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青椒”生存的困难:文凭资本掉价,落地非常困难。

2024-06-02

2012年,一本书《工蜂》出版,讲述了大学青年教师的生存状况,揭示了这个有自己光环和社会地位的人的另一面——背景光鲜的高学历人才。他们直到30岁才进入大学执教。他们处于高等教育体系的底层,背负着科研、教学和收入的“三座山”。在本该结婚养家的年纪,他们不得不应对压力大、存款少、收入低的现实困境。艰难心酸。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青椒”(大学青年教师)的生活环境有了一些变数:从预聘到长期聘用的“非升即走”制度全面实施,高学历人才培养规模不断扩大,房价比十年前大幅上涨等等。


文凭在阶级晋升中的价格下跌越来越快,尤其是在大学教师中。正如《工蜂》第二篇开卷所说:“在这个叫知识经济的时代,知识不再是价值的尺度,而只是价值的工具。”


大学青年教师正处于人群焦虑之中。比他们早几年进大学的老师评价是一套标准。当他们到达自己的群体时,他们发现标准提高了很多。即使你赢得了获得“门票”和成为“青椒”的机会,你也不敢放松。身边的人越“卷”,成绩越多,似乎总是在追逐不断变化的基准线。


就像一群人在游泳一样,每个人都游得越来越快。然而,对“上岸”的需求逐年增加。如果一个“浪”被拍到,离岸很远,努力就白费了。在“不升就走”的考核下,一些人在35岁左右下岗再就业。有的人换了大学,逆着方向走,人往低处走;有些人干脆改行,换了跑道。


近日,南京林业大学一名青年教师在首聘期不合格后自杀去世,引起了浙江大学特聘教授彭国翔的关注。他呼吁是否有项目不应该作为高校教师绩效评价的硬性标准,而应该推动制度的改进。


所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对彭国翔教授进行进一步对话,探讨大学青年教师面临的晋升压力、职业安全感和心理健康问题。


谈到“青椒”的生存条件


澎湃新闻:2012年,一本书《工蜂》出版,讲述了大学青年教师的生存记录,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该书指出,年轻教师工作繁忙,报酬少,处于高等教育体系底层,面临多重压力,包括科研、教学、收入、职称等。文凭资本在阶级晋升中大幅下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青年教师的生活条件发生了哪些变化?


彭国翔:关于这一问题,我没有做过专门的调查,缺乏可靠的数据来判断这十多年的变化。所以,如果一定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根据自己有限的经验来回答。“有限的经验”有两层含义:一是我能接触到的年轻教师数量和学科分布有限。总的来说,我能接触到的年轻教师基本上都局限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第二,我的观察也很难失去我个人的主观性。所以,关于你提到的第一个问题,也就是“青年教师这一群体在过去十年中的生存条件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只能做出以下答案。


首先,过去十年整个社会环境的变化,包括各种政策的变化和政策调整带来的各种变化,是决定青年教师生活条件变化十几年最重要、最基本的因素。换言之,2012年以来青年教师生活环境的变化,取决于2012年以来社会各方面的总体趋势。前一种不是自变量,而是后一种因变量。为了对前者进行基本的分析和判断,必须对后者有一个准确的把握。


其次,十几年来,包括青年教师在内的整个教师群体,在包括收入在内的很多方面,总的来说都有很大的提升和提升。但是,如果考虑到价格等因素,其目前的生活质量是否比十几年前有了很大的提高,恐怕很难一概而论。尤其是,生活质量涉及到个人的主观感受,很难把完全以外部条件作为判断的唯一标准。在这一点上,禅家所谓的“如人饮水,冷暖自如”,或许更能描绘出在社会变迁的大趋势中,每一个论点的主观感受是如何不同的。总之,总的来说,就我接触过的人文青年教师而言,各方面的压力都在增加,这似乎是无论好坏的诸多变化中比较突出的一个方面。


澎湃新闻:从预聘到长期聘用的“不升即走”制度,让年轻教师普遍感到没有安全感。他们嘲笑自己是“困在预聘中的‘大学零工’”。一旦他们不能留下来,换工作也意味着他们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你觉得这个问题怎么样?


彭国翔:首先,从“预聘”到“长聘”的所谓“不升就走”,其实是中国高等教育学习西方高等教育制度的结果。在“长聘”之前的“预聘”阶段,年轻教师普遍感到不安全,这是自然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有可能因为最终考核失败而不得不辞职,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但一旦获得“长期聘用”资格,年轻教师的工作将比社会上其他行业(如企业等)更安全。).因此,如果你从工作中获得安全(job security)从一个角度来看,“非上升即走”的机制也包含了更稳定的概率,而不仅仅是不确定这一面。


总之,社会上对“非上升即走”的制度还是有一些误解的,可能没有深入全面的观察和思考。我对这个问题确实有自己的看法,但可能需要写一篇专门的文章来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供大家参考。


谈论项目申请竞争


澎湃新闻:在项目申报中,年轻教师在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而大牌教授有更多的话语权来掌握资源。这会形成“28定律”吗?年轻教师很难申请项目,顺利晋升?


