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养老院照顾失能老人。

衰老是一个修饰词，也是一个动词。随着身体机能的下降和心智的衰退，从孩子到“孩子”，从一种无奈到另一种无奈，生活就像一个循环。

在工作中，刘万春总是这样想，“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作为一名老年护士，她在养老院的工作是照顾和指导医院里的老人，让他们在人生的后半段有尊严地生活。

受访者刘万春。本报记者 刘璐 摄

刘万春是内蒙古乌兰察布凉城人，今年54岁。目前，他在北京海淀区一家名为曜阳的公立民营养老院工作。养老院有很多老人，93%的老人是残疾人和痴呆症，这意味着照顾这些老人比照顾普通老人需要更多的努力。当然，现实是，残疾和痴呆的老年人往往更需要养老院的床。

“人老了会像孩子一样，残疾和痴呆的老人会更像孩子。”刘万春说，残疾或半残疾的老年人需要有人帮助他们穿衣、吃饭和上厕所。他们需要轮椅，失去了行走的自由。痴呆的老人会忘记自己和周围的人。当他们生病时，他们很难沟通。有些老人会大喊大叫，有些老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他们会触摸危险的开关，甚至想逃离养老院。

从2016年开始，刘万春在两家养老院工作了八年。在她眼里，这份工作似乎是在照顾人，没有技术含量，但实际上，养老护理人员不仅需要提供高质量的护理服务，还需要给予老年人理解和耐心。面对老人的不配合，家人的不理解会让他们难过，但更多的时候，刘万春支持她走下去，说:“是我对这份工作价值的认可。”

早晨最忙碌

坐在凳子上，刘万春安静，害羞，眼睛明亮，头发整齐地放在脑后。当记者让她谈论她的工作时，她害羞地笑了。这似乎是一份不值得谈论的工作，细节、复杂和磨人。同时，这也是一项需要重复的工作。每天面对每一位老人，养老护理人员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动作。

这里的老人不能一天24小时离开。刘万春解释说:“大部分都是残疾痴呆症。很多老人都是因为家人照顾不了才被送来的，或者照顾起来有点困难。”

护士们正在采取护理措施。本报记者 刘璐 摄

早上6:00到7:00是早上护理时间，7:30开始吃早餐。这意味着在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内，护士应该帮助所有的老人完成穿衣、洗漱和上厕所。

刘万春工作的养老院大概住了80多名老人，平均年龄86岁，年龄最大的是102岁。帮助老人在短时间内完成上述工作并按时将老人送到餐馆并不容易。“早上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应该出去。每个人都在一路小跑或者带着风跑。”

"早上老人起床后要帮他们上厕所，洗漱，卧床的老人要给他擦洗，整理大小便，换尿布。”刘万春回忆说：“这儿擦洗的时候，同屋的老人喊‘我要撒尿’。把这里擦干净，然后腾出手帮那里撒尿。“在这个过程中，有些老人很固执。“我告诉他‘坐下来等我过去’，但他会‘蹭’起来。他不想被控制，所以有时候我们会为老人绑一条约束带，防止他们摔倒。”

早饭时间，老人坐轮椅被推到一楼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医护人员也会很紧张。“肌肉一直很紧张，主要是担心老人会噎着咳嗽。随时关注他们。如果你噎着咳嗽，你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否则你真的会窒息。”当然，有时候老人在餐桌前吵架，刘万春有点无奈。“这种事情随时都会发生。”

晚饭后，老人会被带到活动教室。活动教室离餐厅很近。房间里有桌椅。讲台布局得像一个舞台，红地毯和一个大电视屏幕。老年人可以在这里练习、玩游戏和唱歌。

"她们最喜欢一起唱歌，唱东方红，雄心勃勃，打靶归来。...一首接一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并不影响表演，“唱到激情的地方，歌声立刻起来。老年人对音乐非常敏感，过去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了。“在里面，刘万春也会被感染:“我能感受到他们当时的兴奋和发自内心的感受。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找到年轻时的东西和感觉。特别是做大型活动，比如生日宴会，他们那种心情是没有的。”

深夜养老院

一天之内，老年人的时间大致分为睡觉、洗漱、吃饭和活动等几个部分。

"早晨9点40分活动结束后，医护人员将把老人搬回各自的房间喝水，上厕所。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会尿频尿急。午餐11点20分离，为了避免低血糖，中间会有一顿额外的饭。午休时间是中午12点到15点，之后还是活动时间，可以看电视，画画，玩游戏，串小珠子。晚餐在17点20分开始。晚饭后回到房间，护士开始帮助他们洗漱，21点准时关灯睡觉。”刘万春详细介绍了老年人每天的安排，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下午四点多，老人们在活动区看电视。本报记者 刘璐 摄

晚上关灯后，晚上的护理措施还在继续。刘万春说:“晚上，护士要给残疾老人翻身、喂水、换尿布。残疾老人的护理通常每2小时一次。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老年人生命体征不稳定，就要随时观察。发烧的老年人需要每半小时测量一次体温。”

谈话中，当被问及养老院什么时候最安静时，刘万春认真地想了想，说：“晚上10点到2点。”但是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些老人感觉很少，失眠严重”。晚上醒来再难入睡的老人，会按铃给晚班医护人员打电话。“半夜两三点，总会有老人不停地按铃。有些人想喝水，有些人想把房间里的灯调暗，有些人只是想让医护人员去看看。”

