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增韵歌舞剧《长恨歌》,以“信”与“真”编织人生大梦。

2024-11-08

幕布结束了。那个可以像万花筒一样无限变化的舞台突然旋转起来,就像一个时空折叠。齿轮开始扭动,白色的烟雾从幕后飘了出来,一条深深的隧道,比如时间的虫洞,被一个暂时空旷的舞台包围着。


白蒙蒙的光芒爬上了所有人的眼睛,观众屏住了呼吸。王琦瑶最后一秒倒下,失去的惊愕依附于观众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当舞台再次转动时,所有的演员都站了起来,慢慢上线——观众知道剧结束了,是时候鼓掌了。


歌舞剧《长恨歌》(上海话版)剧照。这篇文章的照片 尹雪峰/智芝在格物


舞台上鱼鳞般的屋檐瓦砾,从红色到绿色,从绿色到蓝色,改变着宜人的光芒...苏州评弹唱着胡琴牙牙学语,美丽的旗袍来来往往,小巷曲折,隐藏着秘密和谣言,洞察着所有的鸽子,穿梭在与小巷形成对角的城市天际线上。上海释放,公私合营,偷偷摆好的麻将桌,新兴的舞厅,老克勒人对旧时光的哀悼和想象...这一切都形成了王琦瑶40多年来命运波动的流动光谱,也描绘了歌舞剧《长恨歌》(上海话版)中老上海场景中嘈杂细腻的错误。


歌舞剧《长恨歌》(上海话版)海报


三个半小时看剧的感觉很沉浸,用上海话说台词很让人惊讶。方言是文化的化石,是历史的沉积岩,不仅仅是价值的象征。在精致的中文结构序列中,它包含了日常生活的沉淀,人际交往中难以入睡的思想,一种手势,一种语气,一种看待问题和估计重要性的眼光。


方言中某些词汇的数量代表着“注意力”放置的权重和价值观的倾斜和摆动。这是一个潜台词,是一个默契的意图,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培养出来的面子功夫,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口语。甜、辣、酸一出现在餐桌上,就立刻揭示了秘密的饮食习惯。


比如解放后,王琦瑶一个人在平安里巷子里当打针护士,经常和邻居严太太交往。严太太认为王琦瑶的起源是神秘的,这是不寻常的。有一个场景,严太太和王琦瑶一起喝茶,想在语言的推杯换盏中打听王琦瑶的过去。


严太太称赞王琦瑶的美丽,说如果王琦瑶烫了头发,穿上旗袍和高跟鞋,老上海画刊上的现代女孩一定会。看到王琦瑶躲闪不答,严太太立刻开玩笑地谈到了严先生试图找到外面的房间的想法。幸运的是,随着新中国的成立,这种想法已经消失了,言语暗示了王琦瑶可能的过去。


把这个场景和之前的普通话版本相比,普通话版虽然演得好,但是字正腔圆的台词很像整容模板的脸,三庭五眼太标准的美,但是缺少了一种余音绕梁的魅力。这种魅力是程先生曾经称赞王琦瑶的“有一种美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然后,台词的魅力是指一个简单的句子可以同时包含多层语气和多层含义。就像章鱼的触角可以向四面八方进行一样,每个吸盘都有很强的情感吸力。比如松与紧的并置,快与慢的并置,进与退的并置...在生产张力的同时,也激起了情绪摆动的波澜,仿佛在说一切还没有结束。


如果说普通话,演员需要通过更多的“表演”成分来提高这种多义的水平,比如刻意制作的语调、夸张的表情或肢体语言。然而,方言不同。上海话天生就有巷子的气质。流言蜚语在蜿蜒的巷子里徘徊,用“计算”加油加醋,然后用市民社会训练出来的适当糖衣包裹,变成了五味杂陈的味道。


每个人在舞台上,说话,走路,日常生活,你不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场景,而是亲身经历,被一种淡淡的悲伤雾包围着。语言在白纸上打出了老上海生活场景的背景,所有的爱情和喜悦都在这雾中上演,有时聚集,有时飘落,挣脱还是起伏,没有别的解决办法。生活就像一条潺潺的河流,你只是一场倚栏戏。


在两人的对话结束时,王琦瑶用上海话淡淡地说:“一切都是固定的。”吴侬的软语包裹着金钢的意志,这是一种悲伤而温柔的叹息,也像是一种警世恒言。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你看这个版本的《长恨歌》,你会提前对看剧的结果感到不安。《长恨歌》是一部年轻无知的小说。可能那时候经常带着少女的心带入情绪,贴地飞行,感受人物在几次关系变化之间的笑声和喜怒哀乐,就像当代人刷短视频一样,从第一个角度去触摸。赛博世界的高树低花、沙漠和沼泽。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容易看到文本描述背后的权力结构。


王安忆的故事讲得很好,人物的心理描写和对话被她写得生动而凶猛。这样更容易跟踪到权力结构隐藏的草蛇灰线——茨威格写法国女王玛丽的那句话:“命运赐予的所有礼物都已经在秘密中标注了价格。”


蜂蜜用椰子包裹的砒霜,天鹅绒垫是羽毛伪装的泡沫板,看似精致的乐高玩具是滑梯,让主体迅速坠落。作者的写作态度决定了他是清楚地识别背后的权力结构,还是无意识地用文字帮助他形成同谋。


