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领招聘：在白领领地的新竞争

“与其说蓝领招聘赛道的玩家押注蓝白领边界模糊的趋势，不如说是看到了零工市场变得日益庞大了。”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这一个月，上下班的都市白领们，估计每天都会被一个男人“硬控”几秒。

他戴着无框眼镜，身着蓝色工服，左手假装打电话，右手把电话筒当“双节棍”，身体语言极具攻击性，仿佛要从高饱和度的黄蓝色背景广告牌中跳出来。

男人旁边“鱼泡直聘创始人周峰”的小字，点明了他的身份。蓝色粗体大字则迅速传达出广告诉求：找工作！鱼泡直聘！电话聊就是快！

一夜之间，周峰的广告“占领”了北上广深杭蓉的地铁站、写字楼、公交站。

社交平台上随之而来的是嘲讽和争议。

有人质疑：“电话聊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吗？”

还有人吐槽：“鱼泡，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有人觉得，他打造创始人IP时，“嘟嘴卖萌”和拽拽的形象过于油腻自恋；也有人质疑广告策略的有效性：招聘平台市场已近乎饱和，为何还要投入几亿资金进行广告轰炸？

然而，鱼泡直聘争议的背后，是一个经典的社会性难题。

蓝领招聘赛道火了

先来了解一下鱼泡直聘。它的前身是鱼泡网，在格子间的白领中知名度不高，却是广大农民工最熟悉的招聘平台。早年，网站上多是土工、木工、搬运工、焊工、杂工等建筑行业的工种。

2021年住建部数据显示，中国建筑业从业者达7000万，大多是农民工。以往，农民工找工作80%靠“老乡带、劳务市场排队、马路边等待”等传统方式，招聘信息差常常让人陷入困境。很多人一辈子跟着一两个包工头，没有议价权，活干完只能在家干等，不知下一个工地在哪。

在路边寻找工作的农民工

若使用传统信息聚合平台，他们还会遭遇高昂的招聘费和虚假信息。常见的情况是，农民工通过电线杆小广告找到一个日结的活儿，却被告知要交押金“留名额”，交钱后才发现工地和公司信息是假的，自己还被拉黑。

针对这些痛点，鱼泡网通过AI大数据精准快速匹配，农民工打个电话，不用填简历、走流程，就能快速完成招聘。周峰把鱼泡直聘比作“拼多多”，前期获客像“砍一刀”，通过地推、找包工头、加微信群、裂变等方式进行。

早年，蓝领招聘细分赛道没有巨头，是流量洼地。鱼泡网逐渐汇聚了全国最多的包工头、班组长，他们是老板，负责直接招聘，数量比普通白领招聘平台的HR还多。

2021年，鱼泡网改名为“鱼泡直聘”，这或许与建筑工程行业的变化有关。大基建降速、房地产行业深度调整，用工需求萎缩，建筑从业者减少到约5000万，大多转行到制造业和服务业，如造车、电梯、物流，甚至跑外卖、做低端销售。

《2024中国蓝领就业调研报告》显示，蓝领群体规模达4.25亿人。在此背景下，鱼泡直聘转型为泛蓝领招聘平台，已积累1.1亿用户。

从今年4月起，鱼泡直聘进军白领招聘赛道，在上班族常去的地方密集投放广告。综合市场分析，一是大量传统蓝领成为“新蓝领”，从事城市服务业；二是年轻人“就业下沉”，市场空间更广阔。

在装配车间忙碌的工人

白领和蓝领边界模糊

鱼泡直聘并非蓝领招聘赛道的唯一玩家。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进入这个赛道。今年一季度，招聘巨头BOSS直聘的蓝领收入占比达39%，短视频平台快手推出“直播带岗”，其蓝领直播招聘产品“快聘”月活达2.5亿人次；赶集网转型为“赶集直招”，每天8小时不间断直播。

企业的这些举动，往往预示着某种社会趋势已经形成。

一方面，蓝领的价值在提升。

中国是“二元劳动力市场”社会。一级市场以白领为主，待遇好、就业稳定、晋升空间大；二级市场以蓝领为主，竞争激烈、工资低、不稳定、晋升机会少。经济学家厉以宁曾说，中国二元市场垂直流动不畅，白领易成中产，蓝领很难。

