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高温：“看不见”

高温是一种“看不见”、沉默的杀手。杰夫·古德尔，一位长期关注气候问题的作家，直到在凤凰城的经历。（Jeff Goodell）才真正认识到极端高温的致命危险。

2019年夏天的一天，在44℃的高温下，古德尔在凤凰城市中心走了15个街区。“当我到达目的地时，我的心疯了，我感到头晕，我快完了。这时，我意识到高温可以极其危险，即使短时间暴露，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不是一个长期而遥远的威胁，它可以迅速致命。”

巴基斯坦卡拉奇，当地时间2024年6月27日，高温持续，中暑患者在医院接受治疗。

如今，高温的影响实际上威胁到了世界的许多角落。在过去的一周里，在40℃的热浪下，巴基斯坦医院统计了近600人死亡。沙特阿拉伯宣布，在刚刚结束的朝廷中，有1300多人死于中暑等因素。此前，印度已有300多人死于迄今为止持续时间最长的高温。今年6月初，中国很多地方的高温超过40℃，6个国家站的最高温度超过了6月的极值。

到目前为止，去年是人类历史上最热的一年。科学家们指出，多年来，世界上如此多的地方同时发生高温并非偶然，而是我们走向未来的另一步。在全球变暖的背景下，加拿大和夏威夷的野火，美国东海岸被烟雾渲染的黄色天空，大量死于海洋升温的珊瑚礁，快速融化的南北两极，喜马拉雅山脉的冰河，不断上升的用电需求，以及许多地方的新传染病——这些都是相互关联的。

然而，与其他环境灾害如洪水、风暴和地震相比，高温是一个“看不见”的无声杀手。虽然在一些国家，高温已经成为每年环境灾害导致死亡人数最多的原因，但公众并没有充分意识到高温对健康的不利影响。

“极端的高温天气严重威胁着人们的健康。高温会导致中暑、热射病等热相关疾病，甚至呼吸系统疾病和心血管疾病的恶化，严重时甚至导致死亡。公众迫切需要加强对高温健康风险的认识，并采取更积极的措施来预防和应对高温。“北京理工大学教授柳叶刀倒计时亚洲中心副主任张弛告诉澎湃新闻报道。（www.thepaper.cn）。

对高温灾害进行重新定义

今年端午节期间，许多户外活动爱好者前往南京和镇江交界处的九连尖徒步旅行。那天气温超过30摄氏度，山很热。一个女孩在徒步旅行中中暑了。虽然获救后她不幸去世了。

类似的不幸每年都在上演。去年6月16日，北京气温高达39.4℃。一名57岁的妇女下午带着孩子进行户外活动。虽然她回家后出现了头晕、乏力等中暑症状，但她仍然坚持不开空调，呆在炎热的房间里。当她被送往医院时，她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很快就出现了多器官功能衰竭，最终获救后死亡。无独有偶，一周后，北京市一位49岁的导游因中暑死于颐和园带团游玩。

“这些不幸凸显了公众对高温健康风险的认识不足。如果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可以防止悲剧的发生。”张弛说。

2019年凤凰城的经历促进了古德尔在未来三年的研究和撰写了一本关于极端高温危害以及如何在高温下重塑世界的书——《高温会先杀你:焦土星球上的生与死》。这本书的开头提到了一个类似的例子。

2021年，加州一对年轻夫妇(妻子30多岁，丈夫40出头)带着小女儿和宠物狗在约41.7℃的温度下徒步旅行。父母有足够的水。出发时，温度只有21.1℃左右。他们计划在最热的时候回家。但是当你开始走路的时候，是下坡路，当你回到车上的时候，你需要在阳光直射下爬一个700米长的陡坡，但是他们最终失败了。

“这对夫妇全家都死在路上了。经过一个月的调查，警方最终确认是高温导致的死亡。这个故事象征着极热对每个人的风险，不仅是老年人或者身体不好的人，每个人都面临着风险。”古德尔告诉《论文》。