作者没有给王琦瑶意识觉醒的桥梁和机会,所以她不能像蒋丽莉一样成长为一个受到新思想启发的女战士,而是让她从山顶一路滑下去,没有爱。最后,意外死亡与故事的开头相对应。王琦瑶在电影院看到的一个女人死于非命的片段,原来命运一开始就奠定了基础。


然而,人生跌跌撞撞,王琦瑶在上海40多年变迁的沧海中随波逐流。生活的每一个阶段似乎都没有让她醒来,增加了智慧。否则,她不会在长脚偷金子的时候失败。当她准备徒手离开时,她不得不拦住他,命令他去派出所自首。


经历过大是非、政治变化的王琦瑶,其实并不明白这种关键的危险,或者说,在她的精神潜意识里,她无法忍受死亡。


苏州评弹牙牙学语,出现在每一个舞台变化的过程中。突然旋转的舞台是一个“以万物为狗”的棋盘,在历史浪潮的洗手间里,不同形状的棋局发生了变化。说书人表情自若,语速慢,评价剧中人物,打转星移,没有任何感情。


这种突如其来的第三视角叙述,从“沉浸”变成了“分离”。然后你可以看到,王琦瑶站在舞台中央,看起来很不安,就像一个在八音盒里不停旋转跳舞的女孩,被命运之手暗中操纵。


她可以很容易地用任何诱饵捕捉。当生活围猎她时,她一无所知。遇见程先生,她是照相机黑布下被盯着的对象;遇到李导演,她是一场刀光剑影的政治游戏,间歇性想起了春光;遇到康明逊,她是生活中乞求被爱的装饰品;遇到老克勒,她是“叶公好龙”的怀旧者编造的老上海遗物。是的,她的名字,总是出现在被动句型的对象中。


不同的是,费兰特写了《我的天才女友》,倔强的莉拉绝不允许单方面凝视。她会把自己放在照相馆的照片剪掉,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一张一张地拼贴,最后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回去。是的,莉拉会在合适的时候毅然翻牌桌。


站在程先生面前的王琦瑶,就像一个等待装饰的衣架,被程先生测量、比较和裁剪。最后,在“上海小姐”的选美中,她按照程先生的意愿,被一个个穿上粉红色的艳丽,郁郁葱葱的绿色,空谷回响的白色。


然而,有趣的是,这种从另一边看火的批评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剧场效应梦幻般的渗透中,我承认自己在慢慢融化,剧院触动了一种叫做“信”的东西。


信就是说,我开始相信这些失控必然会发生。遇到程先生或者后面的其他人,遇到爱情,遇到失望,遇到背叛,交付自己,然后被生活单方面做空,打开,扔出去。这些大概都是王琦瑶这辈子去世的功课。没有人能为她写剧本。


信就像三岛由纪夫写的《金阁寺》。如此美丽迷人的金阁寺,必须被熊熊烈火烧毁。相信,就像《火山爱情》中的卡蒂娅和莫里斯一样,在知道火山极其危险的同时,也要不假思索地靠近。不顾一切,扑火就是命运。


我最喜欢的两个麻将戏,一个围绕着王琦瑶、严太太、康明逊和萨沙,另一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20年后,换成了王琦瑶、老克勒、长脚和张永红。


在之前的场景中,所有最初萌芽的爱情在发生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那些刻意隐藏的爱情的痕迹,都是通过微小的动作来完成的。王琦瑶故意放水让康明逊赢牌。康明逊显然想和王琦瑶一起唱歌,但他说不出来。最后,严太太接了残局。


萨沙在一旁的洞里,烛光微弱,看透了他们内心的暧昧。我们坐在剧场里,透过萨沙的眼睛,也能看到一切。美好的事物才刚刚开始,比如春天的寒冷,薄冰的溶解,紫色的鸢尾在风中颤抖,森林依然宁静,没有人知道猎枪正在追赶羚羊。也许第二天,森林会进入防御,枪口会看到“美”。


转到最后一幕,王琦瑶看着熟悉的场景,说:“命运无常。此时此刻,山不转水,水不转人。”老克勒、长脚、张永红“今天的情况是这样的,但明天的结局不一定是怎样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来人的神秘。


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误。一只亚马逊蝴蝶扇动翅膀,在太平洋引起飓风。没有人知道棋盘上两个和平的棋子什么时候被命运的风暴推到了对角线的位置。相遇,或者路过,或者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真的就像王琦瑶说的“都有固定的数字”。


然而,当人们相遇时,他们会一起创造一些美丽的东西,留下温暖。即使以后会变,会凶,会销骨立。然而,在发生的那一刻,他们是合理的,甚至是带骨的。你不能因为未来世界的多变而否定那一刻发生的“真理”。


主体觉醒在于清楚地知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剧本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李碧华写了《青蛇》,白蛇致力于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理解“什么是爱”。青蛇嫉妒白蛇知道世界上世俗的欲望,但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追着白蛇问:“哭是什么感觉?眼泪是什么味道?是咸的还是甜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世界上所有的巧合和起步似乎都是合理的。也许无意的心动和分离...最后,它们只是为了满足轻重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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