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认为成功的炫技大师应该首先确保艺术作品的完整性

【编者按】在《音乐三千年》一书中，钢琴家和作曲家伊萨科夫打破了传统音乐史作品编年体的结构，从乐谱的发明、歌剧的出现、爵士乐的爆发、性别的释放、中西文化的融合等10多个主题，选择了“主题”的写作方式，全面讲述了人类音乐3000年的变革历史。本文摘自本书，该报经湛庐文化授权发布。

然而，非凡的炫技大师的衣钵，最终落到了钢琴家李斯特的肩上。在帕格尼尼的后尘中，他有目的地继续以超人的力量炫耀自己的技艺辉煌。1831年，李斯特去听帕格尼尼在巴黎的第一场演出，19岁的他立刻立志要取得帕格尼尼的成就。从此，他让自己从钢琴家车尔尼眼中的“阿提拉，上帝的鞭子”变成了音乐家和诗人海涅称赞的“阿提拉”。

“多么伟大的人物，多么伟大的小提琴家，多么伟大的艺术家！”李斯特在给帕格尼尼的回复中说:“我的上帝！这四根弦里有多少艰辛，有多少痛苦，有多少毁灭！”对于李斯特来说，从那以后，“炫耀技巧不再只是刻意的结果，而是音乐不可分割的元素”。

在钢琴表现特征的革命性发展中，李斯特、莫扎特和贝多芬取得了许多成就。这类乐器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可以根据演奏者手指施加的力度来改变音量。随着钢琴的出现，键盘演奏者制造各种声音的概率大大增加。它不仅可以有隆隆的声音，还可以有喃喃自语，既可以金鼓齐鸣，又可以叹息，从而不仅赋予音乐更细致的情感变化。此外，随着这种乐器的发展，它的声音范围和技术反应能力也在不断扩大。换句话说，小型古钢琴是一种带有长方形扬声器的乐器，小到可以放在桌面上。当键盘上的任何杠杆被按下时，其金属“弦锤”会在其中敲击弦。它的工作原理和钢琴一样，但音量非常有限，不能在公共场所表演。到了19世纪，钢琴的流行已经达到了中产阶级家庭离不开它的水平。更为重要的是，像李斯特这样最优秀的音乐家都在学习充分利用他们的巨大潜力。

瓦莱丽，李斯特的学生（Valérie）卡罗琳·布瓦西耶的妈妈曾经描述过这位伟大的钢琴炫耀技术大师指尖下的魅力:“暴风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轻柔的暂停，一种优雅而忧郁的感觉油然而生。每个人听到的不再是钢琴的声音，而是暴风雨，祈祷，胜利之歌，快乐的传递，撕心裂肺的绝望。“为使观众着迷，李斯特甚至在自己的演奏中加入了许多超越音乐的戏剧元素。举例来说，他会戴着绿色的手套走上舞台，礼貌而有仪式感地脱下手套，然后扔到观众台的地上。而且观众台上的女人会立刻扑向手套，在狂乱的竞争中把它撕碎。

查尔斯·哈雷钢琴家（Charles Hallé）说，李斯特弹钢琴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永动机，一刻不停:跺脚一会儿，挥动手臂一会儿，做这个做那个”。近年来，我们在钢琴家郎朗和指挥家、钢琴家伯恩斯坦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无论音乐有什么样的风格，将炫技大师与高速运转的永动机联系起来，一直是很常见的描述。作家尤多拉·韦尔蒂（Eudora Welty）赞美爵士乐艺术家托马斯·肥仔·沃勒·沃勒（Thomas “Fats” Waller）演奏《发电站》（Powerhouse）那时候，完全是“所有的瞬间，所有的动作”。

伴随着李斯特的横空出现，钢琴表演的另一道风景开始出现，那就是以大力士般的能量弹奏甚至打碎钢琴。弗里德里希·维克克拉拉·舒曼的父亲和钢琴教授（Friedrich Wieck）于1838 年亲临李斯特音乐会后，这样写道：“李斯特用康拉德格拉夫（Conrad Graf）弹奏《幻想曲》的钢琴（Fantasy）， 两根低音弦被弹断；他自己从台角推出了第二台胡桃木制成的钢琴，然后演奏了他的练习曲。在再次弹断两根弦之后，他大声说，因为他对刚才的表演不满意，所以他要在第三架钢琴上再弹一次。在开始之前，他突然把手套和手帕狠狠地扔在地板上。”值得注意的是，在皮特·汤申德和吉米·亨德里克斯里克斯特对钢琴的暴力袭击（Jimi Hendrix）等待20世纪60年代摇滚音乐家再次出现，他们常常在音乐会上砸毁自己的吉他。海涅创造了“李斯特疯狂”（Lisztomania）用一个词来描述他的疯狂。因此，海涅曾写道:“我听说在德国，尤其是柏林，一旦李斯特出现，就会有人晕倒。我耸耸肩，但我不这么认为...然而，如果他只是露面，就会引起如此强烈的震惊！欢迎他的掌声如此热烈…真是名副其实的疯狂。”

