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之行，长江之歌，雕刻刀，雕刻千年。
长江奔腾，走出青藏高原，穿过高山峡谷，穿过陡岭险滩，经过江南水乡，最终从上海进入大海，上善若水，成其宏伟。
文化如水，沉默不语；文明如潮，江声壮阔。
该报连接长江经济带和长江沿线13个省(区、市)主要媒体，近日陆续推出“文化中国行”｜《追江而上》专题报道长江之歌，从长江下游追江而上，报道长江文化。
黄小建正在工作。受访者提供图片
一张桌子正对着窗户，光线明亮。切好垫块，梨木板，十几把刻刀，还有到处散落的木渣。
这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黄小建杭州雕版印刷技术的工作室。和孩子黄捷成相连，这里有四个同事。
被访者供图
雕刻印刷是中国人最重要的发明之一。马克思曾称赞中国炸药、指南针和印刷发明对历史发展进程的巨大影响:炸药炸毁了封建骑士阶层，打开了国际市场，印刷推动了资产阶级思想革命。
这项古老的技能起源于9世纪末和唐朝的五代，以杭州和成都-长江流域的两个大城市为核心。1000多年后，在杭州，黄小建继承了雕刻印刷，创作了《湖山胜概》、《唐女郎鱼玄机诗》等作品，用古老的技艺讲述了文明的历史。
临江而盛：成都雕版两大中心和杭州
一九○七年，英国人斯坦因在敦煌发现了一卷金刚经，日后被视为人类发明印刷的象征。
《金刚经》最后签名为“咸通九年4月15日”。唐懿宗咸通九年，公元868年。这是人类已知的印刷品，在确凿的时代是最早的。
唐懿宗咸通九年金刚经。数据图
在宋代，雕版印刷是以长江流域为主，进入大盛时期。
经过唐五代的发展，长江上游的成都稳定而繁荣。蜀刻本的特点是官方刻书。北宋初年，宋太祖下令在成都雕刻《开宝藏》，历时12年。之后，《太平御览》《册府元龟》《太平广记》《资治通鉴》等大部分官员也在成都刊登了史书。
顺长江而下，杭州是另一个中心。“世界上的印刷书籍以杭州为主。这是有记录的。”谈起雕版印刷的历史，黄捷成说是家族史。他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从艺术史学家的风景中学习。毕业后，他拿起雕刻刀，继承了他父亲黄小建的事业。
宋代杭州刻书行业地图。生产姜青青。资料图
黄捷成提到，杭州经历了唐朝、吴越和宋朝，没有大战争。作为“东南大都市”，杭州有许多书店和繁荣的文化。到了宋代，杭州作为城市，雕版印刷行业领先于风骚。——
《昌黎先生集》，杭州廖莹中世彩堂。、陈宅书铺刻本《唐女郎鱼玄机诗》等书，流传千年，不坏，至精至美，如今是国家图书馆的“镇馆之宝”。
以杭州为核心，抚州、黄山、南京、扬州、苏州、湖州、建德、金华、宁波、绍兴等地区的雕版印刷非常发达，融为一体。
廖莹中世彩堂刻书不惜一切代价，用好材料:抚州抄纸、油烟墨，标题用泥金(金箔制成)。宋初，绍兴的《创造法国》(绍兴是宋高宗年号)诞生于苏州，这部经典记录了宋代的建筑文明，因此广为人知。
黄小建和黄捷成。受访者提供图片
宋代长江流域的雕刻印刷——尤其是杭州，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在黄捷成看来，除了雕刻和技术，纸张和墨水是关键因素。比如北宋时期，国子监使用的书籍不是在京都汴梁雕刻的，很多都是在杭州雕刻的，因为杭州的纸张质量超一流。
随着造纸技术的发展，以竹子为原料的“竹纸”应运而生，而长江流域，尤其是江浙地区的竹子，竹纸最为出名。宋代的大米赞美越州竹纸，宋代的老陈也说:“今越竹纸比其他地方好”。
徽州墨水也为长江下游雕版印刷行业提供了质量保证。明朝以后，几百年来，大家都很佩服宋版《墨如漆》，千年不褪色。
抚州纸、越州纸、徽州墨...以杭州为核心的长江下游地区，隋朝以后成为全国经济中心，文化事业繁荣，市场需求巨大。一流的人才聚集在一起，用好的纸、墨等材料生产，自然成为最大的刻书中心。
恢复千年：起源于杭州的国宝复印件
上述《唐女郎鱼玄机诗》，是宋代雕版印刷的巅峰代表，名冠古今。
南宋临安睦亲坊陈宅书铺刻本《唐女郎鱼玄机诗》，现藏于国图。资料图
鱼玄机是唐代著名的女诗人，与元邈、李商隐相处融洽，留下了“易求无价之宝，难得有情人”等名句。南宋临安陈宅书店的这首《唐女郎鱼玄机诗》，刀功精湛，墨色晶莹，欧体字清秀婉约。国家图书馆推出了收藏精品展示，与司马光的手稿、文津阁的四库全书一起展示。
黄小建也曾向这个宝藏致敬，亲自刻下一个版本。
20世纪70年代末，20出头的黄小建进入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的木制水印厂工作，跟随师傅学习雕版、水印等技术，雕刻潘天寿等人的画作进行教学。
黄小建对潘天寿的作品进行了翻刻。受访者提供图片
