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处理不被书写-元好问的“社会诗”
在金元替代期华北,各种文化、文物在长期战争中遭到破坏。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元好问作为历史上较为罕见的文人之一,却给后人留下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作品。而且,在金朝灭亡的时候,中年元好问已经享有了一个赫赫的名字,所以当他下定决心要把经历过战争淬炼的金朝文化传播给后人,开始收集相关信息的时候,敬佩他名字的金朝遗民积极配合,于是很多史料汇集在他手里。在某种意义上,元好问是现存金朝文学的作者之一,他是整个金朝文学的学校阅读者,也是一名检阅者。正如大家所说,元好问的作品充满了“历史事件”。如果把那些看似无意的话语中的“意思”算在里面,其实元好问为未来留下了太多的东西。但作为金朝文学的整体检阅者,他究竟擦去了多少事实,抹去了多少事实,是我们今天难以检验和检验的。
在随笔集《池北偶谈》中,清代王士邈有这样的阐述:“元裕之作《中州集》,其小传足备金源一代故事。....然元书有很大的错误,...蔡松年世称之为方便,元首推其家学,并得其论王夷甫、王逸少之语,略无贬词。曲笔如此,岂足征信,顾效之哉?“元好问出人意料地有很多“曲笔”这件事被很多人批评,今天甚至有人把它当作一个结论。但是,只要有关于史料的存在,纠正这些“错缪曲笔”就是极其简单的事。元好问笔法最大的问题是,他有时会故意“视而不见”或者“故意漏写”眼前的物品,但我们无法掌握没有文字记录的东西的实际状态。元好问无疑是这个时代最著名的记叙者,但是从“故意地漏写”的角度来看,很难保证他是最好的记叙者。
笔者试图揭示的是金朝灭亡后河东北路如何在战后振兴,元好问如何观察蒙古政权下的复兴。然而,元好问似乎痴迷于自己作为“亡金遗民”的地位,所以即使他的实际生活在一定程度上与新制度有关,元好问也几乎没有对那些制度、统治制度等做过积极的叙述。
元好问的朋友李天翼(字辅之)和元好问一起被拘留在聊城。7月份,他们一起度过了20多天的济南之旅,因为他们被拘留后的B未年(1235)。1250年元,好问在河北真的迎来了《中州集》的付梓,但李天翼在济南之旅后不久就去世了。《中州集》收录了李天翼的七言诗《还家三首》和他的微传。全文如下:
固安人,天翼字辅之。贞佑二年(1214)举人。历荥阳,长社,开封三县令,有治声。迁入右警巡使。汴梁既下,侨寓聊城,落薄失次,无以为资。辟济南水司从事,方凿圆,不与世合,众口媒体,竟是非命。辅助材料非常漂亮,而且对学习感兴趣。与人交往,款曲细致,久而久之越厚。死亡之日,天下识与不知,都是流鼻涕。天道遥远,良不可知,而天道在人心中,也自不消逝。
还家三首
幽花野草满城头,华屋只有一丘残土。
乡村老人在哪里,声音强半是陈州。
草丛中的野花和杂草覆盖着城市的尽头。过去豪华的房子变成了废墟,只留下一座坟墓。村里相知相惜的人都去了哪里?周围都是陈州方言,听不惯。
牡丹树下影堂前,几醉春风谷雨天。
二十六年浑一梦,堂空树老我华颠。
在扫墓祖先的清明节,我不记得在春风和细雨中,我在有牡丹花树和祖先形象的大厅前喝醉了多少次。离开家乡的26年就像一场梦。现在我面前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厅,一棵半老的树,一头白发。
殊音异服不相亲,独倚荒城泪满巾。
只有青山淡相对,似怜我是这乡人。
我不能和那些说我听不懂的方言,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亲近。我一个人靠在这个荒芜的城市上,泪流满面。只有远处的青山默默地对着我,似乎在怜惜我这个不多的家乡人。
在他的《国朝风雅序》中,元朝巨儒虞集对《中州集》进行了评论。:「国初,故金举人太原元好问,《中州集》于野史之亭。盖伤夫百年来,中州板荡,人物凋零,文章不概见于世,姑因录诗,传其人之梗概。”虞集将《中州集》定位为“录诗传人的野史”。但是,元好问《中州集》记录的诗歌并没有具体说明内容,记录的诗人略传中基本上也没有附生卒年或者具体的年次。可说,元好问一边在《中州集》中写下了许多“史事”,一边却谨慎地避开了对这些史事的直言。
