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谈到陈梦家致李小缘的一封信。

2008年，姜庆刚先生在《温故》(第11辑)上发布了《陈梦家先生的两封信》，其中包含了“1951年3月24日”陈梦家给李小缘先生的一封信。当时，姜先生没有在文章中附上原始照片。为庆祝2022年12月南京大学百二华诞，举办了“百二风华” 南雍手泽-南京大学藏近现代名人字画手迹展”，陈梦家上信原件在展览中展出。通过对比，发现姜先生在个别文字的解读上还是有错误的。然而，这篇文章主要讨论了这封信的时间。2008年，姜先生在2008年的文章中将这封信的时间断定为1951年3月24日，这是基于这封信。Apr 17 “1951”字(原件如图所示，”Apr 17 位于信纸天头的1951，用红色方框标出)。这种观点也影响了很多后续的研究。比如2021年中华书局出版的《陈梦家编年事》一书，作者直接引用了姜庆刚先生的文章，并于1951年3月24日记录了这封信。

陈梦家致李小缘函(原藏南京大学图书馆，照片经南大图书馆授权使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李小缘(1898-1959)先生是一位文献观念很强的学者，他经常在信中注明收信日期，这为后人研究和使用信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然而，在陈梦家先生的信天头部分，确实有一个倒置的“Apr 17 “1951”日期印刷，但这一日期却给后人带来了误导。让我们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小缘先生赐鉴：

圆通寺一别，忽然七八年了。顷奉手教，拜悉一一，承费神将拙作送来，特别感激。梦到秋十月回平，公私两忙没有前期致候，直到感到歉意。弟弟在美曾与哈佛燕京合作，研究存美中国古铜，常与叶理绥君畅谈，彼对贵所工作颇为赞扬，要为先生所乐闻。最近清华也在考古学上略有扩张，积年收藏文物，供学生观看。不知道贵所最近有什么发展(新出版专刊吗？），尚祈见告。舍下久已迁居其处，家母等现在沪上，这里工作比较繁忙，一时未能南来。此前小石先生曾邀请到中大，也无法如愿，甚至感到失望。专此并请

撰安

陈梦家 拜上

三月廿日

谢扶雅先生，外汇劳转。

根据上信，陈梦家和李小缘已经七八年没有见面了，如果真的是1951年，那就和实际情况很不一致了。1949年，陈梦家于8月中旬赴沪洽谈，争取上海收藏家丁惠康参加清华大学举办的“全国少数民族文物展”。南行期间，陈梦家应金陵大学陈裕光和李小缘先生的邀请，浏览了金大和金大中国文化研究所。2024年3月，北京澄心堂举办了“梦甲室存书:陈梦家及其朋友信书展”，展示了陈梦家与马衡、容庚、冯友兰、张伯驹、袁同礼等人的信书。由著名收藏家方继孝先生收藏。1949年9月23日晚，李小缘先生给陈梦家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梦家吾兄惠鉴：

这次来宁承指教一切，受益匪浅，不胜感激。兄弟二十四日离京赴沪，九月十九日接奉九月十三日手示，敬悉安抵北平，至慰。自哥离开后，弟弟以体力不足，衣履不周，一次又一次婉辞，既布局了一切。组织古物展览馆委员会和运输小组委员会成立并通过规则。弟弟在古物展览馆委员会指出，我哥是特别委员，已经通过，校长的聘函可以面对面展示。等南京市军事管理委员会发出证明材料，该件到手，即召集小组协商北进事宜。约下周可以出发，拟请福妇女代寻住所，同行约5人。日来关浦间时遭到敌伪轰炸，不禁小心，恐非夜间上车不可。见教有期，余容面叙。这里，敬复。

顺颂

撰祺

弟 李小缘 再拜

八年九月二三夜

李小缘致陈梦家信(经方继孝先生授权使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在上信的最后，李小缘表示，年、月、日不应出错，而信中提到的“接运小组”事件是指1949年，李小缘先生带领金大工作组前往北京接受福开森文物事件(详见作者2022年12月1日《澎湃新闻·私家历史》刊登的《福开森1949年寄存故宫文物南迁始末》一文)，这一事件确实发生在1949年。1949年10月9日中午，马衡先生的日记还与福开森的女性福梅龄（Mary Esther Ferguson）妇女，陈梦家夫妇，李小缘先生同席吃饭记录。另外，信末提到的谢扶雅(1892-1991)先生大约在1946年至1948年初在金大兼职，1949年夏由广州到香港执教，1951年仍在香港执教，李小缘先生不可能见到他。总之，1951年陈梦家的这封信是不可能的。所以，什么时候呢？应该是1948年。

第一，陈梦家在这封信的开头与昆明“圆通寺一别，忽七八年”。1939年8月底至9月初，李小缘先生在昆明与陈梦家见面。从那以后，由于交通不便，陈梦家去了美国，两位先生再也没有见过面。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封信应该在1946年之后。其次，考虑到1944年至1947年陈梦家在美国，结合信中对“秋十月返平”和陈梦家对美国研究情况的叙述，“秋十月返平”应该是指1947年从美国回国的时间。第三，陈梦家信中提到的“费神送拙作”是指《金陵学报》第十卷，发表在陈梦家《周公旦父子考试》一文中，实际出版时间为1947年(详见作者2023年4月12日《澎湃新闻私家历史》发表的《陈梦家致李小缘信件二通考释》一文)。最后，结合谢扶雅在金大的时间，基本得出结论，这封信是在1948年。

为什么南大所藏的陈梦家致李小缘先生在这个通讯中会有“Apr 17 从日期印倒置的情况来看，1951日期印可能是当时李小缘先生不小心盖错的原因。信件在学术研究中具有独特的价值，但对于信件的阅读，仍然需要结合内容谨慎，有时“眼见不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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