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高品质城市更新推动城市复兴

中国科学院大学讲席教授，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总规划师，首钢集团总建筑师吴晨

城市复兴旨在推动城区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但绝不能盲目更新。

中房报记者 苗野 北京报道

中国科学院大学讲席教授，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总规划师，首钢集团总建筑师吴晨表示：“城市复兴是城市更新行动的高级阶段，实施城市复兴计划，是为了实现2035年远景目标以及2049年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

2002年，吴晨率先提出“中国城市复兴”理念，是我国首位系统研究城市复兴理论与中国老城保护与复兴相结合的学者。

吴晨认为，“城市复兴”的内涵和意义超越了1958年出现的城市更新概念，是城市更高质量发展的诉求和愿景。城市复兴需用全面融汇的视角，通过持续行动计划解决城市问题，实现城市及地区在经济、社会、文化、科技及物质空间环境的可持续改善。

7月19日，以“重构·立新·共生”为主题的2025中国城市更新创新发展研讨交流会在北京举办，吴晨发表了“城市复兴理论指导下的高质量发展思考与探索”的演讲。

从大栅栏北京坊到前门东三里河水系恢复，从老胡同新生活的共生院理念提出到创新模式改造，再到大型工业遗存转型提升，从“都与城”的关系到老城复兴写入北京总规，吴晨深度参与北京城市更新进程，并将经验推广到全国其他城市。

吴晨认为：“传统上只关注中心城区物质空间、以改造项目为途径的城市更新理念，将逐渐演变为空间尺度更大、内涵更丰富的城市复兴理念。”从增量时代迈向存量时代，从高速发展向高质量发展，从粗放式向精细化，从大规模扩张向紧凑型城市，从房地产时代迈向城市运营时代，人居科学体系下的城市复兴理论是新型城镇化实践的必由之路。

本次交流会由中国房地产报社主办，中国城市与区域治理研究院提供学术支持。

城市复兴的挑战

吴晨在谈及从城市更新到城市复兴时表示，应通过“城市复兴”理论与行动引领新型城镇化，让城市更宜业宜居，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但城市复兴战略面临的挑战不容忽视。

吴晨提到：“中国城市面临巨大的增长压力，特别是众多城市人口负增长压力日益增大。”2024年，167个城市常住人口减少、7个持平、121个增加，人口增量对城市发展至关重要。

此外，城市资源和人口正从城市中心区向外围转移，给城市中心区的竞争带来很大不确定性。公开数据显示，373个中心城区GDP的增速仅为2.36%，城市更新的增速远低于国家平均GDP的增速，严重影响了城市整体中心化进程和高质量发展。

吴晨说：“所以城市复兴究竟是让城市中心区重新聚集，还是疏解城市中心区的功能和资源，如何建立人和城之间的良性关系，是城市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要深度思考的。”实现城市复兴，要创造人们期盼的高质量、有持久活力的城市生活。

当下城市复兴和更新过程中存在诸多问题。比如，对城市多样性重视不足，过于强调城市更新的总体规划，这种规划带有计划痕迹，导致在更新时破坏了中心区的多样性。

城市治理精细化程度不够。推动城市更新时，常采用“运动式”治理，把居民当作管理对象，而非服务对象或参与主体，难以满足居民的高质量需求。

治理实践有时较为粗糙。治理方式常“一刀切”，忽略了复杂的治理行为与结果的关系，过度强调信息技术在城市发展中的作用，却偏离了解决城市治理问题的初衷。

吴晨认为：“城市更新在资金方面的可持续性有待商榷，有更新需求的城市普遍存在资金不足问题。”应坚持政府引导，利用市场机制和制度创新，吸引更多社会资本参与城市更新，缓解资金平衡压力和融资风险，这是未来重要的出发点。

城市复兴计划建设周期长，往往持续几年甚至十几年，“城市复兴”是新型城镇化发展的深层次变革和长远愿景。

吴晨认为，未来城镇化率仍有提升空间，国家计划用5年时间将中国城镇化率从67%提升到70%，主要针对已建成地区的城市更新和复兴。城市复兴目标是推动城区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但不能为更新而更新。