对《中州集》《李天翼》内容的解读,首先我们不能忽视李天翼是元好问非常亲密的朋友这一事实。1235年二人同游济南,在元好问文集卷八中有《徐威卿相居二十多日将向高唐同李辅送别二首》、卷十有《送李辅之官青州》七律,卷三七有名为《送李辅之官济南序》。1235年,元好问创作了许多以《济南杂诗十首》为代表的纪行诗,两人同游济南。这些诗歌作品与李天翼无关。不难想象,这些纪行诗是元好问在旅途中与李天翼进行诗歌回答交流的同时创作的。换言之,元好问所知的李天翼的诗,绝对不只是《还家三首》。然而,元好问在《中州集》中只收录了这三首歌,并没有提到李天翼死亡的原因。他只是用一篇充满个人主观情感的煽情文章来代替他的略传。
作为李天翼的朋友,他什么时候回到家乡,为什么他的村子里有那么多人说“陈州方言”?此外,他被卷入了什么样的“非命”漩涡,以及他是如何去世的——这些都是元好问应该在《中州集》中记载的。然而,作为一个知情人,元好问故意不涉及上述事情,而是选择更有效地突出《还家三首》的诗歌效果,聚焦作者的“性格”,从而形成“李天翼”项目的内容。实际上,《回家三首》描述的是,久别回乡的诗人在面对被蹂躏破坏的家乡时,简单地“茫然自失”。这一“茫然自失”同样寄托了元好问对“消失的故国”的幻想,是一位诗人面对文明危机时的悲哀。
亡国后元好问的诗就是这样,充满了“倾向”和“意图”,他们根本不愿意直接叙述新制度或真相。在前一首《还家三首》中,有意识地回避了对实际情况的记叙,通过这种回避强调了对旧制度的乡愁。但是因为谨慎地回避直叙现实,反而导致误解扩大的例子也是存在的。与其说元好问是一个社会诗人,不如说他是一个主情诗人。这样的诗人在回避对社会现实的直接叙述的同时,不得不创作社会诗。结果,他会成为一部批评目标不明确、焦点模糊的作品,就像前一章介绍的《宛丘叹》一样。以下是他描写家乡河东北路的一首社会诗——五言古诗《雁门道中书所见》。
金城的余晖,绚丽的舞蹈。外出观赏民风,悲惨悲伤。
去年夏秋旱,七月玉穗吐。曾经的营幕来临,天亮却平平。
调度急星火,负迫捶楚。收集方高悬,乐国果何所。
食与食之合,选肉不一虎。呼每日不闻,感讽又何补。
谁是单衣者,贩子就是南府。倾身营一饱,岂乐远服贾。
盘盘雁门道,雪涧深以阻挡。半岭逢开车,人牛一何必。
(《文集》卷二,第46页)
停留在金城(应州)正好十天,日复一日地沉醉在宴会上的清歌燕舞中,走出去看看这里的民风,却是痛彻心扉。去年夏天和秋天都遭遇了旱灾,今年七月才刚刚出穗。突然间有一天军队在这里驻兵扎帐,一夜之间原来的耕地变成了平地。军队物资的调度就像一颗飞逝的流星,滞纳者遭受着非人的痛苦。法律的罗网无处不在,“能安居乐业的乐土”又在哪里?有成千上万的害虫蚕食谷物,吃人的猛兽并非只有老虎。高高在上的君王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感叹诗中的讽喻又有什么用呢?这位衣着单薄的人从何而来?寒冷的冬天还要去那遥远的江南卖粮米。竭尽全力只是为了能填饱肚子,并非因为喜欢这样出去旅游的商业生活。雁门山道蜿蜒曲折,再加上阻挡面前被雪覆盖的深涧。在半山腰遇到过这样一辆行商赶路的车,拉车的牛,开车的人真是说不出的辛苦。
正如《雁门道中书所见》一样,这首诗似乎是在标榜元好问对目睹的现实情况的直言。诗歌的结尾“盘盘雁门道,雪涧深受阻碍。在半岭逢开车,人牛一何必”这首诗的背后,也许真的有元好问实际经历过的现实。因此,遗山诗的注者仔细讨论和考证了诗中“一昔营幕”所表达的时间和具体战争,以及“卖南府”中“卖南府”的实际制度和“南府”的实际意思。笔者认为,在考察这部作品时,首先要注意的不是标题,而是诗歌中的措辞。
这首诗的特点是似乎是对雁门现实的直接叙述,但诗中找不到与制度和行政直接相关的“官僚”,而到处都是典故的引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汉书》中的《逸民传》、《乐国果何所》、《诗经》中的《魏风硕鼠》、《礼记》中的《月令》、《选肉》、《尚书》中的《周书》、《倾身营一饱》中的《饮酒》、《服贾》中的《尚书》。被研究人员考虑为问题的“卖南府”这句话,显然继承了《史记·货物殖列传》中的“谚语:‘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居之一岁,种之以谷;十岁,树之以木;百岁,来之以德。德者,人物之谓也”的内容。同一句子中的“南府”也是以《货殖列传》的下列内容为前提:
夫天下有很多新鲜的地方,人们的民谣,山东的海盐,山西的盐卤,领南,沙北固,一般都是这样。总之,楚越之地,地广人希,饭米羹鱼,或火耕水,果蛤,不等贾而足,地形饶食,无饥饿之患...是故江南,没有冻饿的人,也没有女儿的家。沂、泗水往北,宜五谷桑麻六畜,地小人群,数被旱害,民好畜藏,故秦、夏、梁、鲁好农而重民。三河,宛,陈亦然,加富贾。齐,赵设智慧,仰机利。燕子,代田畜而事蚕。
引用《史记·货殖列传》所说的,一般来说就是江南与华北地区风土人情的差异。
《史记·货殖列传》中的“俗话说:“百里不贩樵,万里不贩”等等,都是官员在实施地方行政过程中积累的经验。意思是:“担任地方官员一年,督促人民种植谷物;担任十年,督促种树;如果你担任百年,你应该根据自己的性格来引进人才。建立一个“樵夫不必跑到千里之外去买卖柴薪,百姓不必跑到千里之外去买卖粮米”的区域行政体系。“以《史记》的内容为前提,重新审视“谁穿单衣,谁卖南府”几句话,意思是:“寒冬里穿单衣的农民是什么驱使来南方做生意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村民们不得不去遥远的南方经商?“元好问这首诗唱颂的是因为风土人情不同,不得不万里逐利的人们的艰辛。在这里,“贩卖”和“南府”并不是指县政府或某种税收制度的实际存在,而是模仿《诗经》中“六义”之一的“风”所做的一般示例。
诗歌开头的“金城留旬,绚丽的歌舞”。外出观看民风,悲伤心情”,很多注解者认为是作者元好问的自述。但是第二联的“外出观赏民风,悲哀心情”,与《古诗十九首》中的“出郭门直视,只见丘陵与坟墓”、在《梁甫吟》中,“走出齐城门,眺望荡阴”有着相似之处。他说:“采访列国民风格的检查员来到金城,在接待的歌舞宴会上浑浑噩噩。但是,如果你亲眼看看城外的当地民俗,你就会知道郊区的农村都是战争和税收的严厉要求,人们无处可逃,也看不到朝廷的怜悯和同情。"-如果这样解读这首诗,不难发现将其定位为“模仿古乐府手法创作的社会诗风的作品”更为合适。这里的既不是金朝灭亡后的华北民俗,也不是蒙古控制下的现实。
这首诗中,作者最困惑的是“单衣谁子,贩子就是南府。倾身营一饱,岂乐远服贾四句所蕴含的元好问的意图。在金元更换期的华北,有两种纳税制度:“近仓”和“远仓”。比如战争即时发生时,行政部门会指定纳税场所,要求纳税人自行将税食运送到指定仓库。“卖南府”一词中的“南府”或“远仓”,人们按照指令将税食运往远仓南府的解读似乎是可以的,但去远仓应该是“纳税”而不是“买粮”。如上所述,如果“贩子”继承了《史记·货殖列传》的表述,那么“贩子就是南府”只能指民间普通的商业活动。而且,元好问对这类商业活动的看法是“倾身营一饱,岂乐远服贾”。“倾身营一饱”是对陶渊明诗《饮酒》(其十)的袭用,是“全心全意追求能满足饥饿的生活”的意思。换言之,不远千里的商业活动就是能吃饱饭生存,而不是心甘情愿地从事这样的富贾活动。在元好问眼里,富贾的行为都是“以狡猾逐利的卑鄙活动”,这是一种典型的以农本主义儒家伦理为重点的观点,而不是真实地描述社会形态给人民带来的苦难。
从本质上讲,元好问的作品可以算是“社会诗”,恐怕是不存在的。即使是本节分析的《雁门道中书所见》这首诗,它所描述的既不是蒙古支配下的具体情况,也不是金末地方行政的腐败。作者将其视为作者早期诗歌创作过程中模拟“讽喻”的练笔佳作。即使这首诗是作者从自己面临的现实中得到触发和创作的作品,但这里描述的却是一种极其唯心主义的伦理观,而不是人民的实际情况,而是“冷酷的政治会带来什么”。
(本文摘自《元好问与他的时代》,[日]高桥文治,陈文辉译,中华书局于2024年8月出版,经授权,报纸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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