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周年布鲁克纳诞生|奥德赛的人类情感

2024-09-06

“音乐之父”直至40岁。J.S.巴赫完成了被称为“钢琴文献旧约全书”的《平均钢琴曲集》(第一卷)、《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和《法国组曲》,供钢琴演奏。、同时,《英国组曲》还为《勃兰登堡协奏曲》等一大批杰作,兼顾了市民的乐观精神和宫廷的优雅风格,“交响乐之父”海顿写下了惊人的45首交响曲和至少5套弦乐四重奏,为古典音乐两种基本形式奠定了基础。“乐圣”贝多芬完成了六首辉煌的交响曲(包括划时代的“英雄”和震耳欲聋的“命运”),以及五首钢琴协奏曲、唯一的小提琴协奏曲、歌剧《费德里奥》等绝世经典。天才莫扎特和舒伯特都没能活到这个年纪,却早已完成了让后人高山仰止的毕业工作。然而,奥地利管风琴师安东·布鲁克纳稍显愚蠢和缓慢,在毫无疑问的一年里,他只完成了一部带有深深焦虑、犹豫和困惑的D小调弥撒曲(后人也称为“0号交响曲”)。没有人想到,这位著名指挥家汉斯·冯·彪罗口中的“半个傻瓜半个天才”,以其清晰的迟熟气质,开启了他在交响乐创作领域辉煌的后半生,然后在贝多芬和古斯塔夫·马勒之间架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桥梁。在他总是缓慢、重复、壮丽、感人的音乐中,我们可以深入到一场漫长而深刻的“人类情感奥德赛”,在浮躁而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找到一种久违的精神平静感。


布鲁克纳


瓦格纳情怀


谈到布鲁克纳,不提理查德·瓦格纳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布氏对瓦格纳有着深厚的感情。1865年6月19日,41岁的布鲁克纳在慕尼黑观看了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并认识了著名的瓦格纳。这次命运般的相遇成为布鲁克纳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瓦格纳的音乐理念甚至和声、配器等方面都对布鲁克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大师中的大师”,布鲁克纳对他的尊敬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在柏林奥托·伯勒的剪影画《安东·布鲁克纳和理查德·瓦格纳》中,我们看到两位作曲家坐在月夜的窗前,瓦格纳手里拿着一个烟盒,而布鲁克纳则谦恭地拿着一支烟,后者的钦佩就在纸上。


一八七三年底,年近半百的布鲁克纳完成了《第三交响曲》,但仍然默默无闻。布鲁克纳带着对瓦格纳的无限敬仰和尊敬,独自去拜罗伊特拜访这个神一般的偶像。他拿着《第二交响曲》和《第三交响曲》的总谱,希望瓦格纳能接受其中一首题献。当音乐界的新王接受演讲并不断地为布鲁克纳倒酒时,后者竟然激动得忘记了两部作品中哪一部被偶像选中。现在,我们知道这部别名为“瓦格纳”的作品是《第三交响曲》,它在和声和配器方面明显遵循了瓦格纳的技术,甚至直接引用了瓦格纳歌剧中的一些片段。然而,当时的维也纳观众很难接受在交响曲中显示出如此大胆的和声和配器效果,尤其是当时勃拉姆斯派阵营的首席评论家汉斯力克。


在布鲁克纳,卡尔·格雷贝


和他很多其他作品的命运一模一样(第三交响曲在老实人布鲁克纳手里被反复修改,直到1877年12月才首演,以应对不怀好意的评论家和口味挑剔的公众)。事实上,纵观布鲁克纳一生的创作,甚至整个19世纪交响乐的历史,《第三交响曲》都是划时代的杰作,这是布鲁克纳个人创作风格形成的象征:这部杰作中形成了不清晰的主题、管弦色彩和和声形成的大大小小的音乐、经常占据主导地位的铜管音乐等音乐特征。这些独特的个人风格印记与瓦格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瓦格纳歌剧中坚硬而沉重的风格,管弦乐的独特配器方法,强调低音和铜管的音色,特别注意扬声器中的挥之不去的效果。所以,当我们听布氏交响曲的时候,就像欣赏一部后印象主义画派的作品。它摒弃了传统的重视线条的美感,突出了小块的浑厚和大气,让人想起了塞尚和高更。


