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互助养老火了:陪诊、买药、上门聊天，一分钱都不花。

我们能否想象一种“不花钱”的养老模式，在“存百万，不敢退休”的当下？ 只要在平台上一键下单， 就会有志愿者为老人提供上门服务， 送餐，买药，上门聊天，剪头发…

“时间银行”志愿者上门提供一对一服务

南京市政府决定在2019年推广 一种新的互助养老模式——“时间银行”。 简而言之，它的原理就是 "以时间换时间，以服务换服务"。 年轻人、年轻人利用碎片化的时间 为了帮助老年人提供上门服务， 这类服务的持续时间将被记录、存储， 等到将来自己需要的时候再换取相应时间的养老服务。

2011年，南京钟山职业技术学院教师史秀莲(右)在养老调查过程中发现，中国90%的老年人选择居家养老，但养老照顾极度匮乏。

在市级方面，南京是全国第一个。 推广“时间银行”城市。 但是，“时间银行”试点在南京启动， 是职业技术学院教师史秀莲。

2013年，史秀莲在南京市某社区推出“时间银行”试点。她认为，“对于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至少投资和收入最高的养老方式，每个人都可以参与。”

来到南京和史秀莲，深入探讨了10年来“时间银行”的实践。同时，我们也跟随志愿者詹宁辉(62岁)、陈馨怡(23岁)现场体验服务流程。如果我们“先富后老”，我们该如何有尊严地变老？时间银行可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养老计划。

注意：“南京时间银行”现更名为“南京市养老服务互助时间平台”

一种新的互助养老方式：陪诊、买药、上门聊天。

在加入“时间银行”两年后，有近100名老年志愿者詹宁辉(左)支持。

79岁的瑞祥云住在南京市鼓楼区热河南路街道，是南京市老龄化程度最高的街区之一。平均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是老人。

这是一个典型的独居老人的房间:光线昏暗，闲置的家具大多覆盖着外罩，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灰尘；膏药的味道在家里飘了很久，大大小小的药盒随处可见；桌子的玻璃板上覆盖着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如果发生事故，这些电话是联系家人的有效方式。

截至2021年底，全国空巢老人超过1.3亿，仅在南京市，就有100万老人没有和孩子住在一起。

2010年，丈夫去世后，瑞祥云成为一名空巢老人，日子变得艰难。年轻的时候，她是南京“1002工厂”的工程师，培养了一对优秀的孩子。孩子毕业于南京大学，1998年前在美国定居。我女儿的工作地点在20多公里外开发了一个新区。

另一方面，孩子注定不能花更多的时间和老人在一起。瑞祥云患有膀胱癌。两年前做了尿流改道手术，排尿不畅，长期受到冠心病、高血压等慢性病的破坏。医生曾经对她说过一句很重的话:如果你再感染一次，你的生命就会消失。

14年来，79岁的瑞祥云独居。

疫情期间，芮祥云后遗症发作，直到遇到“时间银行”志愿者詹宁辉，才请到合适的保姆。送饭、吃药、陪诊、聊天，突然在孤独的生活中有了“依赖”。

为了方便照顾老人，志愿者詹宁辉通过“时间银行”培训获得了中级养老护士资格证书。每隔一周，詹宁辉就会上门为瑞祥云换口袋。她成了瑞祥云生活中最亲近的人——“如果她患有低血糖，她不能走路。如果她打电话，她会骑着电动车带我回家”。

詹宁辉今年62岁，退休7年。她性格冷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每当她听到老人的悲伤，她总是微微皱起眉头，互相同情。曾经有一位80多岁的老人因为“儿子不孝”向她抱怨，提到眼泪直流；一些患有风湿病的90岁妻子告诉她，“你不再，我似乎无家可归”。

詹宁辉学到了很多年迈无助的故事:一个坐电动轮椅的叔叔，他的财产被他的儿子转移了，现在他会时不时被他的儿子赶出家门；一个患有严重阿兹海默的老人，他的孩子害怕他迷路，把他锁在家里...

加入“时间银行”3年后，詹宁辉积累了630多个小时的服务时间，近百名老人得到了支持。她看到了太多衰老的无奈和无奈。

像詹宁辉这样充满活力的年轻老人，是“时间银行”志愿者的主力军。

“老年人帮助老年人”是最常见的互助模式。他们退休后不久，身心健康，时间充裕，能更好地理解老年人的心理。当他们需要在不久的将来得到照顾时，他们可以在同一时间兑换养老服务。

陈馨怡为半残疾老年人提供剪发和医疗服务。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了“时间银行”。23岁的陈馨怡，2022年底加入“时间银行”时，最初的意图非常简单。她希望自己积累的服务时间能在未来“转发”给卧床的奶奶。

陈馨怡有专业的养老护理证书。高二那年，她的母亲和爷爷相继去世。短短几个月，这个18岁的女孩签署了5份危重通知，以至于她经常听到幻听，急救室设备的警报经常在她耳边徘徊，这让她感到窒息。

