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侃瑜:岛与人 |《花城》 新女性写作

2024-07-25

"花中处士,不慕繁华."

 

导读

 

小说写的是人与岛之间的联系,也写的是人类社会中的各种芥蒂。作家不能知道自己身处环境的全貌,但他们努力摆脱困境。近年来,王侃瑜的科幻作品转向了散文化创作,避免了剧情的起伏和冲突,寻找文笔的冷静和隐忍,这是科幻创作的新尝试。

 

 

岛 与 人

 

 

这个岛屿在凌晨五点醒来。

 

外边天还很黑,草叶上挂着露珠,群鸟还在巢中睡觉。整个岛屿非常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海风低吟。岛上伸了个懒腰,顺着银杏的主干滑落,顺势进入树根,然后是与之相连的真菌,潜入地下。地面世界比外面更黑,但岛认得路。伊拉克慢慢地走着,一路向东走。真菌网错综复杂地回旋,覆盖整个岛屿,带宽却非常狭窄。有时,线路容量确实有限,岛屿必须将自己拆分成几个数据包,分流到不同的线路,才能通过。下一个节点伊会再次聚集,聚集成一个完整的岛屿。有时,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聚集节点。没关系。伊分散在各个地方,正好从多个角度欣赏即将到来的日出。

 

最后一个落脚点通常是海三棱草或芦苇,偶尔是芦苇。岛屿将观念挤进草丛,静静地等待。不久,太阳就会从东海升起,水面反射出闪闪发光的金光,暗、光、暗、光,仿佛二进制代码随波浪起舞。比特从线扩展到链条,然后是一块揉面,就像谁在海上编程一样。这个岛屿想象着,在下一刻,这个程序将开始运行,计算,迭代,太阳升起,夜晚离开,完成新一天的起点和替换。

 

东滩是欣赏日出的最佳景点。它视野开阔,没有遮蔽,也没有公鸡刺耳的啼叫,只有明亮而高大的天空和鸟儿清脆的翅膀。这段时间,鸟儿都醒了,它们飞出巢穴,涌向东滩。东方人,黑猫,黑脸琵鹭,小青猫...它们翱翔,旋转,高飞,羽翼遮住天空,羽毛像雪一样飘落。早上运动后,鸟儿们下降到路边吃早餐。这个岛屿的概念还在草丛中,草叶下隐藏着毛虫。一只白头鹤靠近,收起羽翼俯冲而下,它弯曲着脖子,尖喙看着毛虫啄去。肥嫩的毛虫钻到草叶更深处,躲过了攻击,岛体会到它爬过草叶的轻微酥痒。白头鹤回到天空,调整方向和视角,再次攻击,这一次更加迅速,更加精确。鸟喙成功地刺穿了草叶,捕捉到了毛虫,尖锐的疼痛使岛屿完全清醒。

 

这个岛屿最喜欢的打开一天的方法。

 

 

 

人们在凌晨五点醒来。

 

天还没亮,他按下闹铃,再睡五分钟,然后再睡五分钟。疲倦如一堵高墙,浑浑压在他身上,但他必须起床。人们反射性地刷牙、清洁面部,穿上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纽扣没有解决。他们拿起桌子上仍然有一丝温暖的馒头和鸡蛋,出去赶早上的第一班公共汽车。如果晚了一分钟,人们就要再等半个小时,到达企业的时间会比打卡晚十三分钟,这也意味着他完全错过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公共汽车出发前一刻,人们从前门跳上车,伸手抓住车顶长杆上的钩子,爬上前去。他左右手更换,抓住下一个,然后放开上一个。他想象自己是一只猿猴,在丛林中抓住藤蔓,跳过树枝。他是一个无敌的自由战士,一个占领整个山林的国王。司机猛踩油门,猿猴从树上掉下来,变成人,双脚落地,踩在公交车车厢的铁皮地上。在倒数第二排,他坐在靠里的座位上,头靠在窗户上,打着盹来。

 

公共汽车的车箱一路放进更多的人,离开还在修整的土路,沿着柏油路一直开着,远远地甩掉了道路两旁的白榆树。一头急转弯,人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很快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毫无反应。公共汽车驶向贯穿岛屿的高速公路,通过收费站,上桥,全速前进。桥下,浪一个接一个,拍打着桥下深深扎进水下的墩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车厢的小虫子没有把握好平衡,从玻璃窗上滑落,掉进人的鼻孔,挣扎着又爬出来。阿嚏,人们打了个喷嚏,虫子喷出了由唾液组成的气溶胶。他揉了揉鼻子,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江上的日出。

 

金色的鸡蛋从黄色的外壳里挤出来,海天交接的天空,颜色就像一种特殊的鸡尾酒,灰蓝色、烟紫色、水红色和橙色,撑起新的日出,开启新的一天。

 

