自然事物的关系。更加突出乡土生活中简单的人际情感和对归属和认同的渴望。
《小满》第五集剧照
近几十年来，随着农村在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中的变化，农村地区的中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种转型的范围和深度在每个普通人的生活记忆中都留下了独特的印记。《乡村巴士带走王孩儿与仙人》第四集讲述了这样一个具有贾樟柯早期电影意义的故事。作品通过留守儿童的童年记忆，描述了中国北方农村生活的变化，弥漫着一种由淡淡的失落和不情愿的温暖组成的悲伤氛围和乡愁记忆。这种乡愁记忆的构成不仅包括与亲人、邻居、童年伙伴、家犬的不再感情，还包括庭院、小学、山区、池塘、道路、村庙、乡村公交车等远离生活空间。中国乡土生活的记忆深藏在心底，萦绕在脑海中。那种既真实又迷离的悲伤气息，以清新写实的画面和叙述迎面而来。在《王孩儿》这一集中，也出现了更符合中国传统特色的民间鬼神形象。随着这些传说中的鬼神和神秘力量伴随着人物的逐渐出现和消失，作品中蕴含的丰富伦理情怀得到了委婉的表达。鬼神的形象和生活记忆、乡愁和悲伤真的可以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可以用匠心深处来形容，颇有见底。此外，细致平实的叙事风格和深刻丰富的内涵魅力，让这一集不仅能特别照顾日常生活，还能非常贴近民间想象。同时，它们合理地融合在一起，展现出特别真实和简单的力量，展现出令人难忘的艺术能量。这些都把这一集变成了《中国奇谭》第一季中最优秀、最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
第四集《乡村巴士带走王孩和仙人》的剧照
现代城市生活在个人心理上投射的情感诉求，可以看作是第六至第八集的叙述核心。《小卖部》第七集有着类似于《王孩儿》的叙事质感和情感基础。《王的孩子》从童年的记忆中逐渐远离了当地的生活和背后的温暖，感到极度失望。《食堂》讲述了一个在北京胡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杨叔叔，在搬到宽敞现代的建筑时，一点一点地舍不得和怀念老胡同里所有熟悉的旧东西，比如花鸟鱼虫、日常生活、家庭邻居。笨拙的画风在有限的篇幅中描绘了一幅普通人近代以来生活在这座皇城根下的生活习俗画卷。和《王子》一集一样，也充满了生活空间细节的记忆和情感，所以也特别有烟火气，特别真实。夜幕降临时，白天在胡同里徘徊的杨叔叔被一个神秘的怪物邀请去一座灰暗的旧寺庙。当他看到寺庙瞬间被点亮时，灯火通明，色彩艳丽。当石狮、宠物猫、椅子、门神等各种小巷老物件像“万物有灵”一样成为各种小恶魔，向他叙旧，感谢他时，这座即将逝去的城市的旧生活及其代表的淡淡温暖几乎溢出了屏幕。《食堂》的结局并没有停留在无奈的暗淡现实中，而是从杨叔叔的脑海或梦境中延伸到了未来新的城市生活，成为他承载记忆和情感的小秘密。就连曾经沉迷于游戏的小卖部宅男店主，也在城市生活的更新中获得了一些活力。这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明亮结局，展现了人们在新旧交替中普遍存在的美好愿望。
《小卖部》第七集的剧照
在网络上，第六集《飞鸟与鱼》和第八集《玉兔》都有争议，尤其是前者。这两部作品都借用了中国传统的民间故事(“蜗牛姑娘”和“玉兔”)，但它们将叙述推向了未来的太空时代，试图从新潮新颖的角度介入全球流行的科幻题材。应该说，这样的转换并不容易，在方寸得失之间相当考验剧本的技巧，作品引起的争议也可能就来自于此。事实上，无论是《鸟与鱼》中穿着上海字样的背心，独自在茫茫大海的宁静岛屿上工作的阿光，还是在茫茫太空中独自驾驶环卫飞船，搁浅在无人烟月球的王小顺，在我看来，都代表着当代中国城市生活在动态压力和日常变化中逐渐习惯孤独的年轻一代。而且正好和《小卖部》里的杨大爷互相补充，也和《王孩儿》里的“我”互相补充城乡之间的个人。虽然阿光离群索居，但他的生活总是离不开当代城市的印记。王小顺在太空中漫游，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资和贷款。