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租350元,北漂厂弟、月嫂、外卖员聚集在城中村作诗,十年来

2024-05-13

2017年,诞生的《我是范雨素》开始关注皮村文学团队。月嫂、家政工人、建筑工人、焊工等底层北漂聚集在北京城中村读书写字。皮村文学团队今年成立十年。


团队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和各行各业。有的人等雇主的孩子睡着了,挤出时间写画画;有的人流水线十几年,看不到明天,写完诗才得救;有些人住在月租350元的房子里,患有癌症,但他们写了20万字的长篇小说。


皮村文学小组成员


作家袁凌在皮村文学组当了7年导师。去年,他搬到皮村生活,决定为这些追梦人写一本书。3月,一个摄影团队在皮村遇到了袁凌和几个活跃在文学团队的工人。“这个乌托邦明年可能就要结束了,但至少现在可以做这个梦了。”


十年后,五环外的底层北漂仍在写作。


皮村大门


皮村位于五环外,是北京很多底层北漂的家。有大量的农历新年、家政工人、建筑工人和瓦工住在这里。根据公告牌,目前皮村人口近2万,90%是外国人。


“我在北京的坐标不是国际贸易,而是皮村,即使对外人来说很乱。”小海曾经是一名流水线工人,业余时间写了几百首诗。2016年,他加入了皮村文学小组。当时范雨素还不出名,文学小组默默无闻,但小海觉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地方”。


皮村环境


皮村文学小组成立于2014年。起初,它只是工人之家下面的兴趣小组之一。2017年,一部诞生的《我是范雨素》让公众开始关注这个城市村庄的“文学人群”。十年过去了,当皮村其他看似更现实的群体逐渐不再活跃时,文学群体一直保留着,几乎每个周末都开始文学课。


皮村文学小组活动正在分享天花板工匠徐克铎和育儿嫂梦雨


该团队成员的作品陆续出版在《北京文学》、《花城》等文学杂志上。2022年,皮村文学小组作品集《工人的星星》出版


“云写诗,生活在泥里”,作家袁凌这样描述皮村文学团队。在团队成员中,有些人挤出工作间隙写诗画画,有些人患有癌症,但他们坚持阅读。350元的出租屋里装满了几大箱书,小说稿写了20万字。


袁凌在皮村文学组当了7年导师,经常在课堂外与工人交流。“我和他们是同一类人。从农村出来的,北漂,劳动阶级——哥哥嫂子都在货运部扛着大包。我没有房子,没有车,没有稳定的社会保障。”


左:袁凌和小海在温榆河边,右:袁凌新书《我的皮村兄妹》


在北京感到孤独的时候,袁凌经常想到皮村来,坐在小海工作的公益店里,或者和其他工人一起出去工作。今年春节过后,团队成员梦雨给了袁凌一双自己绣的鞋底。她是一名家政工人。她喜欢诗歌、绘画和舞蹈,经常给袁凌发她的手稿。


袁凌说:“他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2022年,他开始以工人为群体写新书《我的皮村兄弟姐妹》。“文学本身就是一个乌托邦,但通常是一个人在建造这个乌托邦,而皮村有一群人。”


出租屋350元,写20万字小说。


月嫂史鱼琴有写日记的习惯。


第一次去工人家做客,袁凌对房子的条件有些震惊。“进去之后,我根本转不开身,就是一张床抵在那里,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黑洞。他们不知道这种局促的生活条件。”


袁凌在另一个城中村住了几年。去年,他在皮村租了一套月租650元的沿街房子。没有空调和暖气,走廊里的公共厕所很脏。“我想更真实地感受文学组工作人员的生活条件,如何租房,如何过冬夏,如何吃饭洗澡,如何上厕所。”



皮村住处马建东焊工马建东


大多数工人选择接受艰苦的生活条件。“这里的房租特别便宜,吃饭消费实惠,经济实惠。”马建东是皮村戏剧团的一员,经常去文学团队上课。他租的地方院子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冬天,他会花10元去卫生间。夏天,他会用水桶在院子里晒一中午,把水晒热,在房子里洗。当戏剧团队去其他地方表演时,他非常高兴,可以在酒店舒适地洗澡。


月嫂史鱼琴住在尹各庄村,隔着皮村,月租350元。房间又小又暗,所以我和邻居分享了一个院子。除了便宜的租金,史鱼琴更注重住在这里方便文学小组上课。



史鱼琴手机上有近20万字的长篇文稿


2017年,她因为《我是范雨素》了解了皮村文学团队,每个周末都会有空来上课。当时她住的很远,有时候下课晚了,只好在皮村住酒店,一晚上80块钱。她丈夫对此非常不满。他长期卧床不起,家里只靠史鱼琴赚钱。去皮村上课两个月,她没赚到多少钱,只拿了几本书。


他说:“无论我怎样挣钱,我都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小出租屋里堆着几大箱书,都是这几年鱼琴一个接一个读完的。他喜欢看超过100年的书,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也看过不少,还喜欢看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的书。不管她搬到哪里,都会带着两本书,一本是《红楼梦》,一本是《百年孤独》。"热爱文学很好,它让你不那么痛苦。每天看书是我最痛苦的时候,看一看就觉得没事了。”


史鱼琴的出租屋里堆满了几大箱书。


作为一个新月,史鱼琴一旦上了家,就不能看手机,更不用说写作了。休息时,她在手机上写作,只用一根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写得很慢。袁凌发现皮村文学团队的许多成员不太擅长使用电脑。“有些人不太擅长使用手机,所以他们不能把它们写下来储存起来,它们消失了。”