1882年,58岁的布鲁克纳被邀请出演瓦格纳歌剧《帕西法尔》。当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个神级偶像时,他兴奋地跪在瓦格纳面前。这个声誉达到顶峰的歌剧之王也对他大加赞赏,称“只有布鲁克纳才能与贝多芬媲美”。虽然瓦格纳受到高度评价,但真正为布鲁克纳带来全球声誉的是2年后首演的《第七交响曲》。有趣的是,这部旷世杰作也与瓦格纳有着深刻的精神联系。布鲁克纳在1881年9月完成《第六交响曲》后,开始不断地构思下一首交响曲。一直到1883年1月的一天,布氏突然预感到瓦格纳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在写给朋友的信中,他说:


有一天我回到家,想到大师一定很快就去世了,心里很烦。这时,我就产生了一种慢板乐章的构思。


果然。同一年二月十三日,布鲁克纳正在提到乐章升C的高潮部分,瓦格纳的死讯突然传来。布氏悲伤地完成了这个乐章的最后一段。在这里,他用瓦格纳曾经在《尼伯龙根的戒指》中使用的四个大号来表达他真诚的哀悼。《第七交响曲》于1884年12月30日在拥有大量瓦格纳崇拜者的音乐名都莱比锡首演,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就这样,“布七”的首次演变成了布鲁克纳人生的第二个重要转折点,60岁的作曲家终于受到了命运女神的青睐。要知道,布鲁克纳在过去20年里首演了几首交响曲,他总是在挣扎,甚至不得不自己掏钱当指挥官来获得首演的机会。


一位甲子过去了,“布七”的首演成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1824)首演以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之一(巧合的是,1824年是布鲁克纳出生的一年)。《第七交响曲》的指挥尼基什回忆起当时布鲁克纳激动的一幕:“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里含着泪水。老头儿抑制着心中的兴奋。他朴实正直的脸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辉。这一慈善善良,是不屈服于失意的人所拥有的。大家都惊奇地问自己,为什么以前对他的艺术一无所知。这首歌真的是1827年以来最好的交响曲。“对于“布粉”来说,“布七”最感人的当然是第二乐章,被称为“瓦格纳挽歌”近20分钟。极其缓慢庄重,但悲伤并不悲伤,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弦乐的抖音。或许,只有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才能与之媲美。


铜管之爱


很多古典音乐爱好者都知道,19世纪中后期的维也纳乐坛分为勃拉姆斯派和瓦格纳派两个对立鲜明的阵营。所有的作曲家都在探索自己的音乐道路和目标,这是贝多芬留下的名山大业之后。贝多芬的真实传人是谁?这一问题在维也纳这个音乐名都之上一再回荡。我们可以看到勃拉姆斯公开承认瓦格纳的天才,他可以平静地参与和欣赏瓦格纳作品的表演,但他无法忍受的是,瓦格纳声称布鲁克纳是唯一能与贝多芬媲美的人。这两个单身汉以同样的虔诚牺牲了交响乐创作,却走出了贝多芬创作的完全不同的音乐道路,让音乐爱好者领略到了五彩缤纷、气象万千的交响乐世界。


