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许知远:人们至少要不计后果地旅行一次。
三十岁之前,许知远对远处和脚底这片土地的认识,主要来自于书本。跟随“爱辉” - 在走过真正的中国之后,腾冲线越来越多的“意想不到的旅程”来到了他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采访新周刊专题《浪游到下个世纪》。在这个话题中,我们试图找到一次不被景点打卡、策略和社交网络覆盖的旅行。正如许知远所说,在实际旅行中,我们可以看到每个人都是如何生活的,他们对事物的看法不会那么简单或粗鲁,他们会变得更有耐心。
作者 | 陆便士
编辑 | 钟毅
题图 | @单向空间
“中国人的感情不太尊重爱情本身的规律,而是更多地服务于世界的规范。”最近,在真人秀《很高兴认识你》第三季的镜头下,许知远回到了家乡——江苏灌南。这次“意想不到的旅行”是他30多年后再次踏上这个“最远的距离”。
许知远坐在家乡的院子里。(图片 /“很高兴认识你”第三季)
紧张、紧张、兴奋...最后,各种不安的情绪都被表哥的“小知远”抚平了——“我想让你早点来,但花还没开”。小时候渡口、院子里的水箱、村里的家人还在,像琥珀铂一样凝固的家乡,让近乡的许知远兴奋地重温了童年。
许知远需要这些“意外”来走出被阅读和概念塑造的自我,用生动而复杂的感觉来灌溉自己的生活感受。开书店,成为面试节目的主持人,参加综艺节目,演戏剧...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许知远,总是渴望尝试各种“意想不到的旅程”,但很快就厌倦了。“也许我唯一的耐心就是写作本身,其它的都很淡,但是这也是强迫自己有耐心的结果。"
多年来,我们与许知远聊起了他在旅途中发生的各种“意想不到的旅程”,“十三邀”,舆论场。
一位“游荡者”的自白
在比嘉荣升的《旅行终点之歌》响起时,许知远突然忍不住哭了。
他摘下眼镜,不停地用手擦去眼睛周围的眼泪,仿佛在努力把眼泪塞回眼睛里,这样同龄人就不会太在意他失控的情绪。后来,他在新书《意想不到的旅程》中写道:“我后悔播放了这首歌。”
当时是 2020 年 6 月,在日本停留近半年后,许知远和“临时家庭成员”——日本妻子阿雅,B&B房东小陆和小陆,另一名被困房客岚岚坐在前往日本成田机场的公交车上。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喝酒、谈论生活,在循环播放的《旅行终点之歌》中。此时此刻,他们不得不一起面对这段已经计划好的离别。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许知远的生活中随机发生了类似的“意想不到的旅程”。并以“游荡者”的姿态横穿中国,探索世界,以陌生人和偶遇重访旅途中被遗忘的历史。
漫游十五年的旅行散文都集合在他的旅行集《意想不到的旅行》中。许知远在序言中写道:“这就是我渴望的旅行生活。在一个性格不同、情况不同的世界里,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听着东方的话,西方的话五分钟。我听到了很多,但我不想要太多的解决办法。”
意想不到的旅程
许知远 着
理想国 | 2024-24-云南人民出版社
采访安排在一个小会议室,结束了与合作伙伴的聚餐和问候的许知远,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和一本《潘恩与革命时期的美国》,里面有几份。 A4 英文论文打印纸张。
还是经典的“许知远穿”——衬衫、牛仔裤、黑色皮鞋,让他更像是一个正在赶论文的研究生,争分夺秒地仔细阅读相关材料,只是为了交出一部能让他顺利毕业的作品。
很明显,他正在为梁启超传记的第三卷做准备,前两本书——《青年变革者:梁启超(1873-1898)》《梁启超:死亡(1898-1903)》——出版后,原来的三卷计划扩展到五卷。对于许知远来说,梁启超传记的创作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炼,一种不舒服的“枷锁”,一种“意想不到的旅程”。许知远在各种不同的场合,毫不讳言梁启超传记是他“四十年来最重要的作品”。
“青年变革者”
许知远 着
2019-5年上海人民出版社
相比之下,旅游随笔更像是许知远的一种放松和表达自己的创作。在新书《意想不到的旅程》中,许知远在旅途中记录了许多思考和感受,并尽最大努力增加了许多历史和知识叙述。“我真的希望有一个简 · 莫里斯的那种生动的感觉,但是我无法把握。
30 年前,许知远是一个在书海中长大,沿着轨道爬上去的好学生,一个坐在书桌前认识世界,激励文字的知识分子。30 一岁以后,他在一次又一次意想不到的旅程中游览中国,漫游世界。
他沿着书中看到的“胡焕庸线”——中国人口密度对比线走访中国。这次旅行让许知远意识到自己是“祖国的陌生人”,渴望在旅途中找到理解中国的钥匙。
之后,他跟随全球化,涌入世界浪潮,开始了全球之旅。他在肯尼亚遇到了一群修路的湖南人,围观主管如何教当地女孩炒湖南菜;他和东北导游小郝一起在莫斯科大学散步;他还在卢蒙巴人民友谊大学的森林里喝啤酒,分享失意的生活。
旅行不是点缀,而是我们重新认识世界和生活的方式。(图片 /@单向空间)
起初,许知远更喜欢躲在书籍建造的更安全、更稳定的世界里,而不是惊慌失措和意想不到的旅行。之后,在旅行中,他逐渐学会控制自己的焦虑,试图观察陌生人的表情,与他们交谈...
