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背后：观赏日常的争议与风险

公共与私人

主播在直播中并非完全敞开自我，而是在分享与隐私间维持着微妙平衡。考虑到众多个人直播在家中、甚至是共享家庭空间里进行，我长期关注着这种公共与私人的协商。有些主播在临时搭建的小工作室直播，画面中不会出现他人；而在其他频道，共享空间的人可能会在背景或屏幕上出现，向观众打招呼或回答问题。直播存在两种倾向，要么让观众更深入了解主播的私人生活细节，要么保持距离，以网名表演者的形象示人。我与主播交流时，他们都表示曾思考过如何选择，主动决定分享与保留的内容。

游戏和视频平台主播直播《黑神话：悟空》

日常生活与家庭空间

家作为演播室，塑造了主播和观众的直播形式、内容和体验。直播一直是邀请公众进入私人空间的方式，观众对窥探主播在家中分享游戏过程很感兴趣，这种形式兼具日常玩游戏的熟悉感和偷窥他人经历的新鲜感。

主播的空间大小和配置影响直播效果。物质条件很重要，如能否使用绿幕、照明是否合适、桌子能否放置多个显示器等，这不仅需要空间，还依赖家具等条件，以及让人舒适直播的物品。基础设施也很关键，网络速度和电脑配置会影响直播质量，网络信号差时，玩家可能无法参与直播。

空间的物质性还有情感和关系特点。在家直播对很多主播有实际好处，符合他们的气质和偏好。一位在卧室直播的主播表示，喜欢自己的空间，愿意和观众分享。对他来说，带观众进入自己舒适的空间是很棒的事。这种近距离的直播环境，让主播既能投身网络冒险，又能享受居家的安全感，为害羞或内向的人提供了过渡的桥梁。

家庭空间的物质性影响直播内容和主播工作方式。一位在客厅直播的主播称，观众喜欢看到生活全貌，家人的出现让直播更有调性，与社区氛围相得益彰。但如果同住的人不理解直播，展示共享空间会很棘手。一位电竞主播表示，和电竞爱好者同住，空间管理更容易；和妈妈住时，直播空间有限。还有主播因他人在场受到影响，甚至设置物理屏障。

在利用家庭空间直播时，会形成一些规则。有的主播规定没穿内衣不能出现在镜头前，还有的通过关门、使用单独房间、设置绿幕等方式管理空间。

不含地理位置的个人信息

尽管主播常在家直播并分享生活信息，但很多人会给自己设限，这与线下身份和安全有关。主播习惯用网名，披露的信息并非完全直接，有人会隐藏或淡化真名，或虽透露真名但保留个人空间。

一位职业电竞选手用网名进行直播，仅在与赞助商沟通或面对现实认识的人时使用真名。他虽与观众分享部分生活，但仍保持界限。这种从第一人称到第三人称的转换，让我联想到人们对自我呈现方式的转换，线上线下生活并非截然分开，而是可由个人判断整合的空间。

主播们普遍认为，披露线下身份细节关乎安全，他们担心“坏人”。“报假警”现象让主播面临危险，这使很多主播对公开个人信息谨慎。一位主播强调要确保家人和自身信息安全，女主播也会为安全不分享位置信息。很多主播会采取设置邮政信箱、隐藏域名注册地址、使用特定语音通信服务等措施。

主播在分享生活的同时隐瞒部分信息，这种情况在网络社区很常见，说明“公共”和“私人”的定义不符合网络交往的复杂性。信息科学研究者海伦·尼森鲍姆认为，人们更关注信息的适当流动，“语境完整性”强调将隐私视为一个过程，需要对各种情况进行检视和平衡。

观众的期待和成见

网络直播观众带着经验和期待而来，他们根据对游戏的了解、在线人数、主播名字或面孔等选择频道。资深观众会寻找特定类型的直播。直播的力量来自主播的实时临场感，观众对主播的期待贯穿节目内容和对其现实生活的想象。

麦克风和摄像头的使用对主播影响不同，女性、性少数群体和有色人种在直播中常被骚扰，选择直播尤其是开摄像头和麦并非易事。他们参与直播会面临额外负担和真实损失，种族、性别等因素在观众与主播互动中很关键。

很多主播在不被理解的文化和受众环境中努力开拓空间，他们得到不同回应。网络直播应追求开放参与和包容，但对很多被边缘化的人来说，参与和表达可能有压力、有争议甚至危险。

《游戏直播简史》；作者: [美] T.L.泰勒；出版社: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品方: 薄荷实验；2025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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