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残稿——《被记忆的西周史》翻译

2024-10-02

读书时,我读了松井嘉德先生的文章,翻译了两篇文章:《日本青年学者论中国历史西周郑(奠)考》(1995年)和《殷周秦汉史学基础问题周国制》(2008年)。后来,我非常钦佩王先生的作品《周代国制研究》(2002年)。2019年6月在东京学习回国之前,我要去拜访,但是得知先生在前一年去世了,只能把自己的缺点埋在心里。2019年冬天,我去京都大学拜访吉本道雅先生。蒙吉本先生深爱着他,得到了他为松井先生编写的遗稿集,即《被记忆的西周史》。急急忙忙地读书,受教育,我有了翻译的想法。得到吉本先生的许可,非常荣幸,也倍感压力。从那以后,我邀请了野口优、李彦楠、梁鹤一起在中山大学工作,组成了这本书的翻译小组。


本书收集的论文包括松井先生对金文名著的研究,对西周史料生产过程的分析,从史料生产过程的角度整理制度发展,重写西周史的尝试。在日文版中,吉本先生根据时间安排论文顺序,从中反映了松井先生日益深入的探索过程。我们还希望在翻译过程中,尽量保留松井先生思考、表达的各种痕迹。本书翻译的基本原则是“从原文”。对于铜符文,我们设置了符文对应隶定、日语阅读对应符文解释、日语翻译对应现代翻译的翻译原则,以及松井先生对隶定和解释不同意见的汉字和定义的初衷。政区名称和机构名称在文章中有变化。为了保存文章的时代特征,他们不按照现名翻译。同时,为了不损害句子的可读性,他们也不做括注。


多年来,人们常常缺少一些好作品,因为翻译问题,中文版晦涩难读。但译者也很委屈,不但字词要准确翻译,设定翻译、校对史料的原则就更难了。做翻译的一个艰辛,这次真是深有感触。一些复杂的情况,一开始我们完全想不到,只能在处理实际问题的过程中逐步确定,方法原则是直到一所学校完成才最终确定。阅读研究作品,当然最好阅读原文。为了真正理解松井先生的观点,更应该通过阅读日文版本。我们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中文翻译作为参考,阅读原文会更省力。我们不会因为害怕日语而没有机会看到如此重要的研究。我的日语不好,李彦楠的也一般,书中难懂的句子,幸好有野口可以来批准。梁鹤出生于古代文字,所有的铜符文、古代文字材料都由她核实。


松井先生所采用的“历史语言学”分析方法,是他推重的研究方法,也是他在金文研究中所采用的基本方法。他用语言工具分析金文,将句子中的单词切割成最小模块。首先,他列出了研究对象词性的各种可能性,然后用相关单词用枚举法确认其词性。以词性为基础,判断词义。这种严格的论证过程,是探索金文词意义有效、适当的途径。松井先生自己用,在书评中《〈史记〉从司马迁可以看出,他还欣赏吉本先生在传世文献研究中应用这种方法。


与此同时,他注重对词汇表达的时代性进行总结,以及塑造其意义和情境的时代特征。比如松井先生写了《周王的称号》,讲的是周君主的称号“国王”和“国王”。他提出“国王”是以周王的礼物“不休息”为契机作为铜器,用铜器祭祀祖先,希望得到祖先庇护的“言语(声音)”这个世界使用的称号,因此在金文的扬辞和词语中得到了应用。“王”是在“王身-四方”这一出世权力世界中使用的称号,因此应用于记录日常政治活动场景的文本中。又如松井先生在《被记忆的西周史》中提出的那样,“皇高祖”高达五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情况”。


这一对西周历史语言的分析,触及了西周贵族政治话语体系,揭示了西周历史研究的一个关键。近年来,随着考古学发现的不断增加,西周历史研究中出现了许多问题,但也存在着概念理解过时导致解释过时的问题。例如西周制度中“贵族”的核心身份,实际上并没有得到深刻的认识、诠释和运用。对“贵族”的研究,必须对一整套相关的概念和话语系统进行分析。松井先生的《邑人考》、《西周时期的“国家”两篇文章,都在练习这套话。他将传世文献中的“中国人”与金文中的“邑人”进行了比较,从金文中整理出了一套关于“法友”、“辟君”等一系列相关身份的贵族话语体系。又如《土地转让金文一考》一文,他指出,九年卫鼎铭文中难以读懂的“林里”和“颜林”,实际上指的是同一个地方。“林里”的主人是“矩”,但由于颜陈及其属僚经营管理,也被称为“颜林”。矩与颜陈及其属僚之间有一定的“共同体特征”。这种概念和话语体系,真是西周社会的产物,其内在逻辑,可以抵消当时贵族之间的身份、关系、相处场景。


