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夏：人生的说明书

人类的生活只是令人沮丧的既然。所以生活更像是一部小说，而非说明书：你不知道故事会如何进行。

陶立夏毕业于伦敦艺术学院。作品包括散文集《练一个人》、《岛上来信》等翻译包括《夜航西飞》、《一切破碎的灰烬》和最近出版的《安尼尔的鬼魂》。

电子产品说明书是我最不喜欢看纸制品的。详细描述各种副作用和化学药品说明书要有趣得多。购买新家电后，我经常像遇到陌生人一样探索它的使用方法，即使我没有头绪，我也拒绝投降被丢弃的说明书。

有一次冰箱坏了，没有制冷。这样的情况确实需要求助说明书，可惜没有什么意外，说明书不见了。清空所有变质食品并插上几次电源后，我开始面对现实，在网上寻找新冰箱。厨房里不断传来冰箱滴滴的高温报警声，仿佛在不停地说：“请不要放弃我！”“这样想的话，挺伤心的。所以不要随便把物件拟人，最终真正让人难堪的还是人类。人工智能也可能是人类类似于“拟人”的修辞手法的想象。

虽然读说明书很麻烦，但总的来说，我还是比爱人更爱物。这种情绪有点像电视剧《年轻的教皇》里的毛德。 · 洛的台词，他在剧中饰演的教皇，年纪轻轻就掌管梵蒂冈，精通人性，就像他精通策略一样。在夏天的意大利庭院里，穿着无瑕白袍的帅气教皇对试图引诱自己的金发女子说:我爱上帝，因为我爱人类太痛苦了。

事物和人是绝对不同的，拟人是我尽量避免的修辞。对我来说，对物体的爱可以很容易地直接表达出来，遇到意想不到的结局也可以坦然接受。即使会心痛痛惜，也很少有人会对不小心摔坏的碗哭泣。与人交朋友或恋人，往往会有一个漫长的磨合期。有时候还热衷于欲擒故纵的游戏，直视对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当然，当友谊破裂或爱情结束时，心痛、泪水甚至怨恨都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物体使用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会一点一点变成回忆，就像物体表面积累的痕迹一样，物体从有价变得无价，意义无法衡量。因此，许多人在抽屉深处隐藏着粉碎的叶子或塑料纽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正好相反。在相遇初期，人们几乎盲目地服从无私的奉献。相处久了，往往会因为某一方的关心而变得“价格”：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会珍惜的吗？贴上价格标签的关系，实在让人感到缺憾。它的价值不如一颗螺丝：螺丝这种廉价低调的物品，总有一天会让整个人 复杂的机器正在运转。

虽然我不喜欢读说明书，但我的大部分问题都是通过阅读来解决的。并不是说书中有现成的答案，而是读书可以让你安静平静地度过时间，既不会打扰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因为这个性格，我积累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几个无价的朋友。

有时候不禁想，人生怎么没有说明书？并非鸡汤故事，而是实实在在的操作说明，最好是图文并茂。可惜没有。大概造物主觉得，如果生活中有人，－如果规则和正确答案，他作为一个全能的存在有点缺乏想象力。但是或许只是出于善意：人活着只是在令人沮丧的既定事实(如衰老、疾病、死亡)之间享受不确定的快乐。所以生活更像是一部小说，而非说明书：你不知道故事会如何进行。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接到任务，一定要写一本《生活说明书》，里面该写些什么？大概可以这样开始：

第一，不要因为价格或者库存问题而去购物。最终，这笔费用总是被证明是额外的浪费，每次使用都有淡淡的不满；

第二，芒果闻起来比吃起来更香，建议多买些来闻闻；

面包应该在下午三点半之前购买，因为晚一点，放学后的孩子会把所有的面包都摸一遍。

◐ 图、文：原载于《LOHAS 《乐活》杂志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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