我们可以看到,在《十三邀》之前,许知远在新书《意外之旅》中有更多的“失败采访”。
当他走出充满逻辑和价值的阅读时,他发现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大多数陌生人只能用不那么清晰的想法来回应他,甚至是沉默、跳跃和离题。“他们的沉默,他们模糊的眼神,他们低下头的小动作,可能比他们的语言更有效地告诉自己。”
2011 2000年,当许知远乘坐“突然”的三轮摩托车穿越印度班加罗尔的小巷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了旅行。变化、断裂、转型和逃跑是许知远对旅行最感兴趣的部分。
石川小姐,塑料窗帘后面。在日本停留期间,许知远每天都来这家便利店买咖啡和报纸。他专门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图 /@单向空间)
“井底的一些青蛙,带着自己的‘井’走遍了整个世界,回来的时候还是青蛙。”从许知远的角度来看,旅游的最终目的是让人们了解更多的价值和人类经验。“你见过当地的生活方式、不熟悉的经历、制度的灵活性、创新的敏锐性等吗?,然后打开你的思维,改变它们”。
这些意想不到的旅程让许知远开始跳出书本世界,获得了一种新的“浏览”世界的方式。他喜欢以“游荡者”为荣,“我期待着像浮萍一样从这条河流漂浮到那条河流”。对于许知远来说,这意味着一种安逸,一种与世界放松的关系。
然而,作为一个懒惰的人,他经常需要一些“意外”来强迫自己开启旅程,比如拍摄和工作邀请。“如果没有外在的强迫,我很可能会在酒店周围呆几天,然后回来。我的工作会强迫我深入挖掘那个地方。”
"写作是我的爱人,
“十三邀”是我的情人,
书店就是婚姻"
“总之,第三场演出有点烦,因为我总是说同样的台词。”今年年初,许知远终于实现了“演员梦”——在戏剧《娃娃之家》中,他扮演阮克博士的角色,他想带着爱人娜拉远走高飞。
一直惊慌却充满惊喜和收获的旅行,无疑训练了许知远如何平静地拥抱各种不确定性。对于一个在书本上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些意想不到的插曲就像一个接一个的海浪,把他推向一个梦想的海岸,就像河流对地形的变化,总是沉默而缓慢而真实。
许知远:“把自己扔进一个波涛汹涌的世界。”(图片 /@十三邀 )
阅读和写作已经成为许知远“意外”生活中最重要的支点。熟悉许知远的人都知道,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写作上。然而,正是“只花了30%的精力”制作的文化节目《十三邀》让他大受欢迎,为大众所熟知。
《十三邀》在文化和大众娱乐之间徘徊,将在一路上涨的豆瓣评分中来到第八年,舆论也在这个过程中剧烈翻转。
在对话中,人们开始寻找沉默和尴尬,然后反思那些表达流畅、气氛和谐的采访——谁更接近真相?越来越多的人无法对许知远提出的关于生活和时代的“大而空”的问题微笑,然后在一个孤独的、与自己交谈的深夜,他们得到了一个个醒来的时刻。每个人都必须承认,“十三邀”的确触及了一些“真正的问题”,而不是简单、不可扩展的“娱乐”。
从许知远的角度来看,做《十三邀》和他的第一份工作——记者,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在问这个时代,我没有改变”。
“十三邀”豆瓣评分一路上升,这在国内综艺节目中极为罕见。(图片 / 豆瓣截图)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写作之外的“意外”已经成为许知远的重要帮助,给枯燥的写作生活增添了一些插曲和庇护。至少,许知远作为一个作家,可以用忙碌来抵制人们对“笨拙的提问者和不情愿的商人”的指示。在一次采访中,许知远总结道:“写作是我的爱人,《十三邀》是我的爱人,书店是婚姻。”
