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澎湃2024｜章明：当工业遗址回归生活时，人与江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

【编者按】

上海有自己的内院和门面，从苏州河到黄浦江。

工业界和父母之间的短暂被织入苏州河，穿过城市，

一半的近代史和城市的新机遇被写入黄浦江，直接进入大海。

“优秀的世界城市无一例外都要为人民服务。”在人民城市概念提出五周年之际，我们将注意力转向一江一河岸振兴。本文采访了同济大学景观系主任、杨浦滨江南段公共空间总设计师章明。

「江水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奔涌，还有拍岸的声音，夹杂着咸味。」

杨浦江畔鳞次栉比的工业厂房作为上海现代工业文明的发源地，将江水与居民日常生活隔开，“临江却不见江”。

章明是同济大学景观系主任、同济建筑设计集团总建筑师，也是杨浦滨江南段5.5公里公共空间的总设计师。在杨浦生活的前28年，章明曾经认为黄浦江很远。直到2015年，他才开始慢慢建立对河流的具体感受。那一年，他第一次走近杨浦滨江。

俯瞰杨浦滨江毛麻仓屋屋顶的风景

在接管杨浦滨江南段的设计工作后，章明无数次来到杨浦滨江寻找线索，探索历史脉络，被其丰富的资源所震撼。如何让杨浦滨江真正“回归人民”？如何让完成历史使命的工业遗址有尊严地留在当代生活中？

“杨浦滨江是上海现代工业文明萌芽的地方，在上海的发展过程中有着丰富多彩的一笔，其卓越的贡献无法从历史的痕迹中抹去。”他相信，设计师首先要做“考古学家”，保留有源的过去，在延续历史的基础上做“底片叠加”。

“新历史”是对杨浦现代工业文明史的尊重和依恋。带着这样的历史观，章明提出了“以工业传承为核心，打造持续5.5公里的工业遗址博览带”的设计宗旨。

十月十四日，游客们在绿丘观江拍照。报纸记者 鞠文韬 图

今年是人民城市理念提出的五周年，以杨浦滨江为首，以往的工业锈带已经成为生活秀带、生态绿带。

在长5.5公里的杨浦滨江南段，有趣的地方处处凸显:原上海烟草公司机修理仓库，待拆除的工厂被建造成垂直绿化蔓延的绿色丘陵。“无用”的开放共享空间允许市民自由探索，成为上海对市民的“溺爱”。；通过制定保留清单，保留杨树浦发电厂遗址的原始纹理，再对工业遗址进行艺术表达，深水泵坑转变为泵坑艺术空间，灰色仓库变成了灰色仓库的艺术空间，旧净水池变成了净水池咖啡馆，工业遗址巧妙地加减，以全新的面孔和谐地嵌入了当代市民的生活。

绿色丘上的立体绿化。本报记者 鞠文韬 图

如今，人们在滨江空间漫步，与工业遗址建筑形成了新的联系。这条镶嵌在杨浦滨江的“金边带”也给杨浦腹地带来了联动赋能和深度辐射，悄然改变了杨浦居民的生活方式和身份认同，一些深远的变化正在发生。

[以下是澎湃新闻与章明的对话]

有一次，几乎“临江不见江”

澎湃新闻：你不仅是景观系的教授，也是杨浦滨江南段的总设计师，在杨浦生活了很多年。在杨浦滨江改造之前，你个人对黄浦江和滨江有什么记忆？

章明：1987年我在同济大学学习，毕业后也在杨浦区工作。但是仔细回想起来，2015年我第一次真正去杨浦滨江看黄浦江。从1987年到2015年的整整28年，我从未真正接近过杨浦滨江。

从历史发展进程来看，1869年以来，原黄浦江沿岸开始沿堤坝修建道路，形成了现在可见的杨树浦路。之后，在杨树浦路和河流之间，每个工厂都以条带形状相互排列。杨浦成为上海工业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为上海输送了巨大的发展动能，但同时也成为了黄浦江和普通人日常生活的隔离栏。

