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槟榔之乡”:80%的槟榔树生病,行业即将“黄”。

2024-06-16

6月4日中午,小雨刚刚过去。在万宁市槟榔协会的一个简单办公室里,当谈到槟榔时,总统符西强无法振作起来。他悲伤地告诉记者:“(万宁市槟榔树)基本灭亡,80%以上的槟榔树都坏了。”


海南省万宁市作为“中国槟榔之乡”,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一种没有解药的黄化病仍然在这片土地上肆虐,这使得曾经郁郁葱葱的槟榔林变成了一片废墟和病树。



万宁市总人口约64万,其中一半从事槟榔产业。2021年,万宁槟榔产业链产值超过140亿元,占当初全市总产值276.9亿元的一半以上。然而,随着黄化病的恶化,这家过去的“绿色银行”正在迅速萎缩。


为了拯救这片一目了然的槟榔林,焦虑的农民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万宁市还开展了“槟榔黄化防控大赛”。;来自全国各地的行业知名专家多次深入林地为槟榔“把脉”。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效果,说起这些农民一直在摆头。


日复一日,槟榔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很多农民,包括符西强,早已失去信心,让自己种下的槟榔在地里自生自灭。


随着槟榔产业的兴衰,许多农民的命运正在波动。一些农民开始寻找新的出路。他们试图种植其他作物,如百香果和荔技,而不是槟榔,希望找到新的出路。


几乎“全死”


海南人对槟榔有着深厚的感情。早在南宋时期,就有“琼人以槟榔为生”的记载。在万宁,槟榔不仅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婚礼和葬礼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走在万宁的村庄里,记者看到,槟榔种植在田野和房子前后的空地上。


在万宁市和乐镇大山村的村口,一家专营鲜果、槟榔加工成品和饮料的简易商店。阿丽(化名)一个人在店里。因为村里顾客有限,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悠闲地刷手机,偶尔准备一些特色组合——捞叶,涂上贝壳粉做成的白膏,整齐地放在一边,等待路过的顾客。


阿丽家也种了槟榔树,但她店里的新鲜槟榔果实来自海南乐东等其他市县。她解释说,一方面万宁的槟榔开花结果较晚,另一方面这里的槟榔几乎“全部死亡”,没有死亡的果实“水分少,颜色差,又老又硬”。说起她家地上的一两百棵槟榔树,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我不在乎”。


给阿丽和槟榔树带来巨大打击的是一种植物病,被称为黄化病。在万宁,许多槟榔树都患有黄化病。在万宁市和乐镇、长丰镇和万城镇的采访中,第一财经记者看到大量槟榔树垂下黄叶,有些树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当地人生动地称之为“光杆指挥官”。


槟榔黄化病是太平洋群岛、东南亚、拉丁美洲和非洲广泛分布的一种慢性减少槟榔产量的疾病。患有这种疾病的槟榔,首先根部腐烂,叶片发黄,收缩缩短,然后不开花,或者开花不结果,即使结果,也会提前脱落。


在海南,黄化病最早在上世纪80年代在屯昌县被发现,然后逐渐蔓延到万宁、琼海、琼中、定安、陵水、三亚等市县。目前,它是万宁和陵水最严重的。


阿温来自万宁万城镇东方村。目前,他家种植了一亩以上的槟榔树,有100多株。2022年,他家的鲜果收入还是一万多元,但2023年只有两三千元,“估计今年不到几百元”。


符西强的情况更糟糕。他有200-300亩土地,每亩可以种植125颗槟榔,有近3万颗槟榔,但现在他无意照顾它们。他告诉记者,这些树几乎都生病了。即使有未生病的,也只是挂着稀稀拉拉的果实,连人工采摘的费用都赚不回来。“我根本不拿。谁想自己摘?”


