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银行网点工作，还香吗？

一||银行招聘扩张，年轻人“挤破头”想去，可谓年轻人和银行的“双向奔赴”。

二|||在银行业的这三年里，陈睿感受到了收入的变化，福利的减少，以及作为柜员必须承受营销压力。

三|||和李煜程一样，许多人选择银行就业，只是看中了稳定性。

要是连续三次完成不了任务，银行也不是金饭碗。

陶无忌和他的同事们在最近的热播剧《城中之城》中低头，默默地遭到了主管的严厉训斥。

艺术源于生活，但是现实生活中的挑战和压力远比屏幕上的故事复杂。该剧中，银行新手陶无忌的经历，也许正是许多银行从业者心中难以言喻的真实写照。

过去，在银行工作是大学毕业生就业的热门选择。当他们在银行工作时，他们通常应该从银行员工、大堂经理、客户经理等网点开始。体面、稳定、高薪、明确的培训机制和晋升路径...银行岗位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

中国银行业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体和分支机构网络，以及广泛的业务覆盖面。有人生动地描述了银行系统是一棵大树，普通员工像树叶一样挂在这棵大树的树枝上。每个商业网点都像树上的小树枝。这些小树枝最终在更厚的树干上交汇——网点的上级管理机构分支机构。中国有22万多个银行网点，汇聚了一线银行家的梦想和现实。

在过去，银行业务稳定、盈利能力强的黄金时代，为员工提供了一个相对轻松、压力较低的工作环境。然而，随着宏观经济和银行业的变化，银行员工面临的问题和压力日益增大。

根据《经济观察报》发起的《关于银行一线员工的问卷调查》，在接受采访的102名银行一线员工中，超过60%的受访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职场压力，只有不到24%的受访者认同银行的工资水平。当今金融浪潮中，曾经被称为“金饭碗”的银行职位，已经“褪色”。

早在2018年7月，微博上就出现了一个超话，叫做“你今天从银行辞职了吗？”截至目前，该超话已有93,000名网友参与，发帖110,000篇，阅读量约10.2亿。在这个圈子里，银行家吐槽自己的经历:高强度的工作节奏，长期的工作，考核标准的压力，减薪调岗的无奈...有人开玩笑说自己是“狱友”，有人分享自己的“越狱”经历。同时，还有许多年轻人在这里为申请银行打卡备考。两个“围城”内外的人，在同一个网络世界里相遇。

在这股“逃离银行”的浪潮中，李煜程等人承受着业绩、营销、晋升等诸多压力，选择了离开银行系统；张扬、小澄等大学毕业生仍在为去银行工作的梦想而奋斗。

考上银行的执念

"皇帝不负苦心。"这是一句关于考研失败的张扬常常安慰自己的话。

张扬是2023年的毕业生，本科是人力资源管理。找工作和考试是他从大四开始每天睡觉前想到的“重中之重”。

张扬经常告诉同学，他是一个考试体验派，通过了省考、事业编辑、海关、烟草局等一切。张扬也热衷于参加银行招聘考试。银行的基本岗位不限于专业，本科毕业后可以参加考试。

张扬发现，近年来，银行信息技术岗位的招聘人数相当多，但不幸的是，它需要计算机就业年限。张扬遗憾地说:“这让我这个文科生‘卡’死了。”

张扬参加了中国银行、农业银行、工业银行和河北银行的招聘考试，农业银行、工业银行和河北银行进入了面试环节。她认为只要进入面试环节，还是有希望的。

参加中国农业银行面试时，张扬发现一上午考场有两三百人。“(中国农业银行)已经面试五六天了。我不敢算有多少人和我竞争。”张扬说。

张扬的嫂子硕士毕业后通过考试进入银行。经过多年的工作，她去年辞职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加班，营销压力很大，没有发展空间，不想一辈子留在基层网点工作。