杨树浦工业区历史悠久 ©Virtual Shanghai

从我学生时代的记忆来看，每次路过杨树浦路，都会看到一排排的工厂、工厂、集中的塔式起重机和烟囱。每个工厂门口都有门卫值班，上面挂着“闲人免入”的牌子。没有通过河流的路。离河最近唯一一次是去河边的共青森林公园，但公园最靠近河边，也被苗木培育基地挡住了走近河边的路。

这样回忆才知道，28年来，虽然我在杨浦学习，住在杨浦，但几乎都是“临江不见江”。黄浦江与个人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和影响，江水与我们的关系是疏远的。。

澎湃新闻：在成为杨浦滨江南段公共空间总设计师后，前期对滨江段进行了哪些挖掘工作？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感觉和发现？

章明：杨浦滨江南段改造可分为两个阶段。首先，将2.7公里的桥梁完成到西部，然后进行2.8公里的第二次改造。这样，总共有5.5公里。2015年接手设计工作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滨江。当时经常要去地方挖，有时候甚至一天去两次。

我一直认为，面对丰富的历史积淀，建筑师在做设计之前，首先要把自己当成考古学家，去现场搜索线索，寻找历史积淀。

当我们第一次到达河边时，我们从怀德路的尽头进入。当时，怀德路并没有现在这么整齐。刚进滨江码头区，就看到一堵防洪闸，一堵斑驳的铁丝网。码头区已经进行了第一轮转型。旧码头已经建成小型游艇俱乐部，但也很破旧。路面生锈斑驳。码头上堆满了拆除的旧工业设施。现场的工业规模和工业美学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那次真的离江水很近，听到水打防洪墙的声音，我意识到人们对水的感知不仅仅局限于视觉上一条河的开放，还包括听觉上拍摄岸水的声音、嗅觉上的河味和各种感官形成的完全不同的感觉。河流中蕴藏的资源太丰富了。。

之后，码头区成了我们第一个示范区。在现场看到的基础上，我和团队成员开始思考，杨浦滨江的转型不应该是一般的景观设计，而应该是基于上海整个城市历史积累丰富的地方，是主要历史发展的见证，也是岸边联动的系统空间。

它是一种带状滨水空间，自然有几个特点。首先是连接。走在杨浦滨江带，虽然工厂和工厂之间不能直接通行，但整个工业带的分布连续5.5公里。骑行道、跑步道和沿河建造的慢步道也是基于滨水空间的连接。二是宽度。城市是高密度建筑和混凝土结构聚集的森林，但河边完全是另一种辽远气候。人们可以在河边长时间吸引视线。三是造福面。与分布在城市中心的单个公园和绿化相比，滨江带从杨浦、虹口、黄浦连接到徐汇区。每个行政区的市民都可以快速穿插到滨江空间，大大提高了人民的水平。

让工业遗址再一次有尊严地回到现在的生活。

澎湃新闻：作为上海百年工业发源地，杨浦滨江工业遗址汇聚。如何处理大量工业建筑与当代市民生活的关系？核心设计理念是什么？

章明：其核心理念是“向历史走向新”，其中包含了对历史时空维度的考虑。

章明教授的办公区域挂着“向史而新”的字幅。报纸记者 鞠文韬 图

城市发展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流动过程，转型升级是城市发展的健康状态。因此，从历史的长远来看，城市发展只是历史的一个微妙阶段。设计师要做的就是关心历史和过去，站在历史的方向上，在当下重建坐标点。这个坐标点必须建立在过去有源有本的基础上，展望的未来也是关注过去和现在的未来。这是我们坚持的关键历史观。

