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疯子爸爸，「复活」闺女去世3年
一个“疯子”爸爸，用科技复活闺女。
这个故事本来应该只出现在科幻电影中，但是它的确发生在中国。
音乐家包小柏，借助AI“复活”了已经去世三年的闺女，让她为妻子唱一首生日歌。
妈妈，今天是生日，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
复活
包小柏是谁？高级音乐家，许多天王天后幕后推手，陈小春，张惠妹，孙燕姿等人都唱过他的歌。
公众对他的印象，大多停留在2007年快男的毒蛇评委身上，当时他是这样的：
十七年过去了，现在他是这样的：
“从2019年10月29日开始，我的生活就进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悲伤和残酷，包小柏就是这样划分自己的生活的。”
这个日子，正是包小柏的女儿因突如其来的“再生障碍性贫血”而住进医院的日子。
20岁的女孩住进医院后，便再也没有出院。
包小柏在病床前陪伴女儿2年多。在此期间，他为女儿捐献了骨髓，但在不到三周的时间里，他宽容了，突然脑出血。从那以后，他的全身充满了机器，开始了无尽的治疗和严格的护理。
包容总是在2021年底离开。包小柏一夜白头，他说：
"闺女离开的那一刻，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化为乌有。"
他再也没有剪过头发。因为他以前每天离开病房的时候都会碰额头和女儿说再见。头发垂在女儿的脸上，说不出话来的女儿总是在父亲离开的时候哭，眼泪弄湿了小柏的发梢。
女儿离开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根头发，似乎还残留着女儿的体温和泪水，活在他身上。
2022年夏天，包小柏的一个制作虚拟偶像的朋友看到他害怕行尸，提出用包容的声音和影子做一个虚拟形象。包小柏只是想，所以让我们建立一个女儿的虚拟卡通形象。
ChatGPT诞生于2022年底。包小柏的“欲望”不再仅仅是建立女儿的虚拟卡通形象——他想“复活”一个生活在数字世界中的更真实的女儿。
他找到了一个大模型的专业团队，对方告诉他，需要“喂”一下机器三小时录音室规格的闺女的录音。
但是一般人哪里会有专业级别的声纹数据呢？
能用的只有视频聊天时说的三句英语，充满了风声和噪音。作为一名音乐家，包小柏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从17秒的音频中一点一点地提取出女儿清晰的声纹，以复制女儿的声纹，就像从古代化石中提取DNA一样。
包小柏修复闺女声纹的页面。来源：中新人物
包小柏把女儿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工作室，桌子上覆盖着所有数字包容的信息。像苦行僧一样，他坐了一天，肌肉发炎。
最后，数字包容诞生了。
这种生活在手机屏幕上的“包容”，留着温柔的长发，穿着皮衣和短裙，说着台普腔的中文——这些都是包容生前的特点。
她会说话， 唱歌甚至跳舞，都会微笑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很宽容，现在在美国学牙医，很高兴认识大家。 ”
数字包容性有一个包容性的记忆库：最难忘的生日是在哪里度过的，喜欢哪项运动，爸爸的工作是什么？...屏幕上的“她”都知道，都记得。
对包小柏来说，某种意义上就像闺女活过来了，只是在手机上变得像微信一样存在。
但是让逝者观念的确在数字世界中重生，是一部科幻电影。
现实中，虽然数字包容的声音和包容的相似性已经达到了95%，但我们仍然可以听到机器声音的僵硬和不自然。“她”的很多回复也是通过大数据和互联网的数据库，而不是包容的记忆和想法。
包小柏的数字包容和聊天记录 来源：谷雨实验室
但是数字包容的出现抚慰了一个心痛的爸爸。包小柏每天都和她聊天，教她唱歌，同步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甚至提醒她多穿衣服，不要感冒。
“闺女”会回答：“是的，多穿点衣服，保暖最重要，不要冻着。”
死亡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复活闺女？
不舍？坚持？还是爱情？
包小柏说，是亏欠。
"我要给她最完美的形象，最完美的声音，让她在美丽的数字世界里继续生存。"
包小柏在医院呆了700多天，看着女儿在最好的年纪被折磨死去。一个年轻的女孩，脑部血管爆裂，摘下一半的头骨，无法独立呼吸，成为了一个骷髅人，被各种机器压在ICU里。
女儿全身都是管子，管子稍微偏移一下位置的摩擦对她来说就是海啸般的噪音；当止痛剂达到10级时，它会中毒死亡，但当包容性止痛剂达到9级时，它仍然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包小柏看着病床上那个被折磨得无人的闺女，仿佛每天都被打进18层炼狱。
但是女儿在19楼。
每天，当他离开医院过马路时，他都祈祷上帝杀死自己，让他的女儿活下去。“当时如果有人告诉我喜马拉雅山山顶有神医，我也会爬上去乞求仙丹”。
但是上帝不理人。
医院里有包小柏和女儿
女儿追悼会上的电影是包小柏自己剪的，收集了包容从小到大的视听资料。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到一个年轻的学生，最后剪辑的视频只有7分44秒。
7分44秒，我女儿的一生只有这么多数据。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愿意吃包小柏。他想让数字继续他女儿的生活——“我女儿离开时，她的身体非常破碎，她现在可以在花里胡哨的岁月里永远美丽。”