彭国翔:如果所谓的“大牌教授”是指那些在资源配置上有更多权力的教授,那么绝大多数年轻教师显然不在资源配置的权力结构中,或者至少不在其中处于主导地位。因此,年轻教师在项目申请和职称晋升等方面都处于劣势,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且假设“项目”、在绩效评价、职称评定等方面,“课题”又形成了评价标准,那么,青年教师在晋升方面的困难,就是可以想象的。


诚然,相关方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因此在政策方面也有目的。例如,为青年教师设立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等专项项目和项目。但是,正如你所说,包括项目在内的各种资源配置的话语权,大部分都掌握在“大牌教授”身上。因此,无论这类青年项目在支持范围内处于社会科学基金级别序列的底部,对于大量的青年教师来说,恐怕还是九根牛一毛。不仅很难有效解决年轻教师获得项目的问题,无形中,青年教师队伍中仍然产生了不一定良性的竞争文化。


例如,一些年轻教师不仅对学术感兴趣,而且有更高的科研能力,但他们不擅长或不屑于投机,尤其是那些不擅长或不屑于了解甚至攀附资源配置权的“大牌教授”。因此,他们在项目和项目申请上不占优势。相反,有些年轻教师只是把研究工作当成自己的“职业”而不是“志向”,没有显著的科研能力,却善于投机,尤其是那些“大牌教授”“按需”认识和攀附,让他们更容易获得话题和项目。但是,后者即使项目申请写得天花乱坠,能否产生高质量的研究成果,也是另外一回事。


澎湃新闻:此外,有学者提到,小而具体的项目申报不被重视,大而宏观的项目申报通过率更高,这使得学者更倾向于选择通过率更高的项目。但学术界认为,问题越宏大,学术价值越低。你觉得这个问题怎么样?


彭国翔:你所说的“问题越宏大,学术价值越低”,这确实是学术界真正认真的学者之间的共识。事实上,对于现代学术来说,“专题研究”、作为学术研究的目标,“专精佳作”而不是“一般理论”在世界范围内早已是不言而喻的学术意识。没有这种学术意识,我喜欢在宏大的话题上一般来说,只能算是还没有进入现代学术的大门。


当然,这并不是说不需要宏观研究,而是说宏观判断需要建立在具体而坚实的研究基础上,这样才不会流于空中楼阁。比如在一片森林中穿梭,尽可能了解森林的各个部位,然后走出森林,对森林做出整体的判断,和从来没有进入过森林,对森林的细节一无所知,总是指着外界对森林的整体指指点点,完全不一样。


既然世界各地的学术界已经达成共识,为什么会出现你提到的大而宏观的项目申请通过率更高、小而具体的项目申请不被重视的问题?这值得大家一起反思和深入思考。


澎湃新闻:在目前申请基金项目竞争日益激烈的情况下,是否需要调整“项目”作为高校教师绩效考核的硬性标准甚至“非升即走”的前提条件之一?你认为应该如何调整?


彭国翔:在这个问题上,我是否应该把“项目”作为高校教师绩效评价的标准?”(5月15日发布“学者Scholar”官方账号时,题目被编辑改为“不完全改变‘项目’作为高校教师绩效评价的标准,自杀事件会反复发生”)。本文明确表示我的观点,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


这里,我要注意的是,我并不反对评价自己,正好相反,我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制度,评价是非常必要的。这里的关键是,评估的标准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考核指标是合理的?对此,正如我在前面提到的文章中所指出的,将“项目”作为绩效评价的标准,是完全不合理的。目前,一系列的混乱,包括年轻教师所承受的各种不必要的压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是否有项目作为绩效评价的硬性指标。这个问题当然要调整。不然的话,真的很难保证不会再发生不该发生的不幸。


至于如何调整,我认为我们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把它作为绩效评价的标准之一。至于还能不能作为激励制度存在于评价制度之外?以及它是如何存在的?学术界要充分讨论,集思广益。更重要的是,政策制定者要充分了解学术自身的运行机制,充分听取学术界人士的建议。


谈到“青椒”的心理健康


澎湃新闻:经过20多年的努力,年轻的教师终于可以在大学里赢得一个教学岗位。但是,30多岁的时候,不得不面对职称晋升、教学研究、结婚生子、挣钱养家等人生大问题。,他们担心“不升就走”,拼命发论文评职称。另一方面,他们不得不面对不断上涨的房价和生活压力,容易产生自我质疑和自我否定的虚无感。你对此有什么建议?


彭国翔:除了你提到的因素,青年教师容易产生的自我质疑和自我否定的虚无感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当然,对于个人来说,每个人的情况大多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因此,我很难提出任何“普遍适用”的意见来消除每个人的虚无感。但是,我认为有必要解决两个问题,以尽可能避免年轻教师的虚空甚至幻灭。


正如你所说,外部环境造成的沉重压力是年轻教师容易感到虚无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妥善处理外部环境中的各种问题,尽可能缓解年轻教师的压力,恐怕是首要任务。正如我在采访开头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时所说,社会现状的各种问题,都是国家和社会整体环境变化十多年的结果。所以,只有进一步改善国家和社会的整体环境,才能从根本上消除或减轻青年教师的压力。具体而言,从绩效考核的标准中去除是否有项目,是缓解青年教师压力的一项重要而必要的措施。


另外,面对各种压力,年轻教师还需要培养自我调节的心理和精神能力。换句话说,如果你能从容面对各种压力,在精神和心理上始终保持稳定和稳定,你就不会被虚荣心和幻灭所驱使甚至压垮,甚至根本不会有虚荣心和幻灭感。事实上,压力本身就是一回事,如何看待和面对压力是另一回事。只有同时进行,在改善外部环境的同时,培养冷静稳定的态度,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消极悲观、自我否定甚至幻灭的感觉。世界上各种伟大的精神传统都可以提供这方面的资源。中国哲学,尤其是儒家传统,有一种身心修养的智慧,可以帮助包括年轻教师在内的所有人提高思想境界,在日益复杂的世界中保持心灵的豁达、宁静和自由。所以,如果我想提供具体的建议,我觉得不妨多读一些中西文学的经典,这样可以帮助大家拓展心智,提升境界,然后在日常生活中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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