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东︱斗庐直截了当

2024-10-23

松门一径,烟聚萝缠,爸爸徐康去世后,徐熙在老房子的西边建了一个名为“斗庐”的房间。徐家几代为医,徐康字子晋,热爱古书文玩,所在的《前尘梦影录》是一本江南文物记忆书。徐熙字翰卿,号斗庐,克绍箕,篆刻,善刻竹。徐氏父子都是文博专家,两人都擅长鉴古。湖石峰秀,绿窗话旧,“斗庐”是朋友们的艺术沙龙,补壁字画据说无非是妙品。被称为“今苏城第一手也”的郝姓家厨,徐熙很乐意在家里招待朋友。


上海博物馆藏徐熙浅刻煮茶图竹臂搁拓本


光绪16年5月27日,苏州“贵潘”人潘钟瑞第一次来到斗庐,向主人打招呼。他见过常熟来苏的藏书家赵宗建,他们三个坐在窗边喝茶。随后,画家陆恢、小学专家张炳翔来了。过了一会儿,返乡守制的吴大邈也来了,彼此有着同样的爱好,聊天也相当轻松。午后,晴光罩在小院树上,众人入席,菜菜精致新鲜。喝酒后,欢声笑语,气氛和谐,聊得最多的还是“佳书、名画、吉金”, 郝厨师的炒面也让大家赞叹不已。久而久之,诸人移坐斗庐闲聊,主人又拿出手卷、碑帖、印谱助乐,众人传观展玩,共夸眼福。


三年前,吴大邈还在广州巡抚任上,徐熙前来拜访,“翰卿来此,留住署中过年,夜阑事闲,剪烛谈金石”。 徐熙与吴大邈志同道合,悟入同流,今年年底,吴大邈感叹“颇不寂寞”。他们经常交流。朵云轩藏的《吴大致徐熙书札》涉及的文物有:字画、古玉、陶器、铜印、古玺、玉印、硬币、印泥、古书、旧扇、唐石、隋碑等。这些信件显示了当时艺术隐藏的许多信息。


于希菁由衷地欣赏徐熙:“翰卿先生才华横溢,博学好古,尤其是潜心内典,于书无处不在,性慷慨,喜交游。除了学佛,徐熙还爱读书。见识渊博,朋友众多。相国翁的《瓶庐诗稿》收录了许多写给徐熙的诗,包括三首《为徐翰卿题董香光山水小册》、《吴斋临戴文节画册为斗庐题》和《徐翰卿玉佛龛图》。翰林江标常在人前夸奖徐熙,徐熙增订徐康《前尘梦影录》,江标间加案语,刊登在他的江氏全书中。费念慈和徐熙也很熟悉翰林院的编修,吴大邈曾经让徐熙借用费念慈收藏的黄易名画《嵩洛访碑图》。松江知府杨邈住在苏州,说:“翰卿和余善。于希菁因此说:“当名公巨卿,争欲一亲先生颜色快。”


徐熙曾邀请顾麟士、陆恢、倪田、刘德之创作同一主题绘画《古玉佛龛图》,题跋者都是名人。除了很多朋友,徐熙还有很多粉丝。每次去苏州,上海巨商哈麟都会去斗庐。甚至在他去世后,他“不再去吴门旅行”。


在徐熙的朋友圈里,吴昌硕是一个重要人物。"斗庐直截了当,文采风流相颉。”吴大邈写了这首诗,眼里充满了对两个朋友的欣赏:“斗庐啊!性格相当直率;小屋呢!更加奔放一些,他们都称之为艺事风流。”吴昌硕画了毕梅花图,自信地写道:“非狂奴安有这种方法吗?”吴昌硕追慕魏晋遗风,文质彬彬之外还有一些文人清狂,“知我可以狂青眼旧”。


另一方面,潘钟瑞是吴昌硕和徐熙的朋友,凤凰出版社出版的《潘钟瑞日记》是我的床边读物。熟悉的地名,熟悉的人物,读起来更亲切。潘钟瑞在光绪十年第一个月的日记中写道:“早上去吴仓石寓,聊了一会儿,看了看附近的篆刻和画幅,然后去了徐翁子晋家。不值得。他们在大太平巷。”还有一条记载:“到(燕家巷)书局查香蕉,不值得,出南宫,到(徐康)家。”今年,吴昌硕有一首诗题记:“甲申暮春,从南宫移居西邈巷。”可以看出,徐熙的父子曾经和吴昌硕做过邻居。然而,《吴门画史》称,吴昌硕曾经住在帝赐莲桥。翻看光绪后的苏州地图,找不到“南宫”。与下图中的“帝赐莲桥(帝思连乔)”相比,结合吴昌硕在“大太平巷”的“西临”徐家,基本可以确定“南宫”的位置。