那么怎么办呢？

申请银行多次失败，家属放弃银行工作，并未让张扬消除考入银行的想法。

为什么张扬对此心怀执著？“福利待遇，稳定，体面，这是我选择银行的三个因素。其中，我最看重的是工作的尊严。体面的工作比赚钱更能让我感到快乐...在银行工作，不被风吹日晒，穿着漂亮，说出来就有面子，相亲也占上风。"

根据《经济观察报》发起的《关于毕业生去银行网点工作的意愿调查》，在179名受访应届毕业生中，有112名毕业生愿意在银行网点工作，其中70%以上被银行福利待遇和稳定性所吸引。大多数受访者把这项工作的稳定性视为选择的首要因素。可以说尽管宇宙的尽头是考公务员，但是没有考上公务员和银行的“兜底”。

(资料来源：关于毕业生就业意向的问卷“你对银行工作有什么期望？”)

河北省某二本金融专业的小澄即将本科毕业，她选择在银行工作或考虑职业稳定性。

小澄的爸爸一直从事金融行业。他希望小澄能在银行工作。“我不指望她赚大钱。姑娘们，在银行稳定工作，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小澄的父亲说。

(资料来源：关于毕业生就业意向的问卷调查：“银行工作的稳定性对你有吸引力吗？”

在应聘者眼中，这份体面或稳定的工作，正在中国经济和金融业的快速发展中，为更多的人提供就业机会。

就拿建设银行来说，截至2023年底，建设银行共有376871名员工；其中，30岁以下的员工是 与2021年的73709名和2022年的78594名相比，92188名占24.46%。银行业招聘扩张，年轻人“挤破头”想去，可谓年轻人和银行的“双向奔赴”。

2023年，在建设银行，299949名员工具有大学本科学历，占总数的60%以上。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该行有50427名员工具有硕士学位，明显高于2021年的35703名员工和2022年的38671名员工。

即便如此，考上银行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已经“过关”的小澄对此深有感触。

在小澄看来，银行笔试的内容覆盖面很广，类似于公务员考试，但比公务员考试简单。题目还是挺偏的，挺杂的。经济、国际投资、会计基础、管理、营销、时政都要考，题数很多，英语也要考。

正式入职前，需要进行为期十天的培训。在培训的自我介绍阶段，听了大家的介绍，小澄对银行的竞争环境有了具体的认识。小澄说:“接受培训的人有200多人，研究生和本科生的比例大概是7比3。我的职位主要是本科生，但大部分都是研究生进总行。”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进入银行，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对银行业的“初探”

孟珂来自北京。本科毕业后，在家人的期望中，她选择了中国银行作为自己职业生涯的起点。经过不同层次的选拔和培训，她被分配到一家分行实习，担任大堂经理助理。

要成为一名正式的柜员，需要经过六个月的转正实习。银行制度严格要求证书上岗，接触现金的岗位硬性要求反假资格证(反假货币考试证书)。客户经理岗位要求有保险从业资格证书才能卖保险，只有有基金从业资格证书才能卖基金。只有入门一年，通过客户经理专业技术职称等级测试后，才能出售理财。孟珂自信地说：“银行家就是要不断地考证。我的目标非常明确——成为一名财务经理。”

在孟珂眼里，理财经理不仅意味着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位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她了解到，业内理财经理的月薪可以达到15000元。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客户佣金。每当一个理财产品成功推荐给客户，理财经理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佣金。这些佣金往往比基本工资更可观，甚至可能超过基本工资的几倍。

在某国有银行，许慧妍是一名普通员工。在网点工作三年后，她对柜员的工作有了深刻的理解。“我的工作是存款、取款和办卡。与大堂经理相比，任务并不重。"柜员工作需要一丝不苟，但也难免百密一疏。许慧妍在一次给顾客存款的过程中，输入额度出现了错误，领导骂了她一顿。他说：“那天我感到天要塌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会入狱。”许慧妍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无奈，“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这样骂过我。”