正如路易十四宣布世人他就是国家一样，李斯特称自己的音乐会就是“钢琴独角戏”（monologues pianistique），并且傲慢地宣布：“音乐会，就是我。”他没有夸大人格魅力的意义。伊格纳兹·莫谢莱斯钢琴家（Ignaz Moscheles）在他的“古典钢琴晚会”系列表演中，率先确立独奏音乐会是一种合理的方式。通过多种表演组织表演，他打破了传统娱乐表演。捷克钢琴家扬·拉迪斯拉夫·杜舍克（Jan Ladislav Dussek）为了更充分地展示其演奏风格，开辟了让观众坐在钢琴旁边的先河。不过，一提到现场娱乐狂潮，李斯特无疑是世界纪录保持者无法超越的。和帕格尼尼一样，李斯特的社会声誉早已成为其强大诱惑力的一部分。

例如，李斯特与一系列恶名远扬的女性关系暧昧，卡罗琳·祖·赛恩-维特根施泰因（Carolyne zu Sayn-Wittgenstein）、用玛丽·达古古古来形容自己是“15厘米冰雪覆盖6米岩浆”（Marie d’ Agoult）、玛丽·冯·穆沙诺夫人伯爵夫人被海涅描述为“埋葬了许多伟人的万神殿”（Countess Marie von Mouchanoff），奥尔加·雅尼娜伯爵夫人，用一把毒刀和一把手枪威胁李斯特，并把他的丑闻文章交给教皇。（Countess Olga Janina）。

然而，这位钢琴家也有另一个虔诚和尊重上帝的一面。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发表了一些不重要的宗教誓言，并获得了牧师的称号。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集了一架专门用于意大利埃斯特庄园的李斯特钢琴。上面有两个对世界有很大影响的遗址:一套祈祷念珠和一个干邑酒渍。他们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李斯特完美的肖像。

总的来说，李斯特是一个充满活力和脆弱的人。他艺术的灵魂其实是人性。虽然李斯特是历史上第一个举办独奏音乐会的人，但他是历史上第一个推出全场音乐会的人——甚至是“独奏会”（recital）这个词也是他独有的专利，但是他从来都不是机械钢琴家。

在演奏肖邦《降A大调波兰舞曲》时，李斯特的学生正在演奏（Polonaise in A-fl at Major，在53号作品中，他斥责道：“我不想听你八度弹得有多快。当波兰骑兵团结起来，勇敢地杀敌时，我希望能听到马蹄声！“钢琴家阿图尔·弗里德海姆（Arthur Friedheim）和李斯特一起学习超技练习曲（Transcendental Études）一个是《黄昏的和谐》（Harmonies du Soir）那时，李斯特把他拉到窗前。透过窗户，望着深秋的太阳渐隐于意大利群山之间，李斯特说：“来吧，把它弹出来！那是你晚上的和谐。“言语中所传达的信息与施莱格尔对浪漫情感的总结有些相似：拥抱生活中的一切。李斯特一直认为，“个人崇拜”对音乐的危害不如“盲目跟风”。他声称，艺术家的形成的第一个前提是“人类的进步”。也许这就揭示了他总能打动人心的原因。

1842年，安徒生出席了李斯特的独奏音乐会，并描述了他的演奏风格:“对李斯特的第一印象来自于他苍白的脸上强烈的热情，以至于在我看来，他似乎是一个紧紧地附着在这种乐器上的恶魔，音乐从里面喷涌而出，来自于他的血液和思想...他的血液涌动，他的神经颤抖；然而，随着他的不断演奏，那个魔鬼渐渐消失了。那张苍白的脸变得高贵而容光焕发；神圣的气场在他的眼睛和五官之间闪耀；他变得异常美丽，这是只有当他的精神和热情达到极高水平时才会出现的美丽。那张苍白的脸变得高贵而容光焕发；神圣的气场在他的眼睛和五官之间闪耀；他变得异常美丽，这是只有当他的精神和热情达到极高水平时才会出现的美丽。"

以上所有的特点都隐藏在李斯特的钢琴弹奏中。1837年，作家欧内斯特·勒古韦古韦在贝多芬死亡的第10年（Ernest Legouvé）一群朋友聚集在举办的沙龙里，包括坐在钢琴前的李斯特；钢琴家柏辽兹也来了。房间里点燃了一支孤独的蜡烛，烛光在闪烁中熄灭。勒古韦写道，在黑暗中，钢琴家“弹奏贝多芬的《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即《月光奏鸣曲》（Moonlight），那个柔软的板子就像丧礼一样令人心碎。每个人都一动不动，也没有人想动...我瘫坐在椅子上，背后传来强忍的啜泣和呻吟。这个声音来自柏辽兹。

随着19世纪的缓慢消失，即使炫技表演的艺术标准受到质疑，精彩的手指飞行带来的情感冲击依然强烈。李斯特认为，一个成功的炫技大师首先要保证艺术作品的完整性:“如果他鄙视这一点，或者只把它当成一个儿戏，那么他注定要丢脸。毕竟表演者是表达艺术思想的中介。”

《音乐三千年》，[美]斯图尔特·伊萨科夫，毕明辉译，湛庐文化。｜2024年8月，浙江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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