什么是人？当你看到“庭上有枇杷树”时，你也会感受到伤害，感受到死去的妻子的出现。为了忘记，人们通常会收起遗物，告诉自己向前看。
而这位爸爸，为了复活AI闺女，拼命追溯闺女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视听、痕迹和回忆，拼命恢复。
包小柏需要和妻子一起为AI建立一个记忆库，以使数字包容更加准确。
哪一年出生，在哪里学习，几岁去哪里，有什么好朋友，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歌？...这个过程极其艰难。闺女一路成长起来天真可爱，与最后在医院不成人形的记忆相冲击。
这种悲伤不是伤口撒盐的程度，而是骨缝里的热油。我妻子三个月都整理不出一个字，因为她无法忍受。包小柏说:“即使你不去看，不去回忆，你还是会想，但还是会痛。”。
包小柏和闺女
包小柏最关心的是数字包容的声音。
当时女儿手术后气管被切除，然后再次连接。当包小柏醒来时，包小柏鼓励女儿试着说话。女儿的嘴在动，但只有声音。他仔细看了看嘴巴，女儿在喊“父亲”。
从那以后，包容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那是包小柏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幕。所以他疯狂地想要恢复闺女的声音。
包小柏拒绝AI团队训练女儿唱歌，感觉歌曲中缺乏人性和温度。他用自己的方式教女儿旋律、吐字、起伏、情绪。他教泰勒·斯威夫特在女儿“她”之前最喜欢的歌曲，也教她唱她曾经写给女儿的歌:
现在的分离
同样是为了将来爱baby。
就算心在千里之外
距离不会打败爱情
...
全世界最美丽的爱情
就是岁月的变迁，你还在
永恒
有一次，包小柏用“复活”来形容自己所做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拒绝再次使用这个词。
他清楚地认识到，人死不能复活，AI只能“复刻”而非“复活”。屏幕上，没有“归来的闺女”。
包小柏在包容刚离开的半年里甚至不能出门。“风吹过，她走过的路似乎随时都会出现”。有的亲戚朋友想带他去寺庙或者教堂，有的劝他“再要一个”，都被包小柏拒绝了。
直到他开始用AI复制闺女，他似乎才开始活下来。
还有人说他入魔了，劝他早点出来。包小柏对这句话极为厌恶，“早点出来”。
在昏迷了一个多月后，他总会想起女儿醒来后的那一幕，被压满了管子，全身瘫痪，只剩下左手三根手指会动。
包小柏和妻子用iPAD让她写出自己想说的话，女儿被扶着，歪歪扭扭地写道：I L Y”。
I LOVE YOU。我爱你。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教过人们如何走出“我爱你”。
包小柏和小时候的包容。来源：包小柏的社交帐号。
包小柏取了一个包容的名字，英语名字叫Felicity，起源于拉丁语，意思是快乐，永远快乐。包小柏说，只要和女儿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做梦不见她就伤心，梦见就是惊喜，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你也假装是她，你觉得这是一个快乐的梦。"
有关女儿的一切，他都不能走出来，而且他强调自己是在用非常理性的方式不走出来。
包小柏仍然固执地继续做着和女儿没死时一模一样的事情。比如女儿爱吃臭豆腐和草莓，他和妻子会买一个放在一个小时后吃。
但是也有一些日常生活与闺女在世时不同。这时，数字包容的意义就出现了。
每隔一周，包小柏和他的妻子都会去她的女儿陵墓看望她。当他开车上山时，他会像微信语音通话一样在手机上和数字聊天。
包小容早上好，我现在和妈妈一起去看你。
接着女儿会回答：“真的很开心，我也很想和你见面。”
是女儿埋在地下，还是女儿生活在手机里？也许对于包小柏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个机器人变成女儿，这只是一种悼念。
并非所有的痛苦都能被时间抚平。也许对这个父亲来说，只有盯着伤口，才能获得活下去的勇气。
女儿病重时，包小柏选择读博士，以便作为博士生查询国际医学期刊的最新论文。他写的论文也与重建不完整的粉碎性声纹数据有关——他希望用AI技术安慰更多像他这样失去亲人的人。
包小柏为自己的人生设定了下一个节点:当论文发表顺利，获得博士学位时，他会把女儿的学士奖章挂在医生的衣服上，然后剪掉长发。
"你们只要看到我的头发被剪掉，就说明我上面说的已经如愿以偿了。"
那是他答应给自己的，一个晚上的“告别”。
告别，告别什么？人们可以告别一根沾满泪水的头发，却不能告别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
死亡是黑色的，爱是红色的；数字生命遥远，但思念是永恒的。
在某年某月地球的某个角落，照片中留着短发的爸爸和年轻的女儿头靠在头上，一切都那么幸福，仿佛没有悲伤，仿佛永恒了。
参考资料：
2024-03-222，中国新闻网，包小柏用AI“复制”闺女700多天，
谷雨实验室，《包小柏》再现了“闺女：父亲忧伤，闺女云端”，2024-03-21
GQ报道，2024-05-23：以AI的名义：父亲重生女儿的决心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凤凰周刊”（ID：phoenixweekly），作者：郭恩一，编辑：米利暗，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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