在见证了生活的脆弱和无常之后，陈馨怡在大学的时候选择了养老服务和管理专业，希望自己能够参加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让老人告别这个世界。

网上预约挂号，复杂的导医系统，让老年人普遍遭受“就医难”的问题

“时间银行”中，陈馨怡为半残疾老人提供理发、助洁、按摩，还提供血糖测量、血压测量、翻身等基本医疗服务。

陈馨怡做得最多的还是精神慰藉服务，“老人最缺的就是陪伴”。

曾经，一对患有阿兹海默的老年夫妇在开门看到陈馨怡的那一刻哭了，以为自己是“好久不见”的亲人。陈馨怡意识到，衰老不仅意味着失去记忆，也意味着失去情绪和安全感。“如果长期缺乏陪伴，老年人患抑郁症的概率会迅速增加。”

一位职业学校教师的实践，促进了南京全市“时间银行”的实施

史秀莲接受了一次采访

“时间银行”是什么意思？在过去的十年里，“时间银行”的推动者史秀莲在向老年人解释这一概念时经常遇到困难。

有些老人一听到“银行”这个词，就觉得要交钱，特别矛盾。史秀莲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向老人解释:“你可以帮别人买菜，买药，上门打扫卫生。所有这些时间都可以写下来，然后当你需要帮助时，你可以兑换你想要的养老服务。”

大学毕业后，史秀莲成为南京钟山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2011年，学校成立了“老年服务人才培训中心”。因为参加了老年项目的研究，她意外地看到了令人震惊的养老困境。

衰老不仅意味着身体素质下降，器官衰竭，还意味着生活独立性的丧失

老年人一般不愿意住养老院，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会在自己家里养老。很多残疾人一个人住，上厕所摔倒在地上，起不来，耽误了治疗的黄金时间。

为什么不住养老院？史秀莲曾经认真劝说过半残疾老人，但渐渐地，她开始明白老人的想法。高端养老院收费贵，负担不起。一般养老院的自由度很低，可能会让外人觉得“孩子不孝”。养老院负面新闻爆出，让老人“害怕”。、害怕被欺负。

史秀莲说:“老人对自己的房子很执着，这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基业，希望在自己的基业中慢慢离开。

卫生健康委员会在2021年提出了“9073”养老金模式， 90%的老年人选择在家养老，7%的老年人依靠社区支持养老，只有3%的老年人会选择养老机构入住。居家养老仍然是中国人养老的主流方式。

然而，居家养老面临着巨大的缺口:一方面，缺乏专业的医务人员和上门服务标准。根据中国卫生健康委2021年提供的数据，我国约有4500万残疾老年人，但只有50万持证养老护理人员。

另外一方面，昂贵的价格——几百元一次的上门服务，让中低收入老年人“难以想象”。

史秀莲想到了家乡溧阳的父母。“摔倒后起不来”的困境会不会是父母未来的写照？在过去的40年里，中国社会经历了快速的变化。大量年轻人离开家乡，去大城市工作定居，不得不把父母留在千里之外的家乡。

很多志愿者都和老人成了朋友，在一些老人眼里，“除了卖保健品，没有外人这么对我好！”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在这个城市尽力帮助身边的人。之后，在我的家乡，有像我这样的人愿意帮助我的父母。”

当她走访她的家时，有一个场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一位60多岁的独居老人长期用砖头抵住门，留下一道门，这样当他在家里遇到意外时，他可以给邻居打电话。门缝成了孤岛老人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史秀莲第一次意识到“邻里互助”的重要性。在此之前，她曾经是一个强调“边界感”的都市青年，遇到楼里的邻居都想避开别人的目光。然而，调查发现，邻居和社区通常是事故发生后最可靠的求助目标，对于身体机能日益恶化的独居老人。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史秀莲在收集信息时，看到了一个名为“时间银行”的互助养老理念。美国学者埃德加·卡恩·卡恩在20世纪80年代从（Edgar · Cahn）提出，并在世界上许多发达国家开始实践。“我们把青春存放在那里，老了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2013年，史秀莲开始探索“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发展道路，希望能作为“居家养老”的补充。

当时“南京彭宇案”引发的信任危机依然没完没了，人们对“互相帮助”的叙事感到恐惧，导致她在推广上挣扎。在最艰难的操作时期，史秀莲把房子和存款都放进去了。

在南京，已有1447个“时间银行”服务点，包括29个服务项目

直到2019年，南京市政府发布“红头文件”，宣布“时间银行”试点将在南京市12个区247个社区启动。现在，全市有1447个“时间银行”服务点。

南京市在全市推出试点后，有了一定的资金支持和更多的信任基础，政府也为每一份订单投保，确保志愿者和客户在服务过程中的安全。

南京市政府还规定了几类“免费发放时间的老年人”，包括贫困老年人、低收入家庭残疾老年人、80岁以上“双老”家庭或独居老年人、农村留守老年人等。

与此同时，能在全市范围内通存通兑的“时间银行”在线平台开始投入使用。

对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志愿者和家人可以为他们下订单。

这个系统类似于滴滴打车。老年人在平台上下单，包括上门打扫卫生、剪头发、精神慰藉、购物、买药、陪诊等20多个服务项目。志愿者接到订单后上门服务。史秀莲向我们介绍:“所有的过程都是有轨迹的。志愿者去了哪里？是服务还是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在管理平台上找到。”

