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零碳｜国补坡：垃圾焚烧发电公司的“开源”与“节流”

·在“国补衰退”的背景下，垃圾焚烧发电公司的当务之急是通过创新模式尽快布局转型，扩大收入渠道。研究发现，“供暖”已经成为企业积极探索的创收方式。同时，公司降低成本的措施包括大力推广自动化、智能化和信息系统的应用。

·鉴于垃圾焚烧发电项目也属于市政公用行业，买家多为地方政府，受政策影响较大。在实施绿色电力、绿色证书交易、垃圾处理费调整等相关政策时，需要更准确的政策，以确保更好地与现有政策衔接和支持。

垃圾焚烧发电公司正面临“国家补贴下降”，“断供”时间已经明确。2020年9月，《关于促进非水可再生能源发电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补充通知提出，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运行满15年或全生命周期合理利用82500小时，不再享受政府补贴，垃圾焚烧发电特许经营期一般为28年。

四年来，垃圾焚烧发电项目无论运行多长时间，都面临着收入下降的压力。根据27家以垃圾焚烧发电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含港股)的2023年业绩，部分公司营收出现不同程度下降，6家公司净利润下降20%以上。

在“国补退坡”之后，垃圾焚烧发电企业如何实现“开源”与“节流”并重，实现更长远的可持续发展？2024年6月，ThePaper与上海发展战略研究所“接近零碳”联合课题组对浦发零碳绿谷(原“黎明生态园”，以下简称“零碳绿谷”)进行了调研。、天马无废低碳环保产业园上海两个零碳公园的垃圾焚烧发电厂，以及光大环保能源(苏州)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州能源”)，探索如何扩大垃圾焚烧发电企业的收入，降低成本。

研究发现，首先，垃圾焚烧发电公司迫切需要通过“供暖”等其他创新模式尽快布局转型，扩大收入来源。其次，通过节能提高效率，特别是自动化、智能化、信息化系统，公司可以有效降低生产经营成本和碳排放。最终，政策需要进一步填补“国家补偿下降”对企业收入的影响。

“开源”：以“供暖”为主，拓宽收入来源

当务之急是扩大收入渠道，尽快布局转型。“供暖”已经成为垃圾焚烧发电公司积极探索的创收方式。企业通过销售垃圾焚烧发电过程中产生的蒸汽来获得利润。因此，企业找到合适的蒸汽需求是关键。

一方面，垃圾焚烧发电公司会在一定的地理距离内“主动出去”寻找蒸汽需求者，然后通过管道输送蒸汽；如果周围没有蒸汽需求者，公司也可以通过货物运输销售蒸汽，可以扩大合作考虑范围。公司采用哪种方式主要取决于蒸汽需求和运输成本。

外部运输蒸汽的管道。来源：浦发，零碳绿谷

一般而言，选择管道运输蒸汽，距离越近，成本越低。如果距离超过10公里，蒸汽质量损失将明显增加。所以，在10公里范围内(越近越好，6公里内最好)，寻找蒸汽需求者，相对经济合适。上海黎明资源再利用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卫华(以下简称“黎明资源”)表示，公司通常在6公里内寻找合作伙伴。本公司利用余热资源，一期已向5公里以内的朝阳工业园供暖，二期至白龙港污水处理厂正在加紧建设。

他说：“还是要培养有供暖需求的顾客。天马无废低碳环保产业园总经理杨韬表示，只要对方评估后能接受蒸汽运输和采购成本，无论地理距离如何，都可以考虑合作。所以，该公司将蒸汽需求者的考虑范围扩大到20公里，重点关注化工、清洗、食品等工业区用热公司。对杨韬来说，管道运输、移动储热两种形式都是可行的，两者相辅相成。

从短期来看，如果工业园区的少数企业需要热量，可以考虑通过移动储热来加热。这种模式很少受到距离的影响，但是一辆车只能运送6吨蒸汽，所以储热有限。今后，这一问题仍然需要技术迭代来解决。从长远来看，如果工业区对热企业的需求较大，可以考虑投资铺设管道运输蒸汽。这主要涉及到区域间的规划协调问题，一旦落地，就会更加经济划算。通过与周边蒸汽需求者的合作，上海环境两家垃圾焚烧发电厂完成了供暖转型。一个通过对外供暖，与桃浦智创城合作分布式能源站项目，另一个通过管网向浦东机场供暖。

另外，蒸汽供需双方也需要更好的对接和匹配。从蒸汽供应商的角度来看，目前除了垃圾焚烧发电公司主动与需求商对接外，了解供暖双方需求的第三方公司也会主动对接。举例来说，移动储热类企业会主动寻找蒸汽供应商，供暖需求者。就蒸汽需求而言，有两种情况。第一，只有新建在垃圾焚烧发电公司附近的企业才会在有蒸汽需求的时候积极寻找附近的热原；第二，有很多企业有蒸汽需求，不知道垃圾焚烧发电公司可以供暖。

