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背事件、公共交通工具上的“坐”难度
原创 人新闻系 RUC新闻坊
也许,你曾经感觉到,当你把头埋在小桌子上吃饭时,前排的座椅靠背被砸了下来,你忙着扶着摇摇晃晃的水杯。
也许,你曾经感觉到腰酸背痛的压在椅子上,正要调整椅背,闭上眼睛休息,却被后排的行李箱压死了,动不了。
在这一刻,当个人空间被压缩成一小块时,前后左右的所有动作和声音都被放大了。
9月17日,小红书用户金女士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视频,指责自己因在国泰航班后调整座椅靠背而遭到后排两名乘客的恶意中伤,引发热议。
人际交往是自身社会行为与其物理环境和社会互动有关的一个基本特征,与人际交往的距离密切相关[1]。然而,公共交通的座位布局迫使人们与陌生人保持亲密的距离(即46厘米以内),从而突破通常的公共距离,从而引起社会不适[2]。这个座椅靠背的“微型战争”,不仅仅是个人素质的问题,更是个人边界在公共空间中的矛盾冲击。
那么,椅背调整是对个人权利的合理使用还是过度滥用?这个小动作如何影响前后空间的分配?我们有可能就公共空间的个人边界达成一定的共识吗?
通过整理社交媒体评论区,实地测量和感受高铁和飞机,我们尝试回答这个问题。
极限调整,
是合理使用权益还是过度乱用?
为了调查人们在公共交通中调整椅背的立场和想法,我们在评论区抓取了426个热门问题“高铁上故意把椅背调到极限的人该怎么办”的答案,并进行了编码统计。
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个“极端”的场景——提问者和他的家人带着一个28英寸的大行李箱和两个20英寸的小行李箱坐在一等座位上,希望有更多的空间放行李。然而,由于列车上的行李架已经基本满员,他们计划在座位前面的地面上放一个28英寸的行李箱,但这个位置空间有限,所以前排乘客需要调整座位的靠背。提问者向前排的一对夫妇提出要求,希望他们向前调整椅背,但对方表示这是他们的权利,拒绝了提问者的要求,进一步将椅背向后调整到极限,增强了提问者的烦恼。
然而,评论区的回答几乎是支持前排调节座椅靠背的一面。
从桑基图的流动中,我们可以看到近70%的网友有没有明确的角度(这里的“角度”是指回答者是从哪里的经验角度来看的),大部分都支持调整座椅靠背。90%以上的前排视角网友支持调整。但是后排视角的人略有不同,支持(35人)的比例接近不支持(30人),说明现有的负面经验会影响他们的立场。
为了探索进一步的原因,我们总结了正反两方的论点原因,计算了各种原因的认可值(以100为标准化处理,获得累计最高认可值)。
对于椅背调整支持者来说,除了谴责后排放大行李箱属于违法行为(100)之外,他们往往认为可调节设计本身是默认的,可供人们自由使用,在没有明确禁止的情况下使用属于乘客的合理权利范围(63.95)。另外,他们认为设计本身有一个合理的使用空间(54.55),并不影响后排乘客的实际体验,但会大大提高前排乘客的舒适度(26.21)。即使后排乘客受到影响,也可以选择将椅背调整到同样的范围,以获得空间补偿(4.17)。
而且对相对较小的椅背调整反对者来说,他们列举了一系列可能给后排带来的风险和问题。在这些焦虑中,“计算机损坏风险”排名第一(100),尤其是在前排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电子产品的高价值和易损性特别令人担忧。与此同时,他们还指出,椅背的调整会影响后排的身体活动空间(12.68)和物品放置空间(6.34),造成饮食飞溅危机(2.87),甚至相互碰撞(1.20)。此外,他们对可调节设计本身不合理(12.32)表示不满,认为自己“不实用、不舒服”,并对后排空间造成了实质性的入侵(11.84)。
所以,当我们进入更具体的数据和现场时,真的是这样吗?
现场测绘,
椅背调整如何影响空间分配?