布鲁克纳交响曲首版唱片是作者收藏的部分。


继武贝多芬之后,勃拉姆斯以四部交响曲的精神工作,其他作品也充满了深刻的交响思维。布鲁克纳以九部交响曲震荡古今,对20世纪的现代音乐具有深远的意义。与这两位交响乐大师相比,一个鲜明的区别在于配器的特点,前者喜欢木管,后者喜欢铜管。当我们拿起一个木管乐器时,我们与生俱来的想法告诉我们,木管与自然和生命的悠久传承密切相关。与内向的木管不同,铜管乐器响亮而张扬——即使在音乐安静甘甜的巴赫音乐中,铜管仍能传达令人震惊的宗教疯狂。值得一提的是,浪漫主义中期的铜管乐器经历了革命性的变化,即活塞乐器完全取代了天然音乐器,大大增强了铜管乐器的表现力,促进了以马勒和理查德·施特劳斯为代表的浪漫主义晚期作曲家的大力宣传使用铜管乐器,瓦格纳和布鲁克纳是他们的先驱。


对虔诚的天主教徒布鲁克纳来说,铜管是天堂声音的最佳选择,你能想象天使在《末日经》中吹单簧管或长笛吗?布鲁克纳交响乐中的英雄旋律大多由铜管乐器奏出,即使在歌曲的第二、第三乐章中,铜管乐器的应用也毫不回避,甚至次中音号也开始在第七交响乐中使用。所以,无论是刚接触布氏的初学者,还是骨灰级的“布粉”,都能感受到布氏交响乐中铜管乐器的无处不在和无所不能。有时候铜管音箱太强太突出,完全掩盖了木管乐器的声音。这对于所有演绎布鲁克纳交响乐的指挥家和音乐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内地布鲁克纳交响乐的表演相对较少),即如何让铜管在密集的演奏中爆发出雷霆之力,并始终最大限度地保持铜管与木管的平衡,以及弦乐的音色之美,从而最完美地展现布鲁克纳交响乐的壮丽和壮丽。


铜管和木管乐器在布鲁克纳手中当然更多地完成了令人震惊的和谐或对抗。比如在“布三”的结尾,铜管的强烈爆发穿透了波澜壮阔的弦乐群,小号演奏了第一乐章开头的主题,仿佛布氏特有的“教堂般的音箱”洪流在一片阳光下席卷了广阔的土地。再比如“布五”开头的处弦乐,长时间持续发抖后,突然迎来了铜管音乐的大爆发;再比如“布四”结尾的音乐,带节奏的小提琴和中提琴在震音效果中就像一首安静的进行曲,顶部是铜管音乐赞美诗般的歌唱,呈现出和谐和谐的景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最后三首著名的布氏交响曲中,他都使用了四个瓦格纳大号。在这里,布鲁克纳实际上可以平衡铜管不可阻挡的尖锐声音,让精神狂喜在燃烧过程中达到巴赫级别的宁静和透明,这不是一个奇迹。


每次,在布鲁克纳交响曲温暖的弦乐洪流中,我们反复体验到铜管的激昂、响亮和震撼,直接赋予布氏交响曲一种鲜明的性格色彩。我偷偷认为布鲁克纳的交响乐就像一片广阔的星空,或者一望无际的海洋,给人一种无限的广阔和壮丽,这与他对铜管乐器的偏爱和熟练使用密切相关。与热爱木管乐器和室内音乐创作的勃拉姆斯大不相同,布鲁克纳对铜管乐器和辉煌华丽的交响乐风格深深痴迷,他们在表情深度和广度上形成了古典音乐的两极。倾听布鲁克纳,我们仿佛在经历一场“人类情感的奥德赛”。在走向浩瀚浩瀚星辰的漫漫征途上,我们“落下黄泉”,经历了希望、惊讶、焦虑、狂喜、悲伤、恐惧、痛苦、喜悦等情感宇宙的一切,最终实现了一种深深的自我陶醉。