古德尔认为:“很多人根本接受不了(这种死亡方式)。部分原因是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技术发达的世界，人们很容易相信大自然的力量已经被驯服了。然而，由于世界的快速变化，我们无法深刻理解危险的规模和紧迫性。”

2024年6月25日，印度新德里水资源短缺，人们在高温下排队领取饮用水。

近年来，印度经历了这样的现实。这个国家在今年的选举中遭遇了迄今为止持续时间最长的热浪。数据显示，300多人死于中暑，包括30多名选举工作人员。高温下，首都新德里供水严重短缺。这是印度连续第三年遭受极端高温。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格兰瑟姆气候变化研究所气候科学家弗里德里克·奥托参与的世界天气归因研究所的一项研究证实，南亚在季风前的极端高温越来越频繁；由于气候变暖，印度极端温度的概率增加了大约45倍。

也许最难解决的也是最简单的问题：让普通人了解高温风险，包括那些习惯居住在高温地区的人。 很多最热的地方，人们还远远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般情况下，他们对热应激的早期症状并不清楚，高温对肾炎或高血压患者尤为危险。

上周，沙特阿拉伯宣布，1300多人死于今年朝圣期间的极端高温。参加过2018年朝圣的土耳其人凯林告诉本报，整个过程 "暴露在阳光下，虽然每个人都会用雨伞遮挡阳光，但是仍然不能降低高温的风险。"

在许多方面，如此惨重的伤亡只是人类和气候问题引发的热浪危险冲击之路的开始。

上周，高温席卷了美国许多地区，数十名环境保护、劳动和医疗卫生团队联合向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提交了一份请愿书，呼吁将极端高温和野火宣布为与洪水和龙卷风一样的“重大灾害”。

“我们希望把这种高温事件称为极端事件，但从技术上讲，我们可能不会这样做，因为它不再罕见。”奥托说，世界天气归因团队刚刚发布了一份简报，结论是气候问题使得当今世界的每一场热浪都变得更加强烈和可能。

“气候问题模糊了我们对灾难的深刻认识。过去极端的事件现在可能并不极端。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件。”奥托博士说:“我们现在真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何在高温下杀死你？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的估计，2000年至2019年，极端高温每年造成约48.9万人死亡，高温是所有极端天气事件中最致命的。然而，卫生官员和学者普遍认为，这些数字仍然大大低估了高温对实际影响的规模。

高温是致命的。随着外界温度和湿度的飙升，体内的“生死变化”可能只是多次温差。在与大量科学家和医生交谈后，古德尔总结了高温致命的关键。

“作为恒温动物，我们需要将人体的核心温度保持在36.7℃左右的狭窄范围内。如果温度过高，我们的身体细胞膜就会溶解。”古德尔说。

我们的身体通常通过将血液输送到皮肤，并将热量散发到空气中来降低身体的温度。但是，当温度超过35摄氏度时，这种调节方法是行不通的，只剩下一种方法来降低人体的温度，那就是出汗。

“但给你降温的不是汗水，而是汗水蒸发的过程。如果外界湿度过高，周围的蒸汽压力会阻止挥发，汗水会聚集滴落。相当于人在自己的体温下‘煮’，脆弱的人会中暑——也就是体温急剧上升导致器官衰竭。”古德尔说。

然而，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大多数与高温有关的死亡并不是因为中暑。高温带来的更大危害是对心脏造成压力，尤其是对心血管疾病患者。因为身体的冷却机制在用力过猛的情况下会对心血管造成压力。就像腿脚有问题的人要赶公交车一样，肯定会有问题。

另一个被忽视的危险因素是长期风险。长期暴露在热环境中会对身体产生严重影响。许多在户外工作的人，如田间工作者和户外建筑工人，长期在高温环境下工作会患上严重的肾炎，因为人们出汗时会流失大量的水分，这会给肾脏带来很大的压力。因此，高温不仅可以快速致命，还可以产生长期的慢性影响。