所以，在处理杨浦滨江工业遗址与现代生活的关系时，我认为“身份认同”这个词非常重要。

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对历史积淀的认同。城市发展就像底片叠加，“城市建设”，“场所建设”。场所（place）不同于场所（site），“地方”这个词有历史，有故事，有神经。杨浦滨江是上海现代工业文明萌芽的地方，在上海的发展过程中有着丰富多彩的一笔，其卓越的贡献无法从历史的痕迹中抹去。而且这样一段后工业文明时代5.5公里的户外工业遗址带，实际上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设计的目的是“以工业传承为核心，打造持续5.5公里的工业遗址博览带”，让杨浦滨江的工业遗址在原有积累的基础上，有源地实现历史和新的转型升级。相信这样一条5.5公里不间断的工业遗址博览带，将是全世界非常罕见的壮举。

公共空间杨浦滨江

另外，通过滨水空间改造辐射腹地，改变人们对区域的认同。滨水空间的作用应该是辐射性的。其振兴不仅要在滨江沿线设置“金边带”，还要实现滨水联动，逐步将“织锦”推向内陆腹地，给整个行政区带来新的面貌。现在，水岸联动的渗透已经起作用。杨浦曾被视为工业工人集中地和上海的“下一个角”，但现在越来越多的数字经济企业开始在杨浦滨江定居，1000亿元的未来产业在这里布局。此外，杨浦的印象与过去完全不同。

我们希望通过改造，让在这里长期生活的人改变身份认同，让工业遗址有尊严地回归现在的生活，给在这里奉献青春的工业工人带来认可和尊重。

看起来“无用”开放共享空间，与他人产生联系。

澎湃新闻：在杨浦滨江南段公共空间的改造中，几次改造的反响非常热烈。比如上海烟草公司机修理仓库改造的“绿丘”，原本是要拆除的，各种交通空间连接，没有明确的功能。这个看似“无用”的开放共享空间有什么想法和表达？

章明：“绿丘”是杨浦滨江所有带状空间的重要节点。原本建于1996年的上海烟草公司修理仓库，没有文化保护建筑的身份。当时因为规划道路，安浦路横切建筑，一度计划拆除。我们认为杨浦滨江带缺少一个公益中间停留站，一个功能聚集点，一个高度望远的区域。这个烟草公司机修理仓库，正好可以作为改造空间。

在设计过程中，团队希望保持对历史的呼应，在保留遗址基础的基础上，将其减少50%，从30米高到24米高，从原来的方正敦实体量向西南方向倾斜，从技术封闭体向开放共享的立体花园设计转变，减少了系统空间的压迫感。同时，市政道路通过建筑底部，采用建筑高度7米的特点进行桥梁式设计，既保留了建筑，又突破了土地所有权的限制，完成了使用权的标准划分。以前上海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城市道路穿过绿色小山的底部。报纸记者 鞠文韬 图

另外，我们希望将建筑与环境相结合，融入到周围的绿化中。因此，提倡“让绿色向上爬”，每一层都被打造成一个郁郁葱葱的多植平台。草坡从杨树浦路蜿蜒而上，屋顶变成花园，建筑立面附着在垂直绿化上。精心设备的植物种类可以在不同的季节带来新鲜感。整个建筑中有许多交通连接，如斜坡、楼梯、螺旋中厅等。，形成了一个“立体公园”，边界模糊，绿色蔓延，可以弥漫探索。实践工业遗址中的自然生态概念，也是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变的见证。

绿之丘中厅

绿色丘陵避免了大多数公共空间的“功能焦虑”。自开放以来，人们喜欢在这里爬行和游荡。每次他们来这里，他们都不再经过，而是与空间纠缠在一起，这就成了绿色丘陵在这里存在的价值。一位建筑评论家曾评论说，“看到这么多人漫游绿色丘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就是上海对市民的溺爱”。

当然，“绿丘”虽然不强调清晰的功能使用，但也有“无用”的地方。滨江带所需的变电站、公厕、物资库等设施可以有机融入这个空间。市政道路穿越建筑，对滨江整个公共空间的服务完整性大有裨益。

