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建筑的生命体温——读《芜湖城市与建筑史稿》

“城市是文明的起点，建筑有生命的体温。”

这是我阅读葛立三先生领衔合著的《芜湖城市与建筑史稿》（安徽师大出版社，2024年9月出版）后的主要收获与感受。

我早听闻葛先生大名，他是安徽省芜湖市著名高级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前两年偶然读到他在《芜湖古代城市与建筑》中的一句话，便对他严谨的治学态度印象深刻。

葛先生说“萧家巷因萧云从而出名”（53页），这与很多人说的“萧家巷因萧云从而得名”不同。“得名”不符合史实，1673年康熙版《芜湖县志》问世时，萧云从刚去世，清代官府怎会用一个未中举人的文人姓氏命名街巷呢？“得名”与“出名”虽一字之差，却可见葛先生的治学态度。

此后我开始留意葛先生的文章。没想到八十高龄时，他一口气推出《芜湖古代城市与建筑》《芜湖近代城市与建筑》和《芜湖现代城市与建筑》三部专著（简称“城建三书”）。如今这部《芜湖城市与建筑史稿》（简称《城建史稿》），是在“城建三书”基础上的最新成果。

阅读《城建史稿》，感觉它和“城建三书”以及他研究芜湖历史文化的文章一样，有以下突出特点。

一是专业水准高。

葛先生作为资深建筑师，积淀深厚。他既注重文献征引，又有大量田野调查。比如对芜湖古城缪家大屋现存建筑的建造时间和进数等问题，他多次现场勘察、反复研究论证，提出有依据的观点，推翻以往说法，令人信服。

《城建史稿》还体现了葛先生卓越的史识。在芜湖城市与建筑的分期问题上，他不照搬中国城市与建筑史的分期法；对三个时代芜湖城市空间发展趋势特点，用“从环水走向滨河，从沿河走向临江，从滨江走向拥江”精准概括。论述芜湖建筑演变发展时，他把芜湖近代建筑划分为新旧两大体系、四类建筑风格，客观评价其成就与不足，肯定其在中国近代建筑史中的地位。这些都建立在充分占有材料和理性分析基础上，体现了专业眼光。

二是文化内涵丰富。

西方有“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的比喻，但这主要从建筑艺术角度而言，不能充分体现建筑在城市发展中的作用和文化价值。

葛先生在绪论中指出“城市和国家的出现就是文明的起点”，王先俊在《城建史稿》序言中说“建筑是城市的物质载体，更是城市历史文化和记忆的容器”，这两句话是认识城市和建筑的关键。

人类从蒙昧到野蛮再到文明时代，聚居形式有两次大变化，第一次是从巢居穴居到固定居民点，第二次是城和市的出现。城市是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不同阶段的建筑是当时社会经济文化的产物。所以，建筑物不只是物理空间，还承载着意识形态观念，反映时代风貌。有代表性的历史建筑本身就有丰富文化内涵。

说《城建史稿》文化内涵丰富，从客体和主体两方面来看。客体是建筑物蕴含的文化内涵，主体是葛先生的文化素养赋予著作的文化信息与气韵。介绍芜湖城市发展时，作者列入古代芜湖八景、现代芜湖十景和二十一世纪芜湖八大新建筑。后二者配图简介是常规做法，对古八景则征引文献、选配萧云从《太平山水图》八幅主题版画，让人如临其境，增添了文化韵味。

三是有深沉的乡土情怀。

《城建史稿》虽是学术著作，但读者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作者的乡土情怀。

介绍芜湖古城官式建筑中的文庙时，作者不仅列举民国时期大成殿陈设，还直言复建文庙的遗憾，这既是内行人的见解，也是乡土情怀的自然流露。

《城建史稿》把城市与建筑发展史合为一著，这是创新也是必然。一方面“建筑是城市的物质载体”，没有建筑就没有城市，缺少城市视角的建筑，其价值意义难以说明；另一方面有“城建三书”的基础，《城建史稿》并非从零开始；再者葛立三先生及合作者专业背景丰富。除整体结构创新，书中还有新观点，如认为芜湖古城最初肇基于牯牛山，芜湖近代城建史始于1876年等。

《芜湖城市与建筑史稿》是芜湖城建史研究的开山和扛鼎之作。市民应加强对城市的了解，体认到每座建筑都有生命的体温。嫌弃古旧建筑的人缺乏感恩和人文情怀。从功利角度看，仿古建筑、假冒古镇被抛弃的现实说明，承载历史文化记忆的古旧建筑是财富。梁思成、林徽因的伟大逐渐被人认识，我们不必等几十年才了解葛立三先生等人的成果。《芜湖城市与建筑史稿》虽是学术著作却不枯燥，是能提升人文素养的有温度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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