城市复兴的“五大系统”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城市更新内涵不断丰富，吴晨也给出了以城市更新推动经济增长、实现城市复兴的答案。

他认为，中国很多城市中心区的旧产业在向外疏解，而国际趋势是旧产业转型，挖掘旧产能产生新动能。因此，要从国际城市维度看待城市更新，因地制宜推动发展。

同时，要因地制宜看待产业经济，包括旧产业转型和新产业融入。吴晨说：“现在科技创新重回城市中心区，科技聚集的城市都在推动科技与大学、城市中心区紧密结合。”波士顿在哈佛和MIT周边聚集大量高科技公司，值得借鉴。

吴晨认为，未来城市发展需推动面向企业和社会资源机制的改革，若仍采用计划式更新，城市发展将存在很大问题。

吴晨还关注如何通过空间更新释放文化潜力。他以伦敦为例，伦敦西区有40多个剧院，形成了完整的文化产业供应链，带来大量就业人口、财富和技能聚集，生产、消费和供应链环节在城市中心区得以完整保留。

立足国内对标国际，城市复兴旗舰项目能为地区带来大量就业岗位和经济增长点，带动地区复兴。重构城市价值、提振城市效能、激发城市经济活力是城市更新与复兴的核心目标，导入城市功能和植入产业是更新项目的关键。

基于长期理论研究与实践，吴晨提出城市复兴“五大系统”：

物质空间系统：注重提升空间品质，改善人居环境，通过优化城市公共中心活力、公共交通（尤其是轨道交通）布局、配套服务设施与市政基础设施建设等，引导城市空间重构，塑造高质量的城市经济社会空间形态。

文化传承系统：在广泛文化视野下开展城市复兴计划，通过整合现有城市遗产、文化产业、相关文化商业及其他城市资源，合理利用城市文化资源，提升城市活力与品质。

产业经济系统：盘活闲置资源，促进产业升级。城市复兴策略不仅关注物质环境改善，还重视更新地区的产业导入，引入优质产业资源，打造新的产业增长点，增强城市功能核心竞争力和综合服务能力，推动经济增长。

社会活力系统：城市更新与复兴具有深刻社会与人文内涵，忽视社区利益、缺乏人文关怀、破坏社会脉络的更新并非真正的复兴。关键在于不仅改善物质环境和审美，更要提升城市内涵，促进城市空间再利用，增强地区生机活力。

科技创新系统：随着科技、经济和社会发展，城市复兴将智慧城市理念贯穿于城市更新、规划、建设、管理和运营全过程，借助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技术赋能智慧应用场景，建立新型可持续城市发展模式，提升城市规划与管理的科学性。

城市复兴：得年轻者得天下

谈及城市高质量发展，吴晨认为城市急需进入城市运营时代。

这包含两层含义：一是政府和企业充分挖掘城市资源，运用政策、市场和法律手段整合资源，实现城市资源增值和综合竞争力提升。二是通过城市运营实现城市资源和人文资源增值，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和幸福感。

吴晨说：“城市运营的目标是让政府、企业和居民等各阶层均衡获得城市发展效益，享受优质成果，这就是2015年提出的‘人民城市’理念。”在此基础上，要树立地区可持续经营理念，实现城市资源长效增值，提高城市综合财富创收，提升人民群众幸福感。

分析未来城市发展竞争时，吴晨提出“得年轻者得天下”。他认为，宜居之地会吸引知识分子居住，知识分子聚集之处将汇聚人类智慧和财富。

吴晨认为，城市发展最终要走向经济活力，没有经济活力就无法实现高质量发展。推动经济活力，要厘清经济发展方式与城市物质空间的内在关系，城市空间作为经济发展载体具有双重性。

同时，要厘清消费方式和城市物质空间的内在关系，重视城市中心区的带头作用。无论城市格局如何变化，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区将迎来价值回归，其地位不可替代。

最后，要依托科技创新提升城市更新的经济与科技能级。吴晨说：“我们要用新视角、新思维重新审视制造业价值，制造业不应完全脱离城市中心区，产业应重新聚焦。”只有增值制造业，激发城市活力，通过跨界融合促进服务业发展，才能弥补国家生产性服务业的短板。

如今，城市复兴不仅是自上而下的目标，更是自下而上的内生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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