一九一四年新测苏州城厢明细全图


外孙陈艺推断,吴昌硕居住在大太平巷,即“元盖寓庐”,元盖即玄盖,一如苏州的玄妙观,又称元妙观。传说“元盖”是著名的神仙洞府,是吴昌硕家乡的名胜之地。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吴昌硕来到苏州,结交了一群朋友。艺术也开始走上正确的道路,将自己的公寓命名为“元盖房屋”。除了向祖先吴稼邈的《玄盖副草》致敬,他还有志于创造自己的艺术洞穴。


去年,仁恒仓街商业广场新晋苏州网红打卡地,巧合的是,这里曾经是吴昌硕工作的地方。十一年来,潘钟瑞光绪有日记:“到狮子口军装局访仓石,见于制水雷。房子是新建的,前一进临河,推窗边望,适合与鼓楼相直,其下蔓草华滋,野禽格,绝少行人。因为和啜茶聊天。”同一年的日记又说:“(祝顾邈五十岁生日)本来计划在清晨放舟门口南荡观荷,回到里仓石局的水阁上设席。”显然,军装局是吴昌硕管辖的部门,这里有他的办公室,今年的日记和吴昌硕到火药局工作的记录。


一九08年苏州巡警分区全图


日记称吴昌硕为“少尉”。参考潘钟瑞《香禅精舍集》中关于杭州孤山林汝霖墓的信息:“(林和靖)墓前有林少尉墓、少尉官仁、县典史。“反推当初吴昌硕的官衔就是典史。五十岁的吴昌硕作诗《送吴仓石少府》,表示在做安东县令之前,吴昌硕的官衔没有改变,少府、少尹也是典史的别称。《吴县志》对官衔有相应的表现:清朝的典史是古代的尉也,《志》中所列县的下属有“县丞、主簿、典史”,吴县还有“吴塔司检查员”,可以称之为“佐二官”,也证实了翁弟子王说:“朋友给他纳粟捐了一个小官佐二”。典史的主要职责是控制逮捕和检查囚犯。苏州博物馆李军的《光绪阶段吴昌硕在苏联事迹重考——主要是潘钟瑞的《香禅日记》一文复述了光绪十年第一个月的日记:“午时,内侄陈子仪来了,余荐伊吴仓石少尉教书读书,因果报应。由此推断:“可以看出,吴昌硕并不像通常所说的那样,在苏阶段家境贫寒,至少他还有能力延长老师,教孩子读书。“公众认为吴昌硕生活艰难的原因主要来自吴昌硕的诗。比如他回复潘喜陶询问最近的情况:“薄宦如游民,浮家累妻。一屋雨开始,达旦声嘶力竭。《吴昌硕与他的故居》和《吴昌硕与他的早期老师的朋友》都出版过。这两本书的主编王季平发表了一篇文章:“光绪六年,吴昌硕被送到苏州吴云两轩,他的家庭略宽。有一天,忽然收到海宁发来的潘师信,询问近况。得信后,吴昌硕大喜,即赋一长诗奉答。”刚到苏州,吴昌硕的生活艰辛是真的。


除了“薄宦如游民”这首诗被广泛引用外,任伯年绘的《饥饿看天空》和《寒酸尉图》也加深了公众对吴昌硕在苏联贫困的印象。这两幅画分别绘制在光绪十二年和光绪十四年。


必须说这两幅画实在是太生动了,吴昌硕的形象呼之欲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可能会误解吴昌硕的自嘲。一八六九年,刚来上海,任伯年感谢胡公寿的帮助,精心绘制了《横云山民行乞图》,画中的胡公寿扮成乞丐。那时上海贸易兴盛,侨居这里卖画的人,以胡公寿最为突出,如果觉得胡公寿落魄惨淡,一定不懂艺术家之间的调侃。高邈是吴昌硕的老朋友,收藏了他的家庭财富。任伯年为他画的画像也是乞丐。吴昌硕写了一首诗《高邈()书丐图》,其小序说:“之,司马也,佳公子也,可以自称“书丐”。属任伯年画小像,头如蓬葆,破衣提篮,篮子里储笔砚,极寒酸紧凑,见之令人失笑。游戏耳朵,非有激也,给予也是游戏题之。”有趣的词语出现了:“寒酸”“紧凑”让人失笑,“游戏耳朵!"那吴昌硕请任伯年画《饥看天图》《寒酸尉图》是否还有其它解读视角?


