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杰谈商业新范式：在人机共生时代重构企业生态

未来的竞争，将是生态系统之间的深度对话与实力较量。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张文静

编辑｜米娜

头图来源｜中企图库

12月6日至7日，由《中国企业家》杂志社主办的2025（第二十三届）影响力企业家年会（原中国企业领袖年会）在北京举行。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首席执行官周云杰出席会议，并在开幕主旨演讲中分享了关于“重构商业范式——迈向人机共生新生态”的深度思考。

以下是演讲核心要点：

1. 企业若仅在旧路径上追求精益求精，终将被具备指数级学习与适应能力的新范式颠覆。真正的竞争并非来自同行挤压，而是新范式对旧范式的根本性替代。

2. 稳定环境下，高效全球链条是利润来源；动荡时期，任何环节断裂都可能引发系统性崩溃。企业需从追求单一环节“效率最大化”，转向构建能智能预判、快速适应和恢复的“系统韧性”。

3. 商业核心正从“交易”转向“关系”，从提供“功能价值”转向共创“情绪价值”与“意义价值”。

4. 未来竞争是生态系统之间的对话与较量。

5. 传统商业是争夺存量的“有限游戏”，智能时代商业则是做大增量、永续发展的“无限游戏”。

以下为周云杰现场演讲实录（有删减）：

当前，我们正处于旧范式逐步瓦解、新秩序悄然兴起的历史节点。技术革命，尤其是人工智能浪潮，不仅改变工具形态，更在重塑商业底层逻辑与组织基本形态。

AI驱动的未来企业，核心特征将是“AI原生”（AI-Native）。企业管理需从服务人类生物局限性的“纠偏系统”，升级为设计和驾驭人机协同智能的“生态规则”。

《中国企业家》创刊40年来，见证并记录了中国商业社会的多次蜕变与跃升。

今天，我与大家共同探讨：在高度不确定的时代，企业如何通过重构商业范式，锚定内在确定性力量，迈向人机共生新生态。

内容涵盖三个方面：一是“为何要重构？”二是“重构什么？”三是“如何重构？”

为何要重构？这是时代的必然选择

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曾描绘“轴心时代”的文明跃迁，如今我们正身处“技术—商业”的新轴心时代。背后有四种不可逆转的底层力量在驱动。

1. AI颠覆增长逻辑：从“算术级优化”到“认知级复利”

传统工业时代的增长是“算术级”线性优化，核心是在已知路径上“降本增效”。而人工智能，特别是具备自主演进能力的智能体（Agent），彻底颠覆了这一逻辑。AI不再仅是提升效率的工具，更是价值创造的新引擎，其驱动的增长具有“认知复利”特征：一次成功经验可瞬间同步至整个系统，形成累积式学习与进化。企业若仅满足于旧路径的精益求精，必将被新范式颠覆，真正的竞争源于新范式对旧范式的根本性取代。

2. 国际变局考验韧性：从“效率至上”到“韧性优先”

地缘政治博弈常态化、全球供应链深度调整，过去数十年建立的“效率至上”全球分工体系，脆弱性暴露无遗。在复杂系统中，极致效率往往伴随极致脆弱。稳定时，高效全球链条是利润源泉；动荡时，任何环节断裂都可能引发系统性崩溃。这要求企业从追求单一环节“效率最大化”，转向构建能智能预判、快速适应和恢复的“系统韧性”，组织“神经系统”需具备动态重组与抗打击能力。

3. 用户主权彻底觉醒：从“功能满足”到“意义共创”

市场主导权已不可逆转地从企业转向用户。用户不再满足于产品功能，更渴望个性化、有情感共鸣的“体验”与“意义”。这意味着商业核心从“交易”转向“关系”，从提供“功能价值”转向共创“情绪价值”与“意义价值”。功能易被模仿，基于深度交互与意义认同建立的用户共同体，才是企业最深的护城河。

4. 商业生态亟须升级：从“零和博弈”到“共生智能”

AI发展催生“技术—业务—生态”的正向循环。单个企业的封闭创新已无法应对系统级挑战，“零和博弈”禁锢创新边界，引发内卷。重构就是要打破囚徒困境。未来竞争是生态系统之间的较量，健康的商业生态应像生命体，具备多样性与协同性，AI将成为生态的“智能连接器”与“价值放大器”，助力实现从简单连接到“智能共生”的跃迁。

重构什么？价值链路的三大革新

明确时代驱动力后，需深入商业本质——“价值”这一核心命题。智能时代，价值的创造、传递与分配逻辑正经历深刻的范式革命。

1. 价值创造：从单向输出到“人机共创”