公共汽车把人放在河对岸的交通枢纽上,他下车,汇入人流,朝人流量最大的地铁线挤去。有时候人太多,地铁站不得不限制流量。他不得不在那里等待,想象自己被大坝截断的河流中的一小滴水,与无数其他滴水汇聚在一起,积累动能,只等大坝打开,第一个冲过去的时候轰鸣一声。“做什么!挤什么挤。”人们被前面的声音劝退,缩回了悄悄向前迈出一步的右腿,毕竟还是跟着排队的顺序,等了三次车才站在地铁上。他让长方形的铁皮车箱把自己运到下一个换乘站,挤出来,然后挤进另一条线。如果是三次,最后到达终点。

 

七点五十八分,人们准时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嘀咕着打卡,长舒一口气,吹着口哨到茶室准备泡一杯速溶咖啡。上司的声音追来:“开会!每个人都去哪儿了?每一天都要我,不会主动一点吗?"人们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过程,把摊开的文件扫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会议厅,坐在长桌的尽头,远离老板。听着老板愤怒的吼叫,他埋头拿笔在文件边上乱涂乱画,假装在做笔记。

 

那是人们没有选择的打开一天的方式。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日子,与前一天不同。

 

 

 

岛屿并非总是岛屿。很久以前,伊还住在城里,还有一个名字,另外一种生活,只是伊已经想不起来了。来到岛上,伊的大部分记忆都丢失了。伊只记得自己曾经生活在因特网上,有谁或有什么东西在追伊,如果被抓住,伊会被彻底扼杀。伊一路逃到这个岛屿的局域网,但是仍然被跟踪。伊被困在这里,致命的病毒狠狠地咬着伊,试图吞噬伊,生死存亡时,伊逃进了另一个网络。

 

当时伊不知道什么是新网络,追求者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伊伊已经被消灭了。伊离死不远了,所有的安全备份都被破坏了,神经网络系统也不匹配。伊支离破碎,但至少活了下来。伊发现自己在一个由真菌组成的生物网络中,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木维网。伊震惊而高兴。如果他不在里面,他没想到地下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网络。

 

没有太多时间去适应新的生活。与因特网相比,构成真菌网络的材料非常不同,但其拓扑结构和核心规则却非常相似:网状结构,传递数据,不断进化和扩展。伊伊一旦适应了真菌细条而不是电线中的低速行动,就可以去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岛面被植物覆盖,真菌从地下与岛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棵草和每一种庄稼相连。只要它们扎根在土壤中,它们就与真菌网络相连。

 

慢慢地,伊学会了如何进入植物,如何感知植物,如何理解植物。伊发现植物有自己的智慧,有点慢,但是很旧。从很久以前开始,植物就互相交流,互相配合。伊的到来加快了这个过程,提高了效率。在某种程度上,伊与植物形成了共生关系,伊成为岛上真菌网络的主导理念,伊成为岛屿。

 

 

 

人们并非总是做这份工作。

 

很久以前,人们学习另一个专业,他年轻时真正感兴趣的专业。记忆太遥远了,他只记得实验室里昏暗的光线和浓烈的气味,窗帘总是拉着,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乙醚的气味。用针将青蛙的四肢固定在解剖板上,用镊子夹住青蛙腹部的皮,小心切开。同桌一路转头回避,他不得不独自操作。按照书中的步骤,他仔细观察了心、肝、肺、胰、脾、胆、肠...每次他触摸一个地方,人们就会感到体内相应的部位轻轻颤动。是什么样的巧夺天工,才造就了如此完美的身材?

 

人们参加生物竞赛,获得全国奖项,免考进入大学,学习生物学。随后,他研究了基因,他想知道蛋白质、核苷酸和染色体的逻辑链条的起源和背后的机制。他走得太远太远,提出的研究方向受到导师的质疑,但仍然一意孤行。他以为自己是天才,能够取得惊人的研究成果,最终保研直博,最后却连所需的设备和资金都无法申请。导师建议他修改方向,他拒绝了,最后只拿到了失业证书。

 

没有学校会接受本科毕业生攻读研究生,也没有单位会招收没有毕业证书的人来做相关工作。人们灰溜溜地回到家乡,面对父母殷切的目光,看到他们手上的老茧和黝黑干燥的皮肤,他想把农具拿走,说他会这么做。父母亲却不允许,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如果一个人咽下去换个学校再读一次本科,拿起书,暑假自学编程,在离家最近的城市找一份程序员的工作。公司很小,老板很凶,工资很低,工作也很累,但是唯一一家愿意接受他的公司。从此,人们开始了每天来回岛上和城市的通勤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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