有一次，一个顾客想存25万元的纪念纸币，许慧妍直接傻眼了。“我们最害怕发行纪念纸币。因为纪念纸币过不了验钞机，只能一张一张地数。那天，主管还专门为客户开了一个柜台。我数了四个多小时，数完之后手疼得厉害。”许慧妍说。

进入金融专业的陈睿在找工作的时候选择了银行。他见证了近年来银行业务转型的每一步，尤其是数字化的浪潮，不仅彻底创新了传统的业务处理流程，也创造了新的营销策略。

自助机、智能柜员机、在线银行...这些新的技术工具正在逐渐取代传统的柜台服务。大数据分析使银行能够更准确地掌握客户需求，实现人性化服务。

然而，在这场浪潮中，并不是每个人都受益。时代的巨轮似乎不经意间失去了那些年迈的身影。陈睿注意到，即使智能产品和大堂经理随叫随到，他们仍然喜欢与柜员面对面交流。

让陈睿头疼的是，很多老人对短视频平台上所谓的“专家”博主的偏执相信，这让他们在申请银行业务时产生了一些误解。

例如，在为老年客户开立账户并制定信息时，有一个信息需要客户选择“中国税务居民”或“外国税务居民”。一些老年人听了一些博主的话，认为选择带有“税”字的选项会导致存款被纳税，所以他们决心不选择这个。但是系统规定，这个选择需要客户自己做，柜员不能做，所以这一步要花几十分钟...

陈睿对自己的薪水还算满意，每年算上基本工资、福利、补贴、绩效工资，总共能赚到10万左右。刚入行的人一般都处于最低职级，基本工资相对较低。第一年，陈睿的基本工资是每月2000多元。如果银行业绩好，陈睿的基本工资每年会上涨5%左右，加上交通补贴、住房补贴、中餐补贴，比陈睿在其他行业工作的大部分朋友都要好，工资也比较稳定。

"这个时期的工资水平，和以前不一样。"近三年来，陈睿感受到了收入的变化，福利的减少，以及作为柜员必须承受营销压力。“三年前刚进银行的时候，节假日会发几百块钱的购物卡和礼物，但是今年元旦什么都没发，春节期间发了一桶油，只值几十块钱。“晨会也不再是简单的布置工作，而是成为一种营销技巧的训练和训练。尤其是像陈睿这样入门几年的新人，几乎每一次晨会都要在全体同事面前表演一次营销演讲。在面对不同的客户群体时，他们应该使用不同的语言，比如面对大学生客户时，他们应该说：“你有兴趣办一张学生信用卡吗？有90元优惠券”。

陈睿所在的银行，有一种特殊的“弹屏”机制。每次系统打电话，如果客户符合办理信用卡的要求，会立即在柜员面前的电子屏幕上弹出一个提醒，要求回复营销信用卡的结果。如果客户10次无法办理信用卡，柜员将被列入“信用卡黑名单”，需要在工作组录制分享自己的营销视频；如果柜员成功为客户办理了信用卡，可以获得50元的奖金。

尽管面临这些变化，陈睿仍然保持冷静。他正在寻找机会，希望能够晋升为一名公共客户经理。

“现在银行主要靠公司业务赚钱。毕竟存款是银行的债务。如果我们能谈好一家公司，用我们银行的卡作为员工的工资卡，即使银行吸引资金，银行的客户数量也会相应增加。这些都被认为是公司客户经理的表现。我们银行对公司客户经理的年收入比理财经理多。”陈睿说。

香与不香，苦乐自尝

近十年来，高利率时代逐渐消退，银行存款利息持续下降，金融市场发展迅速。越来越多的银行客户开始购买金融管理。32岁的沈逸菲是一家国有银行的金融主管。她主要负责根据用户的资产状况和收入预期推荐合适的金融产品。