2020年,史鱼琴发现乳腺癌。“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可能只活几个月。”在治疗过程中,她有时间多听皮村文学组的课,有意识地写作。她去年开始写长篇小说,手稿近20万字。“写完第一稿,我觉得不好,就毁了。这是第二稿。”


袁凌说:“生活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他们也没有放弃。


史鱼琴认为,如果不写下来,100年或200年后还有人知道他们的生活吗?“在用户家里,我们不能说话,也没有人喜欢听,但每个人都有活着表达自己的欲望。”


雇主的孩子睡着了,她开始写作,画画。


今年1月,作为皮村文学组的代表之一,梦雨展出了广州inD艺术书展


育儿嫂梦雨最近有个心事。她的儿媳妇怀孕了,预产期是九月。到时候,她会回老家照顾她。她可能再也回不了北京了。“那时候老了就没人要我了。我现在的雇主是袁凌老师介绍的,是他的学生。”


比起回不了北京赚钱,更让梦雨郁闷的是,我再也不能去皮村文学组了。“如果没有文学团队,我一个人在北京工作的时候会感到非常失落和孤独。是文学团队救了我。”


梦雨画笔下的皮村文学小组,张慧瑜老师正在给工友们上课。


2017年,梦雨开始在皮村文学小组上课。当时她住在海淀,下课回到主人家已经12点了。有几次,她坐张慧瑜的车回去了。张慧瑜是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老师,也是皮村文学小组第一个教学的导师。有时候下课晚了,他就开车送回去抓很远的工人。


现在皮村文学组有四五十个导师和志愿者,包括大学老师、编辑、作家等等。每个周末晚上,导师都会选择一本书或一篇文章与同事讨论,课后也会为同事布置练习工作。“外面的老师来上课,工人来学习。大家互相分享,渐渐形成了这样的氛围。”袁凌说。


“我很荣幸所有的老师都是免费授课的。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现在学点东西很充实。”梦雨是文学组的积极分子。他经常在地铁公交车上写东西,被迷住了,坐在车站上。“一开始我觉得做保姆不如别人。文学让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梦雨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她从小就喜欢下雨。“其他孩子都带着伞,我喜欢在雨中奔跑。”她也喜欢做梦。她用画笔记下了梦里所有奇怪的画面。“梦雨似乎是另一个身份,一个真实的我。相反,这是我的真名。我不太喜欢。”


梦雨的画


梦雨没有太多时间写作。只有雇主的孩子睡着了,或者工作完成了,他们才有点闲。有时她晚上睡不着,所以她站起来画画。“我们的工作很特别。当雇主有事发生时,他们不能休息一天。”袁凌记得,梦雨曾经在一个雇主家工作,直到休克。


正是与皮村文学小组的交流,让袁凌意识到“无论社会发展多么高端,底层还是要靠人的劳动。”但他相信,无论社会地位如何,每个人都应该有发展自己的机会和权利。“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不一定比上过大学的人少一些想法和感受。”


抵抗困惑和痛苦


小海弹唱原创音乐《我叫胡小海》


2015年冬天,小海在郑州富士康的流水线上工作。一天凌晨4点,他和工人们一起下班,成千上万的人从工厂门口涌出。他感慨万千地写诗。“在璀璨的星河下,在寒冷的月光下,群体蒙着脸跑来跑去,像一场寒冷的冬雪。”


小海说:“那时工作了12年,非常困惑和痛苦。那些年,他换了四五十份工作,“没有一份能让我看到明天。”


读诗和写诗是小海解决无聊的方法。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用诗和自己说话。2008年,小海背诵了三四百首唐诗,写了三四百首诗。“那时候,他很年轻,充满了激情。车间的生活、艰难的情绪和古诗词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太棒了,可以和李白、苏轼产生情感共鸣。”


小海的很多诗都是关于流水线生活的,其中一首叫《把流水线写成诗》。“感受车间窗外四季的风,让骨髓深处的工业血液与唐代的月亮一起复活。”


在小海工作的二手公益店,墙上贴满了诗画,袁凌被命名为“诗店”


现在,小海已经离开流水线很多年了,在皮村附近的一家二手服装公益店工作。工资不高,但他很满意。“如果我不来这里,我会继续在工厂生气,我可能已经疯了,所以我不想离开这里。”


然而,并不是所有文学对他的影响都是积极的。小海半开玩笑地说,他后悔当时从事文学,耽误了恋爱,导致现在还单身。“每年回家压力都很大,这么大年纪没人介绍。”


在现实中,袁凌认为文学不能给劳动者带来巨大的变化。”“对于大多数工友来说,生活仍然是生活,仍然要努力工作。在成名之后,范雨素还要做小时工来维持日常生活。假如把文学梦想做得太认真,也许还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袁凌记得,皮村之前来过一个研究庄子的人,然后研究了妻子和孩子。还有一个年轻的文学家,写了1000多万字,但是发不出去。


“另一方面,文学确实为他们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在他们卑微的生活和重复的劳动中,他们可以有一个带来一些价值感的地区。”


皮村文学小组为小海和梦雨打印作品集


虽然马建东的家很黑很小,但是他在墙上挂了一个彩色的风车。


即便如此,皮村文学团队的未来还是不确定的。“估计明年文学团队的教室要拆了,租约到期了。”袁凌说:“这个乌托邦至少持续了10年。如果能在人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那么没有这里,还会有其他基层文学,包括胡安焉、王计兵、陈年喜。劳动者的文学趋势是不可逆转的。”这就是他写《我的皮村兄妹》这本书的原因。


但愿皮村文学小组能一直存在,至少现在还能把这个梦想做下去。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一条”(ID:yitiaotv),编辑:马诗韵,责编:陈子文,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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