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夏莲阿姨的平凡生活
今年夏天,61岁的她代表卢森堡第六次参加奥运会。凭借其独特的直板长胶倒拍风格,土耳其球员阿尔廷卡亚几乎闪了腰,然后以4-2的胜利晋升32强。在与孙颖莎的比赛中,她几乎一路被碾压,但她从未失去在球场上的“放松感”。
失球的时候,她就像一个懊恼的小女孩,急得跺脚;最后,当她扳回一个球时,她会兴奋地跳起来,转身。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溢出了屏幕——在接受《ThePaper》采访时,她也爱笑。乒乓球带给她的纯洁和快乐,经常在她弯弯的眼睛里闪耀。“能和世界第一打,输赢早就不重要了。”
当然,这项运动对于她来说并不容易,因为她从小就努力练习,捡球,不得不跑步。她从上海业余体校一路进入中国国家队。她坐了几年冷板凳,身高和技术都不占优势。那时候她需要赢,需要成为冠军来证明自己。
她确实做到了。1983年第37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20岁时获得混双冠军和女双季军。她还参加了女子单打,“(八进四)放弃了,当时服从了组织安排”。提到这件事,她语气平静,直言“让球”已经是过去的“公开秘密”。
“我只是垫脚石之一,为中国队扫清了道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服从整体利益。”她说,但当谈到1985年乒乓球女队矛盾激化时,“让它永远成为历史。”第二年,她离开了国家队,开始了自己的“海外乒乓球队”生涯。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了。
在中国对朝鲜乒乓球混双决赛之前,她应邀为孙颖莎和王楚钦做陪练,因为她的玩法和朝鲜球员金琴英差不多。回想起那一刻,倪夏莲觉得很开心。她说虽然她不再在中国队,但她是从中国队出来的,“我们应该为中国队着想”。
她通常参加各种国际比赛。她还担任卢卡·姆拉德诺维奇和莎拉·德·努特的领队,就像小时候当班长的“一帮一”。有时他们开玩笑说她是“妈妈”。在卢森堡,打球只是她的“副业”。她有自己的公司和酒店。当她结束巴黎之旅时,总有比打球更重要的事情——睡懒觉,喝杯咖啡,洗衣服做饭...
以前院子里除草是她老公做的,现在她也学会了,每次除草都能闻到一股草香。转眼间,在这个年纪,她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盯着球。
倪夏莲。
【以下内容根据澎湃新闻与倪夏莲对话整理:】
“赢得每一分,每一板也是赢”
这次奥运会真的很轰轰烈烈,很开心,和你聊天,我又回到了那一幕。
让我们从比赛开始。第一场比赛也很惊心动魄。3-0领先土耳其球员阿尔廷卡亚,为她追上3-2。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自信,或者我在战略上犯了一个错误,我会被她打败。
这有很多被别人翻身的经历。上次在东京奥运会上,我和申裕斌打了一架。其实开场很好,领先很多。我有点失去了理智。第二局输了,然后3-4输了。很遗憾。
幸运的是,这次我可以自己抵抗。我还是比较放松,马上回到比赛中集中下一个板球。土耳其的孩子也很放松,她的打法比我放松很多。我想在关键时刻卡住它。这是战略应用。
第一轮巴黎奥运会乒乓女单。
第一轮巴黎奥运会乒乓女单晋升。
第二场比赛,孙颖莎,能和世界第一场比赛,输赢早就不重要了。尤其是莎莎的球,我笑了,我在欣赏,太棒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概率(打球)。
和孙颖莎、陈梦、王曼昱一样,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我专注于参与,我知道自己在哪里。当然,我的职责是争取胜利。赢每一分,每一板也是赢。
赢了一板后,我直接原地转了一圈,哈哈哈!我也很感动赢了一分。很多时候,这个球根本打不了我。她太强了,完全控制不了我。然后一个球打得很好,终于打了自己的球。我也很享受,也很享受。
倪夏莲对孙颖莎的比赛。
其实奥运会期间,我和中国队接触不多。每个人都需要空间来准备比赛。我非常理解他们的一些规则。我的任务是不要制造麻烦。中国队的负担很重。与我们讨论江湖的人不同,压力和任务完全不同。
我不能告诉自己中国队的勇气,但是他们的教练和我提出成为中国队的混双陪练后,我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毫不犹豫地去配合。
朝鲜混双队非常强大。尤其是左手的金琴英,中国队可能没见过。他们很少出去玩。我们一起打了全球混双预选赛,因为他们上来了,挤掉了卢森堡的一个名额。原来(卢森堡混双)有机会进入奥运会。
陪练的时候,我尽量模仿她(金琴英),给莎莎和楚钦创造一点困难,让他们在场上更容易。事实上,他们已经很棒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中国队的教练真的很棒,很专业,每一个小阶段都要认真解决。
但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如果你在赛前练习同样的打法,你会感到安心。一个球可能会决定整个赛场的胜利。如果我能帮助他们,我很高兴。虽然我不再在这个群体,但我是从这里开始的。广义来说,我还是属于中国队,要考虑中国队。