大约七八年前,符西强的三万颗槟榔的新鲜水果年产量高达33万公斤。即使当时平均价格只有3元/公斤,也能给他带来几百万的年收入。但是现在,因为他不再照顾它,他在槟榔种植方面的收入为零。


符西强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和槟榔树一起度过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他亲手种植的每一棵槟榔苗都承载着他的等待和希望。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但他无能为力。


许多受访者,如符西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早在20多年前,万宁的槟榔树就被黄化病缠住了。近年来,尤其是今年,它变得越来越严重。农民用手掰开树杆,发现里面全是虫子。


为了应对黄化病,农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剪掉泛黄的叶子,施肥,给槟榔打针,用无人机打农药,运到新的土壤里,甚至挖根避免感染。然而,面对被称为“槟榔癌”的黄化病,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治愈的方法!”农民说。


海南省林业局认为“原因很复杂”是导致黄化病的原因,但栽培管理不到位是第一个原因:全省各地种植户普遍认为槟榔是“懒人树”,重种轻管理,民间习惯性大规模联片种植,导致黄化病蔓延加重。


没有赚“大钱”


随着黄化病的蔓延,当地槟榔的亩产急剧下降,导致新鲜槟榔水果价格上涨。然而,在一些从业者眼里,真正“赚大钱”的是“外国人”,当地的槟榔行业总是“躺”新鲜水果,在初加工中赚取“薄利”。


中国90%以上的槟榔产于海南,而“海南槟榔半万宁”。槟榔产业是万宁的支柱产业,万宁槟榔产区种植面积达53.4万亩。全市有30万农民从事槟榔产业,其中近三分之一的收入就来自于此。因此,万宁市槟榔热工业局是中国唯一的槟榔热工业局。


但是到2020年,万宁市槟榔黄化病的面积就达到了35.869万亩,占总面积的67.1%。据海南日报报道,2014年,万宁市鲜果产量达到22万吨,到2020年,万宁市鲜果产量降至5.64万吨。


据符西强介绍,万宁槟榔黄化患病面积至少在42万亩。“万宁市鲜果槟榔产量不到一天50万斤,不足以让我们一家加工厂吃饱。”他说,相比之下,在之前的高峰期,产量每天都在1000多万斤。


目前,符西强经营着一家有十年历史的新鲜槟榔水果加工厂,拥有100多名员工,在万宁的新槟榔加工行业规模中处于中等水平。但他承认,现在工厂的生意并不低迷,主要是为了解决一些人的就业问题。他解释说,随着槟榔加工厂的增多,竞争日益激烈,万宁只有200多家类似的工厂。


在中国,海南的槟榔初加工行业历史相对较长,第一家槟榔初加工厂起源于万宁。随后,其他市县纷纷效仿,大量槟榔初加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2014年,单在万宁市就有3000多家槟榔坚果加工厂,琼海市、屯昌县、定安县分别有2500多家、1000多家、近1000家。传统的槟榔加工方法多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存在,从业人员多为本地农民,加工方法以家庭作坊为主,小型加工厂只有几家,大型加工厂约200家。


槟榔的初始加工工艺相对简单,主要包括两个步骤:收获新鲜水果和干燥。工厂(部分工厂也种槟榔)从农民手中购买新鲜水果后,经过简单的干燥处理,去除多余的水分,然后直接销售给湖南口味王等知名品牌进行深加工,最后生产槟榔产品。


经过近十年的市场竞争和洗牌,一批处于竞争劣势的初加工厂被市场淘汰。目前,万宁的槟榔初加工厂数量已从高峰期的3000多家急剧下降到目前的200多家。


记者通过天眼查询发现,目前海南有6000多家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包括“槟榔”,远低于十年前全省槟榔坚果加工企业总数。即便如此,受近几年黄化病的影响,槟榔鲜果产量急剧下降,加工厂对鲜果的需求仍然供不应求。为了保持经营,厂家抢购原材料,推高了新鲜水果的价格,但加工后的产品价格几乎停滞不前,导致一些加工企业持续亏损。


万宁的加工厂首当其冲。目前,万宁槟榔加工厂的原材料主要来自海南市县。这种跨市县的采购模式促使万宁加工厂在购买新鲜槟榔水果时面临价格和运输成本的不利局面。


万宁槟榔加工业的产值也在下降。根据万宁市政府近年来的报告,记者发现,2021年,万宁槟榔产业链产值超过140亿元,其中加工产值达到76.77亿元。但是到2022年,槟榔加工业的产值同比下降到70.03亿元。


最令符西强遗憾的是,海南独特的气候和土壤类型特别适合槟榔生长。生产的新鲜槟榔果汁肉质丰富,品质享誉全球。然而,湖南公司主要完成海南槟榔的深加工。


在槟榔“原材料-初加工-深加工”的产业链中,海南主要负责原材料和初加工,约占总值的四分之一。相比之下,湖南致力于深加工阶段,占槟榔产业链总值的四分之三,获得了更多的利润。