澎湃新闻：杨树浦电厂改造成杨树浦电厂遗址公园，现在也成为杨浦滨江段的一大地标。怎样在旧址的基础上进行艺术改造？

章明：杨浦滨江后2.8公里，杨树浦电厂遗址公园进行了探索。从现场考古到保护清单制定，再到工业遗址的艺术转换，我们都实现了相对生动的设计理念表达。在留存清单上，有12个重要的建筑和机械设备，包括河岸上105米高的烟囱、鹤嘴吊、煤栈桥、输送带、清水池和灰仓。

杨树浦电厂旧照

今天的树浦电厂遗址公园

这些原本保留建筑的工业美学特征可以再利用和加减。比如泵芯泵管一方面可以作为高杆照明灯，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工业雕塑。深水泵坑改造成泵坑艺术空间，灰仓建设成灰仓艺术空间，原输煤栈桥改造成生态栈桥，旧净水池改造成净水池咖啡馆。

在场地精神和场地肌理上，我们巧妙地保留了场地精神，然后实现了功能的改变，使之回归现在的生活。并在设计中嵌入了一些生态技术系统，实现了历史文化与生态技术的叠加。比如太阳能光伏和储能器铺在灰色仓库艺术空间的顶部，通过光储存一体化系统，为灰色仓库及周边咖啡店、景观照明设施等提供绿色电力。市民和游客可以在这里喝零碳咖啡。它还形成了从工业文明到绿色文明的跨世代呼应。

通过与市民聊天了解需求，促进配套服务建设

澎湃新闻：如今已建成的杨浦滨江南段公共空间，如何影响市民与水系的关系？如何在设计中突出“人民城市”的理念？

章明：我们一直强调“还江于民”，就是希望杨浦滨江成为市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本质上是为了解决“谁设计”的问题。从设计师的初衷来看，设计杨浦滨江公共空间不是为自己做纪念碑，而是为未来的用户设计自己的想法。

杨浦滨江改造升级后的变化有很多方面，一是从工业锈带变成生活秀带。原来的工业生锈带是不可行的，现在的生活秀带可以供人们慢慢走、骑自行车、走路，一路不间断；这里也开始举办滑雪赛、品牌发布会、艺术节等诸多活动，真正改变了城市的功能规划和公共空间格局。第二，工业棕地变成了生态绿地。原来工业棕地不注重绿化率，但现在杨浦滨江的5.5公里已经从光秃秃的滨水线变成了条形森林绿带。七八年前种下的树苗现在已经长得茂盛了。

公共空间杨浦滨江

滨水空间建成后，人们与黄浦江的关系更加密切。与过去被工厂隔离相比，杨浦滨江的达江通道现在正在畅通。附近的居民将杨浦滨江嵌入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他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南段刚建好的时候，我经常去滨江带散步，那里很多居民都认识我。一些住在附近的老工人告诉我，他通常每天来河边散步，除了下雨天不来。如果饭后不来滨江散步，会觉得这件事没有完成，生活也不完整。听完之后，我特别感动。人民城市的真正目的是回归人们的日常生活。

此外，人们对杨浦滨江的身份和文化认同也在发生变化。过去参加上海建设的工业工人对杨浦有一种自豪感和尊严感。住在这里的市民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更深的认同，只有当他们喜欢的时候，他们才会愿意为此付出很长时间。

自然，为了更好地了解人们的需求，我们也重视共建共治。当杨浦滨江南段对市民开放时，我也经常到滨江南段散步，与市民聊天，了解他们的感受和建议。按照人们的声音，杨浦滨江的配套设施、商业体、餐饮休闲场景仍然略有欠缺，这是人们希望能够处理的一个缺点。也希望杨浦滨江带的配套服务设施在未来规划建设中能够进一步完善，增强宠物的友好性，期待相应政策的进一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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