愚人或天才


著名英国音乐家唐纳德·弗朗西斯·托维在他被广泛引用的《音乐分析文集》中评论布鲁克纳:“对于布鲁克纳来说,虽然他构思了一个宏伟的开始和《众神的黄昏》的高潮,但他一生只能保持农村管风琴师理解的古典奏鸣曲。”他的笔端表现出一种不讲情面的戏弄甚至轻蔑。但如果比奥托·伯勒刻意丑化布氏形象的剪纸画(身高只是他总宽度的两倍,一个巨大的秃顶,一个浮夸的鹰钩鼻,几乎没有脖子),或者布鲁克纳的第一个传记作家称他为“去奥地利(州)的果酒脑瓜”(注:“在奥地利,‘果酒脑瓜’意味着愚蠢。),这样的评价应该算是客气的。


因此,在布鲁克纳的评价史上,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一直在回荡。这个全身俗气、举止迟钝、长相搞笑的农村管风琴师是愚人还是天才?换言之,这个看似愚蠢的人,为什么能写出世界上最壮丽、最浑厚的交响乐?要知道,《BBC音乐》杂志在2016年对世界151位著名指挥家进行了调查,并要求他们列出他们心中最伟大的三首交响曲。布鲁克纳的两部交响曲代表作在最终发布的《历史上最伟大的20部交响曲榜单》中赫然出现,其中《第七交响曲》守住了20个榜单的大门,而《第八交响曲》排名第13,甚至超过了莫扎特的《第40交响曲》。、著名的交响乐杰作,如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田园)和《第七交响曲》,以及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


布鲁克纳墓碑


然而,仔细看看布鲁克纳的前半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似乎都是个失败者,甚至是个愚蠢的失败者。他得了严重的强迫症,必须把路上的树、庭院的台阶、地砖数一数。当他三十多岁来到维也纳时,他没有任何已经出版的作品,莫扎特和舒伯特早就在这个年纪完成了毕生的事业。为面包和奶酪,他不停地寻求管风琴师的教职,直到40岁以后才开始创作《第一交响曲》。但是,当“布一”完成后,他由于过于疲倦,再加上向一位17岁女孩求婚被拒绝,一度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作为一个著名的“考证狂”,他已经参加了十多年的考试,直到1868年在维也纳担任音乐学院和声与对位法教授。


事实上,在古今中外所谓的“天才人物”中,表现出各种愚蠢的情况并非个案。根据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加德纳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论”,每个人至少有七种智能,即语言智能、数学逻辑智能、音乐智能、空间智能、身体运动智能、人际交往智能和自我认知智能。布鲁克纳可以是一个音乐智能极高,但在其他智能方面表现平平甚至不尽如人意的人。然而,由于各个时代的名人出于各种目的,对布鲁克纳进行了大量的非音乐负面评论,逐渐形成了所谓的“布鲁克纳之谜”,以至于《牛津简明音乐词典》和《布鲁克纳》的条目甚至要提醒读者:“创作出组织如此精密复杂的交响乐(大多数交响乐持续1小时以上)的作曲家,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布鲁克纳看似迟钝,实则在某一方面具有“帕西法尔式”人物的共同特征:那些有才华有创造力的人,因为专注于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性格和举止,在处理生活事务时往往心不在焉或缺乏能力,这一切随着他们成为知名人物而受到更多的关注和讨论,从而被异常夸大。不难想象,如果布鲁克纳生活在今天的移动互联网上,经过互联网的发酵和放大,各种恶意的攻击和侮辱已经把这个敏感脆弱的老实人推向了精神混乱的深渊。


起初,在与理查德·奥斯本的谈话中,指挥王卡拉扬明确表示,他热爱布鲁克纳的音乐,不欣赏现实世界中的布鲁克纳。在生活中,我们不能要求天才保持完美,这不仅是对人性的尊重,也是对造物主的尊重。事实上,布鲁克纳身上的许多缺陷,正是他作为一个人的可爱之处。身为音乐爱好者,在专注的倾听中步入布鲁克纳宏伟的交响乐世界,已经足够了。就像我们欣赏齐达内或小罗在球场上的“舞蹈”一样,我们可以沉浸在张大千泼墨山水的艺术境界中,也可以崇拜李小龙绝对的武功。对于其它的,就留给花边新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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