漫长的夜晚，失眠的老人忍不住在床上。按铃可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可能是为了寻找一些安慰。也许在某个时刻，他们混乱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们之前迷茫地忘记了很多事情，但现在他们太了解衰老的情况了。当东方出现鱼肚白时，失眠的老人可能会再次入睡。早上醒来对他们来说仍然是新的一天，昨晚的思绪早已被遗忘。

残疾人护理、痴呆老人有差异。

照顾老人的过程并不容易，特别是面对残疾和痴呆的老人。刘万春总结说，对残疾和痴呆老人的照顾是不同的。

“残疾老人”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老人。照顾残疾老人的难点在于医护人员是否能灵活运用护理技能。“比如鼻饲要按照标准流程来做。如果你不小心，你会咳嗽。如果老人便秘打不开塞露，就要用手抠。如果他不小心挖了，他会流血。如果翻身不好，老人会有褥疮。如果找不到正确的位置，根本拍不出痰。”。

在日常护理过程中也有护理技巧，“比如老人有一只胳膊动不了，穿衣服的时候要先穿坏胳膊，再穿上胳膊。老年人洗漱时一定要前倾，防止呛咳，喉咙里进水会引起窒息。例如，120斤的护士把200斤的男老人从床上抱到轮椅上，用蛮力肯定不行。刘万春解释说:“老人虽然体重很重，但是如果让他一只脚着地，护士可以借助这个支点快速把老人转移到轮椅上，会轻松很多。”

“痴呆老人”是指患有神经疾病导致智力丧失的老年人。智障老年人通常具有认知功能下降、心理行为异常、日常生活能力下降、失语和言语障碍、空间认知障碍等特点。

"护理痴呆老人的难点在于沟通。“一般情况下，痴呆的老人没有认识，逻辑也很混乱。刘万春介绍，院子里有一位失智的老人，看见穿白大褂的人会问自己是否病了，是否应该服药。还有一些老人生病时会一直在养老院的过道里游荡，甚至有些老人会趁工作人员不注意想溜出养老院。“有时他们会忘记自己的年龄。当他们沉浸在年轻时，他们也会忘记周围的人。有些老人会把他们来看望的儿子描述为他们的弟弟。”

生病时，老人会生气，用拳头打人，用指甲挠人，或者不停地吐口水。“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医护人员只能尽力安抚他们。”

虽然照顾工作很辛苦，但有时老人温暖的行为也会让刘万春感到安慰。“痴呆症老人不同于其他老人。他们有时像孩子一样被宠坏。有时候，像母亲一样，摸摸你的手，给你食物。我睡在椅子上，他会把衣服穿在我身上。”

养老院有很多老人，但老人还是很孤独。“他们需要陪伴，有时他们会坚持不让我离开。如果有人和他们说话，他们会感觉舒服很多，好像他们有一种安全感。 。”

老年人的自尊与固执

老年人在护理过程中，往往会表现出自尊和固执。

作为一名老年护理员，刘万春有时认为衰老会像透明的薄膜一样束缚老年人的身心，但他们会试图突破这种“束缚”，自尊和固执似乎是一种突破，一种无声的表达。

但是对护士来说，自尊和固执有时会使事情变得复杂。

“最头疼的是，有些老人不想让你帮他。比如他拉完屎不请护士帮忙擦屁股，结果越来越糊，连厕所、身体、背上都是屎。”刘万春知道，有些老人只是不想向别人展示他们脆弱的一面。“他觉得我心里还行，我想试试，但这反而帮了我们。”

在照顾老人的过程中，刘万春经常能感受到老人的无助和脆弱。“尤其是那些残疾但大脑仍然非常清晰的老人，他不能站起来，或者坐起来，更不能自己做一些事情。那时，他会无助地告诉我，‘我真的老了’。”

同样受到几十年生活经验和工作经验的影响，老年人的性格早已固化。“他们经常希望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有时甚至会很强。”刘万春说。

所以，在护理过程中与老年人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非常重要。

刘万春发现老人也在观察。“比如你为他做了老人需要的事情。只要你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就会开始慢慢对你感兴趣。护理措施更多的是基本问题，需要谨慎。如果你不能观察到这一点，他永远不会同意你。”

为了得到老人的认可，护士必须知道老人在想什么，他的要求。“例如，一些痴呆的老人想上厕所，但他不想表达。坐在轮椅上，他的屁股总是在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带他上厕所。人与人之间的变化是微妙的。当老人开始认可你时，他会逐渐依赖你。”。

护理听起来很简单，但很难做到。“这真的比照顾父母更麻烦。有时候老人不配合，家人不理解。那种悲伤很难形容。”刘万春感叹:“做我们的工作，一定要用一颗善良的心去面对每一个老人。没有善良，我们根本做不到。你明白，我们不能做这份工作。”

在养老院工作的时候，刘万春也会想到一些问题，现在已经进入人口老龄化。“我认为我们这一代有很多老年人。想想我的孩子，他的负担会更重。”选择留在养老院工作，不仅是对这份工作的认可，刘万春也在寻找心理平衡。虽然她担心未来，但在现实场景中照顾老人无疑会增加她对未来养老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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