因为考虑到大多数老年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老年人可以让志愿者和家人代表他们下单，或者在服务点提前统计老年人的需求后统一下单。如今，平台上注册志愿者和用户的累计人数已经超过20万。

史秀莲还设计了“时间转移”机制。假设她的女儿住在南京市建邺区，她可以把自己的服务时间存放给鼓楼区的妈妈。“就像银行账户一样，它可以让我们的直系亲属享受我们积累的时间。”

"也许是最便宜的养老方式"

志愿者和老人下棋

他说：“对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至少投入，收入最高的养老方式，每个人都可以参与。

作为一个单身女性，史秀莲非常理解年轻人的养老焦虑。“我们这一代人，很多30多岁还是单身，不结婚。老了谁来养老？”

持续低迷的结婚率和出生率正在加速人口老龄化的进程。根据梁建章团队的计算，预计2050年中国老年人口抚养比将上升至 52.44%，这意味着每两个年轻人都要抚养一个老人。社会养老将是必然趋势。

十年的“养老志愿服务”经验也让史秀莲意识到，在人生的后半段，最日常的事务也会成为一个艰难的身体挑战，两三百米的路可能走得好像没有尽头。

正如日本学者上野千鹤子所说，“我们年轻的时候，真的感觉不到老了以后的无助。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单独出现”的，但衰老的过程却逐渐变成了“依赖性的出现”。

很多年轻人认为“老了住养老院是大事”，但除了私立养老院的高成本，大多数老年人在入住养老院之前都不可避免地会经历“轻微残疾”期，手脚不灵活，穿衣困难，走路费力...这个时候，居家服务人员就要介入了。

在电影《岁月自珍》中，独居老人“角谷美智”为了维持生活开支，不得不继续工作。

按照目前南京市的市场价格估算，家政清洁最低每小时50元，起步两小时；随访，最低每小时200元，加上检查时间，估计一次要花400-500元。相比之下，南京市的人均养老金只有3000多元。

“如果养老只是一个生意，其实隐形风险会很多，更别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存足够的养老金存款了。”这几年，秀莲深有感触:“很多人的收入都打折了”，由于通货膨胀，存款的购买力逐渐缩水。

然而，时间可以抵御通货膨胀。“年轻的时候，我通过志愿服务积累了500个小时，老了还是500个小时。”史秀莲说，如果把“节省时间”的志愿服务看作是一种“养老投资”，它的回报率还是挺高的。

许多年轻人觉得有一定的经济储备就不用担心养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收入的不确定因素会越来越多

他说：“这是一种入门简单、最便宜的养老方式，即使我的收入很低，但只要我存了‘时间’，我也能扛一会儿。”

每个人在时间面前都是平等的，这是“时间银行”的另一个重要原则。不同的工作类型和职业，在同等时间工作后，储存的时间是一样的。

比如史秀莲，市场上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费用可能是每小时500元，一个清洁阿姨的费用是每小时50元。然而，在时间银行，他们的“劳动价值”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面对时间，没有高低贵贱”。

一些学者曾经质疑过这种“无差别”的时间记录方法。史秀莲认为将时间的价值分为369等。，这是市场经济下的资本逻辑，但在志愿服务条例下，所有的时间都应该得到同样的尊重。

“时间平等”背后的另一个原因是，年纪大了，一个人最迫切的需求往往是最日常的。“很多人忽略了一个人不能动的时候，一个歌手站在他床边唱一首歌的价值，其实和端上一杯水给他的价值是一样的。”。

曾报道过一系列积极应对老龄化的养老方法。

然而，“时间银行”的发展仍然面临一系列问题。中国人口流动率很高，一个人可能在A市工作，在B市养老。那么，存储时间能否跨地区实现“通用存储”呢？不同的城市能提供同样的政策支持吗？

从2020年开始，南京模式的“时间银行”也开始在其他城市进行探索，到目前为止，它已经在全国三个省份的五个城市进行了试点。然而，由于不同地区的老龄化程度不同，人们对养老的需求也大不相同。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才能打通城市的“认可机制”。

可以肯定的是，“时间银行”已经成为全社会积极应对老龄化的一种探索方式。

史秀莲将其描述为“养老防御墙”，“当市场上没有足够的经济支持来选择养老服务时，它可以成为我们每个人的保障选择”。

参考资料

新华社｜如何照顾4000万残疾老人？我们国家进一步明确了如何服务，谁来服务，如何买单等问题

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中国时间银行发展研究报告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一条”（ID：yitiaotv），编辑：韩嘉琪，责编：陈子文，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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