这枚金牌太重要了。我们都希望在上一届失败后赢得这枚金牌。而且是乒乓球比赛的第一枚奖牌,对整个斗志也很重要。当时我个人的利益无疑是不考虑的。
「一腔热情不被理解,这是最痛苦的时刻」
我从小就接触乒乓球,我们学校上海控江二村小学有乒乓球队,还有八张桌子,我很幸运有这样的条件。
我的体育老师郑申康,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我的直板正胶,静态快攻。有人说动作不好看,但是很合理,不合理,不可能打到现在。我能学会这一点,打到这一点,离不开他的教导。
从上海江湾体校、市体校到上海队、国家队,都是教练和老师一步一步照顾的。我也在尽力配合。我很好。我听老师说的话。很多人真的比我好。我能从身高、家庭情况、感觉技术等方面看到。我在小跑步。
年青时的倪夏莲。
1979年(编者注:倪夏莲16岁)进入中国队后,我坐了好几年冷板凳。在这种情况下,我改变了玩法,用胶水攻击。当时国家队没有这种玩法,教练组也开了会。如果我改变不了,我还没有取得成绩,我的运动生涯就结束了。经过三天的考虑,我想我应该试一试。
刚开始肯定很辛苦,但是国家队没有放弃。慢慢的,我打到了全国第二,队里有23个人打大循环,我打到了第五。以前这种打法肯定是垫底的。原来长胶都是防御性的。我在这个表现上迈出了一步,不仅是防御性的,也是攻击性的,所以教练组给了我一个机会。
1983年第37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我获得了混双冠军和女双季军,女单在八进四的时候就放弃了。当时是服从组织安排的。我以前从没说过这是国家队的秘密,但现在不是了。
倪夏莲(右二)于1983年代表中国队获得世乒赛女团和混双冠军。
因为我是第一次参加世乒赛,他们觉得我拿不到冠军,我也能理解教练的想法。我只是垫脚石之一,为中国队扫清了道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服从整体利益。我放弃了球,很多人放弃了球,接受别人放弃了他。但我很遗憾没有人让我走。
回来后,我是中国队的三大重点训练之一,还有戴丽丽和耿丽娟。我们吃不同的食物。1985年,球队里有一些事情,我不想多说。让它永远成为历史。
那年第38届世乒赛结束后(编者注:倪夏莲获得女双亚军和混双季军),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赢得了世界冠军,我的梦想实现了。在某个时候,我不想再有几个冠军了。从一个角落过自己的生活是我的想法。
碰巧交通大学的老师已经找我很久了。我认为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回到学校学习。我14岁进入上海队。高中没读完,数学、物理、化学一定跟不上。我去交大读科技外语。大学对我的生活非常重要。我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包括为现在和外国人交流奠定基础。
回过头来看,如果我没有在中国接受教育,我就无法实现这种奉献。卢森堡作家Gaston Zangerlé我给自己写了一本书,标题翻译成中文:倪夏莲-上帝的礼物。他这样评价:中国良好的教育和卢森堡良好的平台造就了我的成功。我自己也不认为成功,但我在中国生活了26年,这是我一生的财富。
年轻的时候吃点苦也没关系。我的努力是凭良心做事。我可能会被误解,我的热情不会被理解。这是最痛苦的时候。慢慢地,你会接受它,让它去。身边的人,你不需要解释,不懂的人,不要解释。自找麻烦很累,最重要的是做到最好。
"我的心一直在中国,只是在不同的岗位上做我的事情"
在交通大学学习一段时间后,国家开放了。1989年,德国拜尔俱乐部邀请我签两年合同。当时中国的工资一个月100多块钱,已经很高了,但是我可能会出去十倍或者二十倍。我想赚点钱,给家人带来美好的生活。爸爸妈妈在上海过得很好,但是作为女儿,我希望他们会更好。
离开的那天,我从上海飞到北京和北京,飞到柏林。都是眼泪,我要忍住自己。我和第一个爱人去了那里。我们从小就一起打球,因为我们是两个人,爸爸妈妈也很放心。我想我会回来的。我一直是一个重视感情的人。我不能扔掉,不能扔掉,不能忘记,但我没办法。
在国外,打电话是最奢侈的。这(编者注:指与记者进行视频连接)是我的梦想。我可以看到爸爸妈妈,这样聊天。然而,在90年代,一台电脑大约需要2万元,需要几年的工资。我终于赚到了一些钱,但我不愿意花2万元。
我不能每天给父母打电话,扔一块钢板进去——我很好,很放心;昨天赢了比赛,你们都好吗?好吧,好吧...两分钟后,没有电话,钱就没了,说不完,想都不愿意。很多心情和委屈都要自己消化。现在想想,爸爸妈妈可能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1990年6月,我与卢森堡签订了合同。在过去的300多公里里,德国老板开车送我。卢森堡的市长和俱乐部都在海关,几辆车等着接我,非常隆重。我在欧洲30多年了,没有一个球员有这种待遇。这种尊重和信任是无价的,这为我们之间的良好合作奠定了基础。
倪夏莲是巴黎奥运会的卢森堡旗手。
的确,中国有一些反对的声音。在中国,就像爸爸妈妈一样,我觉得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为什么要帮助别人?我们是“海外兵团”,不能和他们争论。双方情况不同,所以我们可以退一步,开阔天空,对吗?每个人都有背后的理由,理解万岁。