较为理想的方法是：在工业园区规划引进公司时，要考虑蒸汽供需问题，建立垃圾焚烧发电厂与用热公司之间的联系。地方政府可以直接将绿电、供暖等写入招商手册，为企业创造更好的经营环境。举例来说，康恒环境柳州市生活垃圾焚烧处理项目可以提供热能，帮助周边螺蛳粉工业园区生产，促进产业绿色转型。但是，在具体落地过程中，涉及到工业用地、环卫用地的协调，政府需要做好规划。

垃圾焚烧发电公司除了应用广泛的“供暖”创收模式外，还在积极创新，扩大其他收入来源。

浦东新区资源双循环示意图。来源:浦东发展零碳绿谷

举例来说，黎明资源作为零碳绿谷的运营商，开发垃圾焚烧发电项目的可再生能源优势，正在就近准备“绿色数据中心”。研究小组在6月份对黎明资源进行调查时，正好赶上办公楼的拆迁和创新，随之而来的是黎明智算中心，于2024年7月开工，计划于2025年10月投入使用，建成后将主要服务浦东地区。黎明垃圾焚烧发电厂的绿色电源可以直接供应给数据中心，而蒸汽、热水等余热可以供应空调的能源，从而降低电能的使用效率。（PUE）和碳排放。据悉，数据中心经营后，可就近消纳黎明垃圾焚烧发电厂70%的绿电。

研究发现，如何从碳市场交易中受益，也是垃圾焚烧发电公司考虑的问题。因此，一些垃圾焚烧发电公司提前布局了数字碳管理。2022年6月，天马无废低碳环保产业园推出固体废碳管家数字化平台，便于园区碳排放管理，通过烟气在线监测系统实时同步二氧化碳排放浓度，科学准确地掌握碳排放数据。

2022年6月，天马园区推出了固体废碳管家数字化平台。来源：天马无废低碳环保产业园

“节流”：节约能源，提高效率，控制生产经营成本

在积极开拓收入来源的同时，也要做好成本控制。研究发现，近年来，垃圾焚烧发电企业的成本增加主要来自环保和人力。公司通过节能和提高效率来降低生产和运营成本。

垃圾焚烧发电企业的成本主要由固定成本和运营成本组成。光大环保能源(苏州)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俞晓阳表示，环保耗材几乎占运营成本的三分之一，这部分成本会上升。为了满足中国和地方政府不断提高的环境保护水平，公司必须增加石灰和活性炭等环保耗材的投资，从而净化垃圾焚烧发电产生的烟尘。

对于垃圾焚烧发电企业来说，降低成本的关键是节能提高效率。通过设备升级或技术改造，可以降低生产能耗，提高垃圾焚烧发电效率。自动化、智能化和信息系统的应用可以使生产、运营和管理更加高效，减少人力投入。

许多垃圾焚烧发电公司给人的总体印象是，车间里工作人员很少，主控室工作人员反而比较密集。就拿苏州能源来说，一队11人，每天去生产线检查两次，大部分时间都在主控室。通过屏幕上的即时指标和数字，工作人员可以随时监控从垃圾进坑到发电过程中是否有异常。垃圾堆积如山的坑内，有专人隔着玻璃隔离层操作垃圾起重机。在自动化系统的帮助下，发酵后符合焚烧标准的垃圾将从坑内悬挂到垃圾焚烧炉。

借助自动化系统，工作人员将发酵后符合焚烧标准的垃圾从坑里吊到垃圾焚烧炉。 来源：光大环保能源(苏州)有限公司

苏州能源投资数百万元建立自动化、智能化系统，如垃圾焚烧炉自动燃烧系统、汽轮机一键启停系统、智能巡检辅助系统等。，不仅减少了人力投入，也减少了人员的工作量和劳动强度。比如过去垃圾焚烧设备24小时正常运行，需要安排三班倒，每班13人，自动化后11人就够了。

垃圾焚烧发电行业仍需政策支持。

在过去的四年里，中国垃圾焚烧发电市场的投资建设几乎饱和，未来行业的增长速度可能会放缓。由于垃圾焚烧发电行业兼顾环境保护和经济属性，公司不仅需要通过自身努力扩大收入来源，控制生产成本，还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来填补“国家补偿下降”的负面影响。

27家以垃圾焚烧发电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含港股)2023年业绩

目前有两种政策思路。一是支持垃圾焚烧发电进行绿色电力交易，签发绿色证书并参与绿色证书交易，超过合理使用小时或15年以上的项目；二是地方政府提高城市生活垃圾处置费。

第一，从国家到地方已经有政策支持绿电、绿证交易。2023年7月，《关于做好可再生能源绿色电力证书全覆盖促进可再生能源电力消费的通知》明确，绿色证书将由包括生物质发电在内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生产的所有电力签发。在上海，重庆积极支持垃圾焚烧发电项目参与市区绿色电力和绿色证书交易，提高项目经济性。

