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的社会已经到来。

不久前，阅读App“微信阅读”增加了一个功能:当用户在阅读过程中发帖或留言时，可以选择“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这样客户的消息只在公共领域传播，不用担心朋友看到。这款产品的功能一发布，就立刻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热议，很多用户表示“非常实用”和“特别需要”。

看起来，在今天的网络上，虽然每个人仍然渴望被看到，但是只是渴望被陌生人看见，对熟人却“避而远之”。受欢迎的“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背后，其实隐藏着当今客户长期存在的某种社交焦虑。

从论坛到社交媒体：网络社交的演变

因特网的诞生和发展就是一个关于社会方式演变的历史。起初，网民们在各种论坛上，围绕着不同的主题进行交流。那时候，沟通是以内容为中心进行的，网络社交是通过内容联系起来的。因特网的匿名性使人不再拘谨，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交谈。那时候流行的一句名言揭示了这种心态，“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狗”。这句话出自1993年《纽约客》杂志发表的一部漫画，意义不言而喻——作为匿名网友，你可以畅所欲言。

然而，自Facebook等基于熟人关系的社交媒体应用出现以来，网民在网络上的匿名性开始被削弱。比如刚开始的时候，在人人网上，即使你刚刚注册了一个账号，你也很可能会发现你的老同学或者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朋友。

十多年前，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催生了越来越多的社交媒体应用，这些应用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人们越来越少在电脑前使用社交媒体，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轻便便捷的智能手机。因特网上，每个人的身份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网友”变成了“顾客”。与以往的内容交流不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交流以一个又一个用户为节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交网络。

大家开始发现社交媒体前所未有地融入了日常生活。互联网本来是释放人的，让人无拘无束，现在发现白天看够了领导同事，回家打开手机，但还是看到了领导同事。即使在你新开的社交媒体账号上，领导和同事也会被推荐，因为他们是“你可能认识的人”。

从商业角度来看，软件的社交功能符合开发者的利益。社交代表沟通，也就是说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投资一个软件。现在网购、游戏、音乐等软件都有社交功能。但在一定程度上，过于复杂的社交功能，尤其是熟人，现在顾客的压力越来越大，产生了一种社会焦虑。

连接压力过大

一方面，每个人都想在互联网上保持匿名，另一方面，他们离不开以互联网为媒介的熟人，但他们之间存在冲突。面对这种困境，人们开始使用各种策略来平衡匿名和熟人的社交。

举例来说，现在许多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群昵称“momo"用户，顾客就是通过这种同质化昵称来隐藏姓名。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个狗”这句话已经不再有效，每个人都只能主动为自己戴上隐身符。

社交媒体是服务每个人日常生活的工具，但是当社交媒体承载了太多的现实网络社交时，每个人都需要在社交平台上投入太多的精力，在社交平台上的交流就不再容易了。例如，现在大多数人声称自己患有“文字取悦”。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哈哈”已经不能代表喜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表明你真的很开心。而且“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更代表着缓解客户的社会负担，解决用户的社会焦虑。

所有的社会行为都需要遵循一套完整的社会认知。在日常生活中，即使人们不特别注意，人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做出相应的行为。比如看到老师点头微笑，对话就要尊重。然而，在互联网上，每个人都渴望摆脱当前社会关系的束缚，简单地交流自己的观点。“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可以帮助用户更接近这个目标。

想象一下，一个用户在微信阅读中看到了一个朋友不合理的观点。他想反驳，却发现朋友是朋友或者不熟悉的同事。这时，客户很可能会消除争论的想法。如果客户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不会有这些社会压力，因为他只关注内容本身。

当因特网刚刚出现时，陌生人的社交活动占据了主要地位，但是，由于因特网与现实生活的结合越来越紧密，熟人的社会交往变得越来越重要。熟人无处不在的社交不仅为现代生活提供了便利，提高了效率，也侵犯了个人的生活空间，导致每个人都处于“过度联系”的状态。

近年来，“边界感”这个词在公众讨论中经常被提及，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的边界在不断被侵蚀，越来越想保持自己的社交范围。在人们过度联系的背景下，减少联系甚至“断开联系”已经成为人们的愿望。这就是为什么“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受欢迎。