虽然阿光离群索居，但他的生活总是离不开当代城市的印记。王小顺在太空中漫游，但他死时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资和贷款。原子孤独的个体代表着城市生活中情绪维护的断裂和缺失，空虚的生活空间反映了麻木和伦理的现代内涵意义。阿光和王小顺与杨叔叔和王孩子之前的“我”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在新潮的城市生活中缺乏温暖的回忆，长期失去人际情绪。事实上，他们真正的困境是，这种短缺和长期违规可能正在成为默认的未来初始状态。因此，像蜗牛姑娘一样温柔纯洁的外国游客出现在阿光面前，弥补当代个人对婚姻爱情的失望和犹豫，是一种古老而不乏自恋成分的幻想。玉兔机器人出现在王小顺面前，也是机器人拯救当代个人面临的虚伪冷漠的人际状况，勇于忠诚，不问生死的壮举。
《飞鸟与鱼》第六集剧照
自然，虽然这两集体现了年轻一代在城市生活中的情感诉求，但是与优秀的第四、第七集相映衬，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在一定程度上，《鸟与鱼》参考了日本动画的整体视觉风格、剧情设定和可爱人物造型，甚至是人物行为的特点。当地的味道很淡。叙事上也有一些牵强的地方，比如阿光和外星女孩在最后的吻，本来可以像雷·布莱伯利的《火星纪事》中人类和火星人接触的情节一样有启发性，但叙述中惊天动地的刻意提升似乎有点夸张和矫情。另一个例子是《玉兔》的故事略显薄弱和陈旧，对人与机器人的关系的讨论没有深入等等。这两集和第三集差不多，可以说是有想法、有参考的努力，但是相对来说，剧本和构思还是可以进一步打磨的。
《玉兔》第八集剧照
如果我们想简单总结一下《中国传奇》之所以让人惊艳和欣喜，可能还是要归结于两点:“接近生活”和“传承创新”。这个当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反观近几年的影视和动画作品，要真正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大家都知道，对于文艺创作来说，浮躁本来就是禁忌，但是在市场导向的催化下，却很容易成为通弊。精彩的作品背后的任何内容和形式，都贯穿着精心不浮躁的艺术追求和简单朴素的价值核心，需要深刻的用心坚持和文化意识。
从《大闹天宫》开始，“传承创新”和“贴近生活”就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悠久而光荣的传统。、从《哪吒闹海》到《蝌蚪找妈妈》、《九色鹿》、《天书奇谭》等作品一般都是以西游传奇、佛典故事、民间传说、童谣童话等为基础。在方式上，他们勇于尝试各种中外艺术风格，如传统的水墨画、敦煌壁画、古代戏曲造型和当代动画。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大量经典作品获得了世界公认的伟大成就，形成了动画史上的“中国流派”。《中国传奇》是上海动画文艺传统的传承和创新，由上海美国电影工厂创造，使作品产生了共鸣的力量，体现了时代和社会的普遍生活体验。正如文化理论家雷蒙·威廉斯在《漫长的革命》中所说，“新一代采取行动，以自己的方式行动自己继承的独特世界，在很多方面保持持续性(可以追溯的)...最后，他以各种方式感受整个生活，把自己的创造性反应塑造成一种新的感觉结构”。
总的来说，回顾《中国传奇》第一季的八集，不难发现创作者延续了上海美国电影工厂传承创新、贴近生活的优秀传统，在视觉上兼收并蓄，善如水，既继承了中国传统的艺术特色，又借鉴了国外优秀的动画和动画，同时也试图进行创新。在以怪物故事为主题的题材中，这部作品也是以传统为背景，面向未来。无论是传统经典的创造性转化，还是中国当地生活的记忆和民间想象的呈现，还是个人心理对当代城市生活的情感诉求的体现，都是通过记忆、情感和想象的艺术形式，展现出丰富的文化关怀和深刻的现实关怀。这是近年来难得的杰作，期待第二季更精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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