而且,赢中国队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我心里想的是,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我的心一直在中国,只是在不同的岗位上做我的事情,打我的球,在这份工作中尽我所能履行我的责任。
当然,合同也写道,我是国家队教练和球员,我觉得挺好的。我不想在前线打太多。偶尔打几场(比赛)后,他们发现我的球可以直接得分,于是决定叫我去打。如果国家队想让我这么做,那我就要履行我的责任。
倪夏莲于2000年参加悉尼奥运会。
我也发现做球员更容易。做教练每天都要上班。只有一个玩家必须开车,订机票,订酒店。就像物流一样,我不会说话,也不会开车,所以我从零开始学习。还是做球员比较自由,没人逼我训练。
海外打球的概念和中国不一样。小时候,我的目标很明确。我想赢得世界冠军。在这里,我喊着“玩”。今天开心的时候,我来打球。明天,我喜欢体操。我去了体操馆,后天去唱歌了。他们的发展理念也是全方位的。我没有说我必须攀登高峰。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打球很重要,我很自由。我只需要参加世界大赛、欧洲公开赛等大型比赛,所以我觉得很轻松,一直“混”到现在。
事实上,我没有决定在卢森堡长期生活。结果七八岁就要生孩子了,孩子出来要照顾。他们一年到头都是这样,说起来很迷茫。但是这样也挺好的,不会太痛苦。有时候目标太高,达不到目标会很痛苦,所以最好过平凡的生活。
倪夏莲于2022年获得卢森堡“橡树皇冠”徽章。
顺从你的自然状态”
顺其自然到现在,我很开心。我的爱人Tommy24小时和我在一起,一切都帮我完成了。如果我练习更多,他会提醒我。在这次巴黎奥运会上,我的两个孩子知道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但他们总是想说服我,差不多可以了,所以我不必坚持。我哥哥姐姐也很支持我。如果我很忙,他们会做一些菜,送过去几十年。
作为一名球员,卢森堡对我很好,我也在尽力帮助他们。我从小就是班里的班长,坐在我旁边最差的地方。老师总是让我去一帮一,所以我习惯了帮助别人。现在我带领了两名球员,一名女双搭档莎拉·德·努特和一名混双搭档卢卡·姆拉德诺维奇。我们通常叫我们的名字,有时我们会叫我妈妈开玩笑。
倪夏莲和队员。
倪夏莲和队员。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他们迅速成长。我们三个都参加了奥运会的单挑比赛。卢卡是卢森堡历史上第一个参加奥运会乒乓球比赛的男选手。我们打破了许多记录。从比例来看,卢森堡是中国奥运会最多的国家,因为只有65万人。乒乓球仍然给这个小国带来了许多声誉。
至于我能不能参加下一届奥运会,我就不说了。如果我想参加,我不能参加奥运会。我打到现在,不是因为我的年龄优势,而是因为卢森堡需要我。帮助他们,帮助自己打到现在,我很开心。当然,输球也很痛苦。年轻的时候要输。当你老了,你会输得更多。
我们不能与自然抗争。竞技体育一般都在30、35岁以上,肯定不行。反应、力量、热情都不一样。训练的时候,别人练五个小时,我最多练两三个小时。别人打多球,能打两个小时,我就死了一个小时。
否则第二天就恢复不了了,睡觉的时候还是很累。如果我不小心,我会受伤的。受伤通常是疲劳、注意力不集中,或者是腿部的力量没有以前大。我以为这个跑步可以,结果跑不动了,这是无法控制的,所以我应该服从你的自然状态。
我总是说我受伤了,生病了。说再见!没必要再打了。我们打球是为了增强体质,帮助别人不是为了牺牲自己。我健康地生活是我家的责任。
我说我是家庭主妇,好像在开玩笑。真的是这样。是时候在家洗衣服,做饭,擦地板,买菜了。没有这个我活不下去了。我是妻子和母亲,是妹妹还是小女人。完全不可能打球。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还是吃中国菜。西餐做半成品很容易,但我还是要自己切所有的肉,炒肉丝,炒肉片。我花了很多时间在厨房里。平时早上睡懒觉,慢慢喝咖啡,吃早餐,看手机,很悠闲,业余时间打一打。平时不玩的时候很少练习。
我家前面是花园,后面是菜园。我买的菜都是幼苗。我每天都去看是否需要浇水,是否有虫子在吃。比如上海有很多鸡毛菜和虫子,我就不做了。太难了,我不想吃农药,所以黄瓜和西红柿每年都挂在那里。
锄草是我丈夫的事,但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是的,很简单,很有趣。割草后,有草的香味,干净整洁。别人路过你家的时候,不要脏,不要被人看不起,对吧?我们都是骄傲的。
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上海人说他们整天盯着一个球,脑子有问题。所以我很珍惜我的时间。我通常只给乒乓球一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我很高兴小跑去捡球。因为还能打球,偶尔赢两场也很开心。输了也没关系。别人练的比你多,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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