与观众区别的“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

任何社会行为都必须有“表演”。著名社会学家戈夫曼的“拟剧理论”认为，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会想象一些观众在盯着自己，然后在前台做出具有表演属性的行为。然而，在更私密的背景下，每个人都放松自己，做出更真实的自己。

前台和后台的区别意味着表演有界限。面对不同的“观众”和场景，每个人的表演策略都不一样，可以理解为印象管理。换句话说，观众之间的差异是成功表演的必然要求。

正如演员需要服化道一样，生活中的“表演”也离不开对象的帮助。物体不仅包括物体，如服装，还包括看不见摸不着的品味、文化等等。虽然读书应该是一件平常的事，但是从古至今，书籍都与品味深深地捆绑在一起。尽管人们的品味各不相同，但人们大致承认，有些书籍是高级的，而有些书籍却没有那么上台。所以围绕书籍，人们通常会进行“品位表演”。通过这种品味的表演，每个人都展示了自己所处的圈子，并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著名新闻史学家迈克尔·舒德森（Michael Schudson）正如《纽约时报》在研究19世纪的兴起时所提到的，大多数读者之所以阅读《纽约时报》，只是因为精英们正在阅读。然而，受过良好教育和富裕的人不仅阅读《纽约时报》，还阅读《故事》杂志，但他们在阅读时会感到羞耻。可以看出，阅读《纽约时报》这样的高级报刊，不仅可以突出品味，还可以突出社会地位，而阅读有趣但“贫穷”的报刊则会失去身份。

由于微信阅读融合了微信上的网络社交，而微信又以熟人社交为主，用户在使用微信阅读时，难免会想像微信朋友，在现实生活中，那些熟人会怎样看待自己。

读书时做笔记是许多人的习惯。微信阅读中，用户在阅读过程中留下的评论，本质上是一种“数字痕迹”。通过这个痕迹，别人可以一窥用户的一些观点和想法，但人们会担心自己的想法是否“幼稚”，是否“浅薄”，是否有“标准”，朋友是否会误解自己。特别是一些书籍讨论的是有争议的话题，如性别问题、环境保护问题、贫富差距等。

一般来说，人们更喜欢和朋友保持和谐的关系，不愿意面对价值观的矛盾和分歧。如果你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展示给你的朋友，你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给别人留下太“激进”、太“传统”或太“普通”的印象。

在代表性作品《群体性孤独》中，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雪莉·特克尔说，因特网上，每个人真实、复杂的一面都被缩小了，完美、精致的一面被放大了。在分享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满足了自己被重视、被认可、被崇拜的需求，甚至逐渐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自带光环的幻觉，痴迷于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化”。

与微信朋友圈不同，微信阅读上没有分组功能。也就是说，在微信阅读中，客户不能像使用朋友圈时那样控制可见的发布内容目标。换言之，顾客无法决定哪些朋友会看到自己的留言，普通观众的差异在微信阅读中失败。在这种背景下，“只有陌生人才能看到”成为观众区分的一种简单高效的方式。客户直接屏蔽所有熟人，不再需要努力表演自己，让阅读回到更简单的状态。

如今，当各种互联网产品致力于“连接”并带来过度连接时，可能正在形成一种新的互联网法则，即在一定情况下减少连接，甚至直接切断连接。各种产品的开发者也应该意识到，社会交往可能在一些社会行为中并不重要，或者客户需要匿名陌生人社交。无论如何，技术应该使人们的社会交往更轻松，而非增加焦虑。

参考资料来源：

[1]董晨宇& 丁依然.(2018).在网络-社交媒体中，戈夫曼遇到了自我呈现和表演。. 新闻和写作(01)，56-62.

[2]刘晨宇黄典林 & 杨润苗.(2022).数字时代的弹性断连、专注管理和自我边界工作. 新闻与写作(06)，14-26.

[3]彭兰.(2019).连接与反连接：互联网法则的摆动. 20-37国际新闻界(02).

迈克尔·舒德森(2009). 挖掘新闻: 社会史上的美国报业.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腾讯研究院 （ID：cyberlawrc），作者：梁晓健(TRI特邀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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