松井先生关注的是西周王权的运作方式,王邈的运作方式。“巡猎之王”是一项很有启发性的研究。本文系统阐述了西周权利流动性的观点。这种观点,实际上在前面提到的两个翻译中已经申发了。与传统上认为周天子生活在王都,以王室卿医生和诸侯为中介行使王权的认知相比,认为周天子直接行使统治是一种具有冲击力的新见解,值得讨论,因为他在内重邑之间巡逻,并巡逻诸侯国。但是这几年中文界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也许是因为之前的译介是单篇论文或者节选的原因吧。不清楚松井先生的观点何时才能被学术界广泛理解。无论如何,希望这次翻译能成为一次讨论的机会。


那是一份遗稿。这些问题中有许多没有完成的重要问题。比如“康宫问题”,就是没有完成的缺点。从唐兰先生的《西周青铜器铭文分代史》开始,学者们就非常重视这组非常有特色的史料。在《被记住的西周史》一文中,松井先生认为,唐兰从西周初期分封诸侯、分封结束的政治背景中寻找“康王庙独尊”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康王分封母弟,成为王后,成为周王室和周氏诸侯共同祖先的理论,史料不足。并以符文中八位周王成对应一位单氏祖先和后世常见合称的成康二王的分名现象为分析切入点,将其与“康王庙独尊”现象联系在一起,认为“至少对于西周后期的周人来说,康王作为康宫的宗主(祖先),是一个分割时代的王者。对于松井先生来说,这项研究,就是利用“周人的历史观”,将文、武、成王划分为一个时期,与康王后的时代不同。


我常常专断地想,做西周史的人,谁能不去探索康宫问题呢?因为从唐兰先生开始,分析“康宫问题”其实就是在分析康王时代,试图探索西周早期和中期的边界,思考周朝历史发展的节奏。在《西周史分期》中,松井先生给出了“第一周”(文武成)、“盛周”(康昭穆)、“中周”(共懿孝夷)、“晚周”(厉宣幽)四期区分的观点。而《西周史稿》则继承了这一分期观点。《史稿》是吉本先生在整理松井先生的计算机文件夹时得到的最终稿件。这是一个专门的框架,根据分期列出西周历史重构的想法,是重写西周历史的尝试。


西周年学很重要,但是单纯的年表并不是断代史研究的终极追求,分期观点可以显示学者对朝代的整体认识。松井先生的分期,以康王为西周中期的开始,试图阅读周人历史观念下的王朝叙述,给王朝一个“盛周”。遗憾的是,这个被松井先生定义为“盛周”的康昭穆阶段,在君王王权、贵族群体、四土封国等方面,展现出了哪些与“盛”阶段相对应的复杂浑厚的面貌?没有时间完成所需的解释。


看完这篇文章,我常常想起顾颉刚先生的遗稿。这两份遗稿,都是开头的,在成康时代结束了。优秀的研究可能是相互交流的,也可能是因为文献逻辑的清理太复杂了。在理清文献,思考王朝的历史节奏后,学者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接近暮年。两位先生也没有完成西周史,西周史的认知,在成康之后依然模糊,依然呆板,依然误解重重,实在是在哭。


在松井先生的书中,“被记住的西周史”,直达君王贵族的话语,反映了王朝的政治历程。它是一个完整的残稿。在文稿中,松井先生的学术观念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关键点在各单篇文章中都有涉及和进行。吉本先生的整理,对每一个重要的想法都没有遗漏。学者之间的友谊,含蓄而深刻。这本书承载了松井先生几十年的学术思考,也承载了他与吉本先生的深厚友谊。身为晚辈,看着前辈们从学术联系起来的一生情谊,感动,羡慕。


《西周记忆史》,[日]松井嘉德,[日]吉本道雅编,中西书局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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