“为什么海南做不了深加工的品牌,做不了湖南?”面对记者抛出的这个问题,符西强深深吸了一口烟,“我们没有这个实力”。他说,万宁也有槟榔深加工企业。成立之初,目标是比较和挑战湖南槟榔大品牌,如“口味王”,但“还是做不到”。


多年来,海南一直在探索槟榔行业的深加工领域,但效果并不显著。“槟榔的深加工讲究秘方。”符西强说,他们找了很多专家来寻找“秘方”。


经过多年的探索,他发现槟榔深加工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物理处理,更重要的是,它需要强大的技术和资金支持。这些因素决定了槟榔的口感、风味和质量,从而影响了消费者的接受度和产品价格。


在品牌方面,一位投资过槟榔深加工企业的海南老板告诉记者:“没有广告做槟榔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东西需要花很多钱。我们烧了一段时间,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经过一年的小打小闹,亏了几百万,就跑了。”。


各种差距让符西强不禁感叹:“为什么别人的品牌一包能卖几十(甚至几百),我们的只能卖十几二十?”


另寻出路


6月3日中午,阳光强烈,几个二三十岁的农民在阿丽的店里买了一些新鲜的槟榔水果,准备去山里修剪荔枝树。他们告诉记者,槟榔树“全部死亡”后,他们“被迫上梁山”种植荔技。与几乎不需要打理的槟榔相比,荔技需要昼夜打理,苦、累,收获不稳定,有时还会赔钱。


多年来,种植槟榔,收集槟榔,种植更多槟榔,收集更多槟榔,是万宁当地农民的传统。但是现在,黄化病正在分裂这一传统。


阿温的家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的父母曾经通过种植槟榔建造了三层楼,但现在,在他们失去了槟榔的收入后,他的母亲只能是一名清洁工,月薪超过2000元。阿温不想也不能“继承父亲的事业”。现在他只能走出村子“做一些零碎的项目”,却“赚不到钱”。


面对槟榔树无法挽救的困境,唐会锋是大山村的村主任,他试图寻找替代方案。在这些方面,种植百香果是他想出的一种方法。"这件事我想了两年。”他告诉记者,目前大山村有100多户,500多人,拥有2000多亩土地。2023年,百香果在村里流转了近30亩土地,并与乐镇大山村成立了股份经济合作社作为示范项目。


在大山村百香果种植示范基地,记者看到藤条上挂满了完美的百香果,农民们正忙着收获。唐会锋几乎每天都在微信朋友圈推广这些百香果,“收入还可以”。


为了进一步转型,唐会锋计划带领村民向其他市县学习百香果等农作物的种植技术和管理经验。“很难改变村民的想法。”他认为,只有当村民亲自见证百香果种植带来的实际经济效益时,他们才会更加积极地投入到这种转型中。


面对黄化病灾害,万宁各地都在引导农民转型种植百香果、荔技等作物,但要形成与原槟榔相当的规模效应,还需要很长时间。


一位当地种植者告诉记者,现在家里种的妃子笑种类并不赚钱,因为与其它品种相比,味道和颜色都比较弱。他说:“去年只赚了两三千,但是今年更糟,收获刚好够付地租。“他进一步解释说,今年妃子笑刚上市的时候,还能卖到70元/斤的高价,但是不久之后价格就连续下跌,现在还不到7元/斤。另外,他提到,与海南陵水等地相比,万宁在气候和土壤类型上没有明显的荔技优势。


同样,与槟榔树相比,百香果对天气更加敏感,更容易受到天气条件的影响。海南台风、多雨、低温、干旱等极端天气条件可能对其生长产生不利影响。今年5月底6月初,海南遭受了多雨,这让唐会锋“担心(不安),生怕水果受到影响”。


谈到村里试探种植百香果,大山村一位村民苦笑道:“不好办。”


目前,万宁也在推动林下经济的发展。2024年万宁市政府只有一份关于槟榔的报告显示,2023年,万宁“林下经济种植面积达8000亩,促进种植户人均收入约1万元,有效填补槟榔黄化病给农民带来的损失”。


然而,受访者说:“这也是九牛一毛。”


(见习郝梓竹对这篇文章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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