美国费城，当地时间2024年6月21日，维修人员在高温下修理电线。

许多公共卫生官员和专家指出，人们忽视高温造成的致命危险的原因之一是高温造成的死亡人数被严重低估，实际人数远超我们所知。

“因为很多地方根本不统计这些信息，比如非洲基本没有高温死亡的数据，但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古德尔说:“许多医院没有足够的方法来统计中暑或死亡人数，因为高温会加重许多疾病，如肾炎或哮喘，这意味着中暑导致的死亡有时会归因于其他原因，这反映了过度死亡的结果。”

也有许多数据表明，高温对心理的影响，如自杀率上升、恶性事件增加等，这些都与高温有关。

长时间的热浪也会带来一个炎热的夜晚，从而减少身体的恢复时间。2017年的一项研究结合了美国76.5万名美国人的夜间温度数据和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睡眠习惯调查报告。研究表明，炎热的夜晚与睡眠障碍密切相关，尤其是老年人和穷人。其他研究还发现，夜间气温较高，死于高温的风险较高。

应对高温的策略

根据中国柳叶刀倒计时报告，2022年中国因高温热浪死亡人数比1986-2005年高出1.69倍左右，凸显了气候问题背景下高温对健康的威胁。

高温对老年人、儿童、残疾人、孕妇等弱势群体尤为危险。患有肥胖、心脏病或哮喘等呼吸道疾病的人更有可能因为热浪而患上健康疾病。此外，无家可归者和生活在非正规住所和贫民窟的人，无法获得医疗服务，无法找到温度下降的地方，面临着更大的风险。

户外工作者的风险往往被忽视，但他们往往无法选择工作环境。放松教授的建议是，他们可以采取以下措施:(1)使用自然和人工遮光。尽量在阴凉处工作，如绿荫或建筑阴影；可以戴帽子遮光。(2)及时补充水分。穿着凉爽的衣服(3)。选择宽松、透气、浅色、快干的衣服，加速排热。携带冷却设备，用湿毛巾擦拭身体，特别是颈部、腋窝等部位，有利于降温。注意休息(5)。温度高时，应增加休息时间和频率，身体感觉不适应停止运转。

为了帮助更多的人了解和应对炎热的天气，放松研究小组开发了两个小程序:“炎热天气户外工作风险查询”和“炎热天气户外活动风险”。用户选择自己的位置和职业后，小程序会给出即时、8小时和24小时的高温风险评估。客户可以查看当今高温风险中33种常见的差异运动，并提供相关的保护建议。

“在气候问题的背景下，高温带来的健康威胁将会加剧。公众应该深刻认识到高温危害健康的严重性和采取防护措施的重要性。政府、公司、个人等主体都需要积极采取相应的应对策略。”放松一下。

空调机被称为应对高温的首选。然而，古德尔试图警告过度依赖空调。他引用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如果凤凰城(空调普及率几乎达到100%)在高温期间停电两天，大约80万人(约占总人口的一半)将需要紧急治疗中暑和一些疾病。大量就医将使当地医院不堪重负。超过1.3万人将死亡。

他说：“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和不安的发现。空调机无疑是在炎热的气候下生活的重要工具，但它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所有城市的头顶。他们还以我们不真正理解或没有意识到的方式放大了我们应对极端高温的脆弱性。建造的建筑物没有空气流通，无法打开窗户。所以，当停电时，它们就会变成烤箱，每个人都会死。这一生活方式的改变对健康产生了许多影响，而且这些影响刚刚开始被理解。”古德尔说。

如果我们继续忽视不做调整，高温是气候问题给大家的一个重要信号。最终付出代价的将是我们自己。

“炎热的天气不应该只被视为去海边度假的信号。”古德尔说:“极端高温是地球混乱的发动机。如果有一件事我们应该知道极端高温的风险，那就是从人类到蚂蚁，所有的生物都有一个简单的命运:如果他们习惯的温度上升得太高太快，他们就会死亡。”

(见习生李怡彬对这篇文章也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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