之后工厂撤销，黄小建被分配到门市部，但雕刻印刷技巧一致。他还去南京、扬州、天津等地向老师傅学习，逐渐融合了各地的雕刻技巧。
2003年左右，几位收藏家来到你家门口:听说黄先生雕刻技术高？这本书可以雕刻吗？黄小建看了看，是一首《唐女郎鱼玄机诗》。黄小建说你可以试试，先给对方刻了一段话。经过一番比较，对方说可以。
六个月后，雕刻结束后，范景中的教授为这本书写了一个标题，黄小建一起刻板印刷。遗憾的是，2021年邻居家起火，给黄小建的房子造成了灾难，这些版本被烧毁了。
黄小建复制了《唐女郎鱼玄机诗》。受访者提供图片
雕刻的第一步是在纸上描写文字和绘画，然后贴在木板上，切下来。《唐女郎鱼玄机诗》字体是一个精致的欧洲楷书，黄小建首先一个个“复制”。因为黄小建学了山水花鸟画，学了很多年书法，“还是有点基本功的。”
对于黄小建来说，无论是绘画还是文字，只要给他“包括很多干笔”，他就可以复制一下——简直就是一台“人肉打印机”。
目前数字影印可以无限复制，但凭借雕版印刷的技巧，一首《唐女郎鱼玄机诗》原汁原味地重现，让这件起源于杭州1000多年前的国宝在杭州重现，在非遗传甚至文化史层面意义重大。
绝招再现：再现失传的“拱花”技艺
对于黄小建来说，他最重要的三部作品是《十竹斋书画谱》、《湖山胜概》、《十竹斋书》。
《十竹斋书画谱》是南京书画家、篆刻家胡正言晚明时期的集大成之作，是一本供学画家学习绘画的画册。
黄小建刻本《十竹斋书画谱》。
徽州商人胡正言出版了这部作品，采用了“版本”(后衍化成现代木版水印)技术。这是一种混色印刷技术，将一幅画分成几块木板，同样的颜色部分放在同一块木板上。这项技术的出现促进了彩色印刷的可能性。
2009年，华宝斋找到了黄小建，请他复制一套。黄小建的技术和体力都达到了巅峰。“那是我自己从头到尾完成的挑战，挑战一个人的毅力。”这段经历对黄小建来说非常重要。
那些年，黄小建每天6:30起床，除了吃饭，他还在雕刻，直到晚上10:30睡觉。六年后，雕刻了2000多个雕刻，完成了。
我问他，那些日复一日刻木板的人，手酸吗？他说习惯了不会觉得累。但他没想到，做完后会有后遗症，现在手臂有点酸。久坐伏案，近距离用眼，会影响颈椎、腰椎、手筋。
黄小建。受访者提供图片
《湖山胜概》也是一部起源于晚明的作品，将当时杭州吴山的“十景”与诗、书、画相结合。黄捷介绍最受欢迎——这是明代关于杭州的“小红书”美景分享和游玩策略。
全世界只剩下一本书，藏在法国国家图书馆里，黄小建希望再现这部描绘杭州的作品。
《湖山胜概》只有12张图片和70多块板，但画笔非常细腻，像头发一样密密麻麻，画幅小，错误一毫厘米，只差几万英里，雕刻技术要求很高。
这套《湖山胜概》于2022年捐赠给杭州中国版本博物馆。目前，黄捷成已经完成了30多块木板，独自创作了第二套《湖山胜概》的雕版。在他看来，《湖山胜概》是雕版印刷 代表作品和高峰的“版”技艺，对自己来说是一种锻炼，对杭州的文化储存也是一件好事。
黄小建刻本《湖山胜概》。受访者提供图片
黄小建把目光投向了《十竹斋记》。在这部作品的晚明时期，鲁迅被称为“士大夫清玩文化的最高成就”，胡正言在刻画时使用了一种独特的“拱花”技巧。
“拱花”是一种不用墨水的雕刻印刷方法，以立体凸起的线条表现线条，与画面中的花草虫鱼相映成趣，栩栩如生。
这是一个几乎失传的诀窍。2008年，在西陵拍卖会上，黄小建看到了民国版《十竹斋笔记》的拍卖。新中国成立前，北京荣宝斋翻版，精致异常。第一次看到“拱花”，黄小建惊呆了:“雕版印刷技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神奇了。”
黄小建想学，但是找不到会的人。他自己钻研，反复试验，反复失败，走过许多弯路。
《十竹斋笔记》中的“拱花版”，黄小建的作品。受访者提供图片
他曾经认为自己成功了。他认为用水打湿宣纸很容易拱花。但是两三年后，当我拿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湿水的地方变黄了。直到2015年左右，黄小建从石碑拓印的方法中思考了干印的方法，最终还原了《十竹斋》中的“拱花版”。
黄捷成表示，明代“拱花”技艺的出现及其在不同城市的传播，展现了长江流域各大城市之间频繁的行业交流，也展示了雕版印刷技术在明末达到顶峰。
与此同时，在中国长江流域成长起来的雕版印刷技术被元代传教士带到欧洲后，正在马丁·路德宗教改革运动中展现出巨大的威望，推动欧洲走向现代。
从宋朝到今天，在过去的1000年里，雕刻和印刷的技巧代代相传于黄小建父子这样的工匠手中。一把雕刻刀和一块梨木像长江水一样雕刻着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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