第一,可以调节高铁和飞机的座椅靠背,但是范围因种类和分区而异。
在高铁内部,一流座椅间隔较宽,自带倾斜弧度(8度),调节范围较大(30度)。二等座椅的初始状态几乎是垂直的,甚至中间座椅本身也是向内凹的(-5度),但其可调视角基本可以满足乘客的日常行动需求(24.5度)。
飞机上的分区差异更为赤裸裸。商务舱和经济舱的座位间隔可以超过30厘米,可以后仰至140度,几乎平躺;但是经济舱的椅背可以后仰距离只有7.62厘米,倾斜角度一般不会超过15度,比高铁的二等座少10度左右。
从人体工程学的角度来看,保持90度的正坐姿会使腰椎承受相当于标准站姿的1.4倍的压力[4]。轻度后仰坐姿100度至110度有利于分散脊柱压力,减轻腰椎间盘负荷[5],当需要盯着前面的电子产品时。与此同时,随着休息功能的提高,倾斜角度也随之增大,一般为95度至120度[6]。若要躺下休息,在椅背后倾斜约135度时,脊柱承受的压力最小,甚至低于站立时[7]。可以看出,座椅的可调节设计的确增强了对身体健康更友好的选择,但是最好的调节范围需要根据具体的使用场景来决定。
但是,如果把这些标准放在生活场景中,会发生什么呢?国庆旅游期间,我们对高铁二等座和飞机经济舱进行了现场检查。
从实拍中可以看出,当高铁二等座的前排将座椅调整到极限视角,后排保持垂直时,占据后排1/6左右的空间。这时,一个20英寸的行李箱正好可以卡住,但是小桌子上的杯子只能容纳一小瓶250毫升的纯牛奶。如果你试着打开14英寸的电脑工作,在保证屏幕和键盘没有钝角的情况下,大约一半的机身会悬挂在半空中。
相比之下,飞机经济舱的可调视角更有限,550毫升的矿泉水瓶仍然可以放在后排的小桌子上,空间更大。但是对于电子产品的使用,比如电脑办公或者看小电视,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可以看出,可调节设计不仅为前排提供了更舒适的乘坐体验,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排的空间。但是,“前排”和“后排”并不是绝对的概念,而是乘客的双重身份,他们调节座椅的权利也有一种“相对”——我们在承担影响的代价的同时,也很方便。
然而,当个人实际获得或自认为获得的便利与所承担的代价不一致时,就会产生分歧。
公共空间的个人边界问题,
模糊地区达成共识
事实上,人类的存在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与空间有关。人类的空间感是视觉、听觉、动觉、嗅觉和热觉的综合输入:每一个不仅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系统,而且每一个都是由文化塑造的。因此,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人生活在不同的感官世界中,更重要的是,他们通常不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多大的差异[8]。
近几年来,椅背调整引发的矛盾频繁发生,而且运营商还没有固定的解决办法。
根据上述六种情况,乘客之间的矛盾从言语不和到肢体冲突,从物体损伤到人身伤害,最终演变为诉讼,甚至影响航班的正常使用,导致迫降或返回。
虽然椅背矛盾频繁发生,但航空公司和其他公共交通运营商大多采用临时和个案处理的方式,没有制定明确统一的规则来应对类似的矛盾。有些公司专注于通过安抚和补偿来解决矛盾,但这并没有有效解决空间矛盾带来的潜在问题。虽然有些公司采取了严格的措施,比如禁飞和法律责任追究,但大多数企业在处理类似问题时仍然缺乏系统的对策。
而且在实际的法律判决中,公共交通运营商通常不会因此承担责任,而是由造成资产或人身伤害的一方向另一方支付赔偿。
在评论区,网友们尝试提出了各种解决方案。其中,最主流的意见是通过“前后座交换”(100)或“友好协商,互相理解”(60.87)来解决冲突。和这种“和平”策略一样,后座(12.52)在后座前通过语言或动作提示。
这种策略也得到了现有探索的支持。通过对数千名乘客的观察和调查,研究表明,在有限的公共交通中,与其他乘客交谈、使用积极的肢体语言等互动策略可以缓解社会不适,但防御策略(如防止眼睛接触、保持肌肉紧绷)不能减轻不适,反而会与社会性形成负面关系,保持停滞不前的社会氛围[2]。
除了“向内求”之外,还有很多人支持“向外求”,比如寻找空姐等第三方协助(39.00)。同时,少数网友建议通过“改进可调节设计”(1.58)或“使用固定椅背”(1.34)从根本上消除矛盾。据报道,乘客可以向前滚动⽽不要往后靠⽅实现斜倚的新型座椅设计也处于测试阶段[9]。
有趣的是,上述知乎提问者的观点在89年间也发生了变化。她在最近更新时说——
这个问题在我的印象中几乎被遗忘了。快八九年了。当时小升初看问题的想法真的很幼稚。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乎又被翻出来了。
第一,既然车椅背可以调整,那么空间就是你,你愿意调整的是你的善良,不愿意的话,后面的人也不能强迫。
但愿大家2024快乐!顺利进行!