任伯年画《寒酸尉像》


《潘钟瑞日记》是详细而认真的,我们可以通过文字整理来建立简单的数据模型,恢复吴昌硕最初的真实现实。光绪十二年,任伯年创作了《饥饿看天空》。今年,潘钟瑞和吴昌硕以及他的朋友在茶馆喝茶近60次,宴会几乎每月举行一次。这些聚会仅限于潘钟瑞的记载,吴昌硕的其他交流活动也不在这里。今年,吴家第三子出生。他自题《饥看天图》:"我母亲咬菜根,弄孙堂上娱乐。妻子的厨房,没有桶。“床边没有米厨无烟,腰上也没有看囊钱。”杨邈又问道。"孩子呀呀学语,大儿二儿刚换学校,吴昌硕的经济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这一年,潘钟瑞“见仓石所藏的明拓石鼓文极好”,“在他的寓观中,是世界所希望的”。除食物外,精神食粮也是必不可少的!回顾《吴县志》,官员年薪有记录:典史工资3125元2分,知县工资452元,两者相差三分之一。典史的直接部下有一个门子,四个皂隶,一个马夫,他们的工资却直接腰斩再腰斩,每个人才六两。就是银子总会花光,吴昌硕的“无米”和底层百姓的“无米”,真是两码事!


后退两年,参考吴昌硕搬到西美巷前两天写的信。在大太平巷,吴昌硕有一张专门的“小屋”信。可以看出,他的生活并不落魄,甚至还很精致。这些存在于东京国立博物馆的吴昌硕专辑内容很有意思,说明他当时的日常生活相当丰富。


吴昌硕尺册(光绪十年)东京国立博物馆


潘钟瑞日记又说:“(施)子明来自安吉,寄住仓石寓。“吴昌硕在西美巷的公寓并不局促,朋友们经常去他家画画喝茶,吴家有仆人。潘钟瑞卖汉砖后,“(吴昌硕)让他的仆人带到余馆”。当时吴昌硕的艺术已经很精湛了。翰林潘遵祁邀请吴昌硕雕刻和写作,礼部尚书和军机大臣潘祖荫邀请吴昌硕加上“古拓本”的标题,而潘钟瑞则觉得吴昌硕印章边上的“精致如缩本汉唐碑”,同时还记录了“朋友”这个题目“为东英少女小华生小影”。吴昌硕的书法、绘画和印章都有市场。除了记录古董商人徐调卿邀请吴昌硕雕刻印章外,还记录了许多人要求吴昌硕雕刻、写作和绘画,这些内容都保存在任伯年的绘画《饥饿地看天空》之前。


《饥饿看天空》和《寒酸尉图》可以作为吴昌硕作家的cosplay。“床边没有厨房,没有烟,腰上没有钱”也可以作为诗人的语观。在写《我母亲咬菜根》的前一年,吴昌硕曾宴请金山如、施振甫、汪甫、顾邈、金心兰、沈翰为母亲庆祝生日,“长期谈宴”。吴昌硕的一生,以苏州为转折点,原本艺术水平很高,加上他是社牛,到苏州不久就进入了上升阶段。


2024年是吴昌硕诞辰180周年。东京、杭州和上海举办了纪念这位艺术家的展览和研讨会。今年苏州老牌网红地十全街更新改造,应该是苏州对艺术家的另一种纪念吧!曾经的“大太平巷”在十全街西端,帝赐莲桥依然优雅地留在原地。


徐熙和吴昌硕的关系一直很好。光绪二十三年,他们一起工作,招募张鸣珂、郑文焯、金心兰、沈翰在徐士恺盘园聚餐。上周,我去仁川旅行了几天,今天我开始有空。泡一杯新茶,在金心兰画《斗庐图》的墙上画,画面安静大方。我喜欢这样一幅温柔祥和的画,也适合挂在书房里。


啜茶,看《斗庐图》,看见吴昌硕走出大太平巷,消失在相框之外。


金心兰画《斗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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