生于 1976 还有两年,许知远就要满了。 50 年纪大了,但他还没有意识到中年的到来。“本质上,我对年龄划分不感兴趣,对年龄的体验也不强,但我肯定比年轻时更充实。”。
许知远认为他真正的创作生涯才刚刚开始。“我似乎找到了一种更自己的方法来探索这个世界。这不是模仿别人的方法,而是我自己的方法。”
在采访了综合格斗选手李景亮之后, 47 年轻的许知远突然爱上了拳击。(图片 /《十三邀》)
Q&A
新周刊:新书《意想不到的旅程》指出,你沿着“胡焕庸线”(“爱辉-腾冲”线,中国人口密度对比线)穿越中国。你当时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许知远:无意中看到了胡焕庸写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了这条“爱辉-腾冲”线。但在现实中,它绝对不是那么具体的一条线,所以这次旅行是随机的,它给了我一个“强迫”自己旅行的借口。
感觉自己一直到 30 年前,我更依赖书本和文字,来到书桌前看世界。我认为这是有问题的。还有一些气体成分,因为有人会说我整天评论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国家了解不够。
另一方面,也受到贾樟柯电影的影响。当时他拍了《小武》和《任逍遥》,那些对小镇县的描述让我很感动,但我一点都不知道。于是我开始强迫自己去了解这个中国是什么样的,但没想到它会成为我热爱旅游的开始。
我以前不喜欢旅行。旅行对我来说太恐慌了。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故。我害怕失去我的身份证。就像这次去顺德出差,忘了带身份证,在机场拿临时身份证。但是那次旅行之后,我开始喜欢路上的不确定性。
抽着雪茄的贾樟柯对许知远说:“我对形成共识越来越不感兴趣了。”(图) /《十三邀》)
新周刊:您曾经说过自己是“祖国的陌生人”,在旅途中亲身体验真实的中国,以及在新闻、历史上阅读中国,两者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许知远:彼此之间应该是非常互补的关系。
因为新闻和历史的书写,“中国”的概念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变得非常抽象,变成了一些文字和意境。但是在实际的旅行中,你可以看到每个人是如何生活的,每个人是如何反应的,包括他们行为背后的思维方式、地理背景、时代背景等不同因素的效果。了解了这些之后,你对事物的看法就不会那么简单或者粗鲁,你会变得更有耐心。
新周刊:《意想不到的旅程》记录了你与许多陌生人和普通人的交谈。在这些陌生人的故事中,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
许知远:如今回想起来,其实有许多非常深刻的事情。
我记得我第一次写的是一个在宜春遇到的农场下岗工人。他很文艺,他的悲伤,国企农场工人过去的骄傲,对文艺的憧憬,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旅行中,他会遇到许多像这样的希望和幻灭的故事。
在大时代,很大一部分人会陷入历史的缝隙,很少有人记得,或者很少有人有机会表达自己。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沉默的。
当沉默的人有机会听到他们的声音时,他们会有很大的不同。你仍然期待听到这些故事。我仍然期待这种缓慢而有目的的深入。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很多旅行都是漫无目的地发生的。它们应该看起来很乱,就像许多磁铁指针一样,但最终指向同一个地方。
许知远采访了钱理群,引起了不少反响。(图片 /《十三邀》)
新周刊:你如何看待“过度旅行”的现状?全世界的游客都蜂拥而至,前往各种旅游目的地?我们似乎总是需要旅行来逃避日常生活,治愈自己。你认为我们现在需要什么样的旅行?