但是，尽管政策大方向明确，但现实中并没有太多的水花。

一方面，政策还需要打破“隔墙售电”的问题。“隔墙售电”是指分布式能源项目允许在配电网内的特定区域直接向周边能源客户销售电力。但难点在于如何实际落实政策，难点在于分布式电力交易双方和电网企业之间如何分配利益。

直接在附近销售绿色电力可以增加企业的收入，有利于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比如零碳绿谷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和数据中心都是黎明资源，都位于产权红线内，可以在附近消耗绿色电力。但是对于更多的垃圾焚烧发电厂来说，大部分绿色电厂都是卖给国家电网的，只有少数参与了绿色电力交易，因为“隔墙售电”的阻碍，很难实现更多的收入。

另外，绿证交易所产生的收益还有待观察。从市场交易情况来看，即使企业获得绿证卖给市场“实现”，收入水平也较低，因为绿证价值不高，市场需求不足。从电力-碳市场来看，目前垃圾焚烧发电项目暂时无法参与碳市场交易，公司无法评估绿证和碳市场交易哪个收入更高。由于政策不确定，公司担心如果现在进行绿证交易，将会影响未来碳市场的收益。他说：“绿证交易这条路，我们只差一脚。如果政策明确，我们可以立即推进。"黎明资源总经理陈卫华说。

第二，垃圾处理费用需要由地方财政承担，但是什么时候给，涨不涨，涨多少，这些问题都需要明确。

据了解，目前部分地方存在垃圾处理费拖欠现象，“催收”已成为垃圾焚烧发电公司的日常工作之一。对于是否上涨，公司有一定的成本“谈判空间”，这与当地政府的产业规划和招商引资有关。到底涨多少也缺乏统一的标准。当地政府需要更详细的配套政策来实施国家政策。也有公司反映垃圾处理费不太可能上涨。

当地垃圾处理费被垃圾焚烧发电公司戏称为“分期还款”，有一套会计公式。一般来说，地方政府会根据企业运营期间的投资成本、运营成本和收益情况来决定费用，然后每年补贴。理论上，这笔费用应该根据政策调整进行合理调整。

以烟气排放标准为例。随着环保水平的提高，垃圾焚烧发电企业需要增加设备改造、运营维护等投入。，才能满足要求。这意味着运营成本的增加。那么，垃圾处理费能涨吗？应该涨多少？公司期望地方政府给出统一细化的指导价格范围，确保垃圾处理费增加有参考依据，相对公平。

业内一个悲观的观点是，“国补下坡”后，垃圾焚烧发电行业一夜之间从朝阳产业转变为夕阳产业。据调查，事实上，不仅垃圾处理费有拖欠问题，网上电费也有“挂账”。收入的不确定性让公司感到担忧。为了抵御“15年运营期”和“82500小时”的时间压力，企业必须通过对外供暖等商业模式在未来两到三年内尽快转型。

同时，垃圾焚烧发电公司也需要政策支持，才能实现平稳的过渡和发展。政策要防止“一刀切”，通过更细化的政策疏通堵点。首先，要保证绿色电力和绿色证书的交易，不要与目前的可再生能源补贴政策发生冲突，让企业吃“定心丸”，从中受益，才能成功实施新政；第二，制定政策时，必须考虑经济因素和垃圾处理费的核算标准，合理覆盖公司的成本投入。

事实上，政策正在向“社会化”倾斜平衡，鼓励企业积极创新和扩大收入。2023年11月，《关于规范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新机制实施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将垃圾固体废物处理和垃圾焚烧发电项目纳入私营企业独资或控股项目。同时，《意见》明确指出，在保证项目质量和产出(服务)效果的前提下，特许经营者通过加强监管、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积极创新等方式获得的额外收益主要归特许经营者所有。

业界认为，这一政策预示着垃圾焚烧发电行业的社会化发展趋势。但是对于企业来说，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一方面鼓励企业自力更生，特别是鼓励民营企业通过创新受益；另一方面，垃圾焚烧发电行业作为处理“垃圾过多”问题的核心，也承担着民生保障的责任。要是给民营企业更大的压力，经济上能承受吗？这个民生问题会不会影响垃圾处理？所有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观察。

垃圾焚烧发电企业发展的前提是先解决垃圾处理问题。只有有了民生保障，才能有产业发展，两者都不能放弃。因此，公司不仅需要积极拓展收入来源，还需要政府从企业实际利益出发，给予有力、切实、稳定的支持。

[ 写作：谷晓丹；主题负责人：张俊，李显波；主题协调：田春玲；主题组成员； ：谷晓丹、戴跃华、徐定欣。感谢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和上海市节能环保服务业协会对本次调查的协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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