这种变化可能是基于提问者生活经验的积累和对公共空间复杂性的进一步了解。处于不同历史时期的思想和生活状态在中国复杂、多样、急促的现代化发展中不同。或许,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的争论也不是坏事。在唇枪舌战中,我们逐渐被窥探:所有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规则都不是“理所当然”的,这背后涉及到复杂的代际问题和阶级问题。举例来说,能不能在车箱里打电话或者把视频放在外面?乘坐火车时,下铺空间应共享,还是独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在同一个小空间里,估计每个人的人生故事都超乎你的想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现在的需求——有些人想安静地午睡,有些人急于工作,有些人只是想在旅途中伸展身体。
或许下次,当你准备调整座椅时,不妨回头看看后座乘客的情况;同样,当前排的椅背突然靠近时,试着冷静地与对方交流。
旅途中难免会有一些摩擦,公众共识的形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有时候一句简单的“请”或“谢谢”就能解决这些小冲突。毕竟,每个人都只是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和尊重。
参考资料:
[1] Sorokowska, A., Sorokowski, P., Hilpert, P., Cantarero, K., Frackowiak, T., Ahmadi, K., ... & Pierce Jr, J. D. (2017). Preferred interpersonal distances: A global comparison. Journal of Cross-Cultural Psychology, 48(4), 577-592.
[2] Thomas, J. A. P. K. (2009). The social environment of public transport (Doctoral dissertation, Open Access Te Herenga Waka-Victoria University of Wellington).
[3] 知乎. 对于那些故意把座椅背向后调到高铁极限的人,该怎么办?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12484736/answer/3015950286
[4]Nachemson, A. L. F. (1975). Towards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low-back pain: a review of the mechanics of the lumbar disc. Rheumatology, 14(3), 129-143.Wilke, H. J., Neef, P., Caimi, M., Hoogland, T., & Claes, L. E. (1999). New in vivo measurements of pressures in the intervertebral disc in daily life. Spine, 24(8), 755-762.
[5] Pynt, J., Higgs, J., & Mackey, M. (2001). Seeking the optimal posture of the seated lumbar spine. Physiotherapy theory and practice, 17(1), 5-21.
[6] 肖艳荣. (1997). 坐椅的舒适性和人体工程学. 铁路车辆(5), 32-34.
[7] Bashir, W., Torio, T., Smith, F., Takahashi, K., & Pope, M. (2006, November). The way you sit will never be the same! Alterations of lumbosacral curvature and intervertebral disc morphology in normal subjects in variable sitting positions using whole-body positional MRI. In Radiological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 2006 Scientific Assembly and Annual Meeting (Vol. 10).
[8] Hall, E. T., Birdwhistell, R. L., Bock, B., Bohannan, P., Diebold Jr, A. R., Durbin, M., ... & Vayda, A. P. (1968). Proxemics [and comments and replies]. Current anthropology, 9(2/3), 83-108.
[9] 张珂. (2016). 如何处理调整座椅靠背这个小事情?http://att.caacnews.com.cn/zsfw/201612/t20161228_1620.html
资料:江骁宇 胡美嬉 张瑞 余婉遥
可视化:张瑞 胡美嬉 江骁宇
文案:余婉遥
美编:胡美嬉
原标题:“椅背风波,公共交通工具上的“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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