许知远:这种情况应该和整个旅游业的兴起有关。再加上社交媒体的发展,很多人只能在拍照后证明自己去过那个地方。这些景点已经成为他们自我展示的背景。
社交媒体带来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自我展示时代。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集体展示,但这背后是对旅游精神的一些伤害。从某种意义上说,旅行就是忘记自己。
在旅行中,你的自我应该更多地融入到当地的一些文化、节奏和情感中。你应该努力找到一个未知的自己,这实际上是对你自己非常重要的扩展。如果我只是在旅途中重复一个确定的自己,我会觉得有点遗憾。
到目前为止,许知远还没有开通微博,“我不喜欢那种即兴发言,我喜欢更充分地表达”。(图片 /@单向空间)
新周刊:有没有和父母一起旅行过?许多年轻人把“带父母去旅行”作为回报父母的一种方式,你会有这种回报父母的情结吗?
许知远:我可能偶尔想过,但不知道怎么带。我们不能长期相处。我觉得年轻人带父母去旅游挺好的,我很支持,但是我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并不强烈。我觉得有很多回报的方法。每个人都应该找到自己的方式,甚至平等地相处。
然而,我不太喜欢“回报”这个词。我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有各种各样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特别喜欢这种温情主义,但是温情主义背后有很多危险。过于亲密肯定会产生一些矛盾和分歧。父母和孩子之间有天然的矛盾和张力。为什么假装没有这些矛盾?
许知远写的父母回家的长信。(图片 /“很高兴认识你”第三季)
新周刊:旅行可能是一件私人的事情,但作为公众人物,公众可能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更客观、更宏观的角度。这种期待会困扰你吗?
许知远:不困扰。
我不太注意读者需要我写什么,所以我可以自由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如果你看我的游记,你会写很多我内心的东西。这些东西只属于我自己,是别人无法替代的。我有自己的风格,描述了很多自己内心的焦虑。
事实上,你会发现,每个人最终都只能走自己的路。你们要接受自己的惯性,也许你们会觉得对方说得对,但你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我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我不需要别人提出来,我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缺点。你们可能会有细微的调整,但你们可能无法纠正,因为你们的天性很难改变。假如别人的批评很容易发挥作用,每个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新周刊:2020 年,旅居 5 当你离开日本几个月的时候,你在车里哭了,那是什么感觉?您认为这次经历给您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什么?
许知远:有时看电影也会哭,一个人哭会有许多复杂的原因。
当时因为友谊,我不得不和日本的朋友分开。然后那个阶段其实挺动荡的,大家都很不确定。你不知道你在新的焦虑中会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所以,一切都很不确定,想到什么就赶紧去做。当时在日本是一种被困的状态,会出现生活本身的紧迫感。如果你不被迫,你就不会这么具体地生活。
但是对于我来说,具体的生活不仅仅是切土豆丝和做饭。想想托马斯 · 潘恩也是一种具体的生活——比如我崇拜的思想家,他们的思想是他们的日常生活,而不是烹饪。烹饪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们不能把日常生活庸俗化。人有各种各样的类型。世界上不仅有一种日常生活,还有无限多的日常生活。
在日本生活期间,许知远学会了切土豆。条"。(图 /@十三游)
新周刊:对于理想主义者来说,最痛苦的也许是现实世界无处不在的妥协,你现在对这种妥协有没有更积极的认识?
许知远:各式各样的妥协是不可避免的,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当然,你会感到不舒服,但不舒服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会有竞争。竞争之后,你不接受吗?你应该有一个让你释放不适的过程。如果你不竞争,那就是一个没有痕迹的存在。
新周刊:你们的代表作《那些悲伤的年轻人》描绘了上个世纪。 70 现在的年轻人,你将如何描述当代中国年轻人的气质?您如何理解他们的困境和烦恼?
许知远:看起来我无法做出非常整体的评价,这一代年轻人正面临着一个非常分化的世界,这与我们这一代人不同。
少数人有高度的主动性和精英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够面对更全球化的环境,获得自己的资源和能力。面对时代的变迁,大多数人可能会感到相当无能为力,因为这个时代确实在很多方面存在两极分化,包括舆论分化。共识的消失会给人们带来很多麻烦。
但我一直认为人不是时代情感的俘虏,有些人总能跳出时代情感,变得不一样。我们不应该被自己的语言所迷惑。有时候,强调个人的脆弱和无力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最后,现实会迫使你找到自己的人生道路。
校对:黄思韵;操作:嘻嘻;排版:陈倚
阅读后点击【在看】� �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需转载请在文中注明来源及作者名字。
免责声明:本文系转载编辑文章,仅作分享之用。如分享内容、图片侵犯到您的版权或非授权发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进行审核处理或删除,您可以发送材料至邮箱:service@tojo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