沈逸菲只要意识到顾客对财务管理感兴趣，就会耐心地解释和热情地回答顾客的问题，并不断地向顾客解释各种财务管理产品的优势。

每个月，沈逸菲都要完成一定的理财产品销售指标，这将与她的收益挂钩。假如没有达到这个目标，她的月收入就会回到几千元的水平——甚至不如当时她当柜员的工资。"支付宝基金功能的兴起对我的收入影响很大，许多人更愿意在支付宝上购买理财产品。然而，在过去的两年里，行业内的盈利指标仍然很高。从制定月计划到每周计划再到每日计划，一年12个月就能达到目标4个月就好了。”沈逸菲说。

一张“今日目标50个有效电话”的便签贴在沈逸菲的桌面上。"晋升之路漫漫。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得不转岗，我真想一直做柜员。”沈逸菲感慨地说：“在不同意转岗之前，主管领导每天都和我交谈，说让我理解他的困难，银行要进新手，我就得换工作。在今天的职场中，“中年危机”和“裁员”这两个词就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刃，让每个工人都感到恐惧。

李煜程在一家国有银行西北省的基层网点工作，有五年的工作经验，当过柜员、大堂经理、客户经理。35岁的他很高兴自己终于“逃离”了银行。“我一开始选择进银行，一方面是因为我的亲戚在银行业工作，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本科院校实力一般，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李煜程说。

和李煜程一样，许多人选择银行就业，只是看中了稳定。银行一般不会主动辞退员工，这也是银行工作被称为“金饭碗”的原因。

(资料来源：关于银行一线员工调查问卷“您为什么从事银行工作”)

但是李煜程选择主动离职。

李煜程说:“进入银行工作的第二年，我就有了离开的想法。我开始私下报名，参加一些公务员、事业单位、国企、民企的招聘考试。参加了二三十次考试后，我换了一份满意的工作，彻底告别了银行业。”

压力大，情绪紧张，自我“消化”，李煜程这样描述自己在银行工作了五年的经验。

“我每天接待的客户从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工作期间很难有休息时间，甚至不能保证正常吃喝上厕所的时间。”

“一年有十几个指标，各种营销指标，柜台迁移率(可以去智能柜台，但不建议客户去智能柜台)等。，但我们能完成的指标不到10%。如果我们不能完成，我们不仅会被各级领导监督通知，还会在下班后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填补业绩空缺。我的工作和生活严重不平衡。”

"听起来很可怕，但工资还是特别低，加薪更是难上加难。薪水水平一直在‘温饱线’之中。

“如果你过得舒服，你可以忍受这一切。但是现在银行的外部监管越来越严格，有些客户总是抱怨。不管谁对谁错，银行都会认为是员工的问题。我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自己消化。”

同样是银行家，李煜程的父母很难深刻理解。

“现在的银行业已经不是他们工作的时候了。他们的整体观念还在银行业辉煌的那些年，所以他们总是想让我努力工作，然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顺理成章。他们一再劝我留下来，努力离开一线岗位。他们不相信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李煜程说。

李煜程努力学习，除了想逃离银行，还想向父母证明自己。他想取得成绩，让父母知道他离开银行也能过得很好。

离开银行已有一年的时间，李煜程直言，原来天地如此广阔，原来自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刘选择坚守中国另一端的一个小县城。

1991年从财务学校毕业后，老刘被分配到县农业银行。用他的话说，“这是当时最体面的工作。当你说出来的时候，别人会认为你是一个高层次的知识分子。”

现在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老刘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归根结底，这取决于他是否努力工作。如果你刚进来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想升职加薪，那就别说银行了，就算给你一个总经理，你也留不住。”

在这个不断变化的时代，去银行工作是否还“香”，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银行家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写自己的职业章节。

(根据受访者的要求，本文张扬，许慧妍，陈睿，沈逸菲，李煜程为化名)

(本文作者为北京工商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研究生：王芹 王楠 张瀚 杨彦军 冯琴 李笙媛）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经济观察报”（ID:eeo-com-cn），作者：王芹等，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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