传统模式下，企业是价值的唯一创造者。如今，价值创造主体变为“人机协同”的多元社群。用户是需求起点和共创参与者；AI智能体凭借“持续记忆、全息认知与内生进化”能力，成为不知疲倦的协作者与探索者。企业角色需从“产品主导者”转型为“人机共创生态的架构师”。如海尔的卡奥斯平台，链接全球企业，本质是构建一个让人的智慧与机器智能无障碍碰撞、共创的大场域。

2. 价值传递：从链式串联到“神经网状”协同

传统价值传递的链式结构因信息割裂产生巨大损耗。AI时代，数据是“神经元”，算法是“突触”，价值网络应构建像神经系统一样实时感知、瞬时反应的“神经网络协同”。需求信号可毫秒级触达全网，驱动设计、制造、服务并行响应，使大规模个性化定制成为常态。衡量企业成功的标准，从关注自身“单点价值”转向关注其作为关键节点激发的“生态网络总价值”。

3. 价值分配：从零和博弈到“共赢进化”

这是最具革命性的一环。传统商业是争夺存量的“有限游戏”，智能时代商业则是做大增量、永续发展的“无限游戏”。这要求价值分配机制进化。企业、员工、伙伴、用户及参与价值创造的AI智能体，构成“价值共生体”。海尔推行的人单合一模式，让员工成为“创客”，回报与用户价值挂钩；生态中各方依据数据智能衡量贡献度并分享增值，形成“共创—共享—共进化”的增长飞轮。

如何重构？迈向AI原生生态型组织的五大路径

范式重构需要坚实的实践路径。构建面向未来的AI原生生态型组织，需在五个维度实现系统性落地与融合。

1. 以用户为核心，重构交互：从“搜索引擎”到“智能意义引擎”

移动互联网时代是“人找服务”的搜索引擎逻辑，AI时代应是“服务懂人”的智能交互。企业需构建能持续理解用户深层需求与情感意义的“意义引擎”。如海尔的三筒、一机四筒洗衣机，并非技术预研，而是与用户持续交互中捕捉并实现其“家庭健康洗护”“时间价值”等深层意义。未来交互是人类模糊意图与AI精准解读的结合，共同定义产品与服务的意义。

2. 以AI为驱动，重构运营：从“经验决策”到“认知涌现”

将AI深度融入全流程，目标不仅是用数据智能替代经验决策，更是追求运营体系的“认知涌现”。企业运营系统应具备类似“世界模型”的推演与学习能力，通过模拟与更新，在行动中学习、执行中训练。海尔互联工厂实现高比例不入库直发，正是“需求直达制造”的智能协同体现。未来运营是持续自我优化的“认知生命体”。

3. 以场景为载体，重构产品：从“功能模块”到“可进化场景生命体”

产品将不再是功能固化的硬件，而是能根据场景变化和用户反馈，通过软件与AI服务持续进化的“场景生命体”。在智慧家庭领域，海尔智慧阳台从一台洗衣机，演进为自动识别衣物、联动洗烘晾甚至推荐护理方案的“智慧洗护场景”。产品边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基于场景、可持续学习与成长的解决方案。企业竞争转化为场景生态的“生命力”竞争。

4. 以管理哲学为引领，重构组织：从“科层管控”到“生态赋能”

当AI接管大量程式化、优化型执行工作后，传统科层制与KPI管控变得低效甚至有害。组织需重构为“赋能平台+创新小微”的生态型网络。管理者核心职责从监督控制，转变为“认知架构师”和“意义策展人”：设计人机协作规则与界面，定义清晰且有意义的愿景与价值函数，为人的创造力与AI的计算力搭建舞台。员工从执行者升级为负责创新、审美、伦理和复杂决策的“创客”。AI的创造力体现在复制与应用，人的创造力体现在突破与创新，这正是海尔“人单合一”模式在AI时代的价值。让人类定义“为何而战”，让智能负责“如何最优”，或许是最佳选择。

5. 以合规与伦理为基石，重构风控：从“外部约束”到“内生免疫”

技术越强大，伦理与治理需越前瞻。在AI原生企业中，数据隐私、算法公平、人机责任已非外部合规要求，而是内生于系统设计的“免疫机制”。企业需建立“治理—技术—业务”三位一体的伦理框架，在推动技术突破的同时，将合规与向善的价值观编码到算法与流程中，确保增长动力行驶在正确轨道上。

风可以吹灭蜡烛，也能让烈火燃烧得更旺。这场由技术、用户和全球化变局共同驱动的范式重构，对固守旧逻辑的企业是凛冽寒风，对勇于自我革命、拥抱人机共生生态的企业则是助燃东风。

各位企业家朋友，未来的企业将不再是人管理人、人领导智能，而是人类智慧与机器智能相互激发、共同扩展的新生命体。让我们携手推动这场深刻重构，在不确定性中锚定源于人类意义、生态共生与科技向善的确定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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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王怡洁 审校：张格格 制作：姜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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