“如何打通垂直流动，让蓝领成为中产”成了社会课题，一般有两种办法。

一是市场自发调节。中国每年适龄劳动人口减少约1000万，技术蓝领供给减少、需求增加，收入会上升，“脑体倒挂”在发达国家已得到验证；二是让蓝领掌握现代制造业的专业技术，如擅长全屋智能的电工收入比普通电工高一倍。

目前，蓝领市场供需严重不匹配。数据显示，蓝领求人倍率超1.5，即150个岗位只有100位求职者，高级技工求人倍率达3以上。中国技能人才占就业人口比例不足30%，高级技能人才不到10%，而日本、德国达70% - 80%。

在此趋势下，上海一个制造业工厂的操作员收入比普通白领高37%，他是时代需要的新中产蓝领。这两年，“职业大学本科”“产业学院”受到家长和年轻人的追捧。

学生在智能制造柔性生产线实训

智联招聘报告显示，00后从事蓝领工作的意愿达61.5%，是全年龄段最高的，几乎是70后的两倍，也是美国Z世代群体的两倍。

另一方面，白领的价值在下降。

许多脑力劳动的白领岗位变得机械化、流程化，实际上成了另一种蓝领职业。生成式人工智能对脑力劳动者冲击很大。

微软报告列出最不易受AI影响的十大职业，如工厂系统操作员、口腔颌面外科医生等，都与蓝领有关。

白领有了提前防御心态，认为未来不被淘汰，动手和实践能力很重要。前程无忧调研显示，48.6%的受访白领愿意学技能尝试蓝领工作。

这两年出现“反向回炉重造”现象，以往是专升本，现在是本升专、硕升技，“清华硕士被裁员后去新东方技校学烹饪”的新闻屡见不鲜。

零工化趋势

然而，并非所有蓝领都能成为中产，也不是所有白领都有“反脆弱”能力。

搜索蓝领招聘平台，包括白领招聘平台的蓝领板块，热门关键词和岗位多是“小工”“日结”“临时”“设计”“保安”等。这意味着，招聘网站上的蓝领工作大多是零工。

所以，蓝领招聘赛道的玩家，与其说是押注蓝白领边界模糊，不如说是看到了零工市场的壮大。

数据显示，2024年传统雇佣职员减少200万，灵活就业人员突破2.65亿，占就业人口31.6%，60%来自县域；日新增近6000灵活就业者。而零工平台GMV同比增长68%。

普通蓝领更新职业技术难度大。一个和水泥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工，很难在智能化生产线熟练操作。行业衰落时，他们只能找类似或更差的工作。

短期内，人工智能对重复性劳动的冲击大于脑力劳动者。黑灯工厂、黑灯车间代表先进智造，也反映了制造业低技能蓝领就业减少。

传统蓝领（尤其是农民工）往往被困在有限的技能和行业中，最后只能加入零工大军，如送外卖、跑物流。数据显示，近五年每年有150万人流向城市服务业；月新增骑手中，40%是制造业工人，而这些零工职业已出现饱和迹象。

对于年轻人来说，新的零工形式多样。白领工作也出现零工化，传统的如设计、编程、商业咨询，新奇的如代客祭祀、景区NPC、古风妆造师等，具有“体力输出+小众技能+脑力创意”的特点。

清明上河园景区内的NPC

人工智能会让脑力创意更快实现，其“去集体化的超级个体”特征会促使零工经济爆发。《2024零工经济解读报告》预测，2050年，AI+超级个体将加速零工经济繁荣，零工市场薪资规模将突破50万亿元。

现阶段，年轻人和白领的零工大多是企业业务“外包”的结果。集“体力、创意、技能”于一体的新零工符合蓝白领边界模糊趋势，但需求小众、分散，竞争门槛低、易被模仿，从业者若缺乏市场洞察和技能迭代能力，容易陷入就业困境。

本质上，零工市场仍有“二级劳动力市场”的特征：低技能职业竞争激烈，缺乏上升空间。《零工经济》作者黛安娜·马尔卡希预见，如今人们很难按传统职业阶梯晋升。

零工经济壮大是全球趋势，它是就业孵化器，是一种政治正确，但也意味着越来越多人要靠个人力量应对时代挑战。

本篇作者 | 徐涛 | 责任编辑 | 何梦飞

主编 | 何梦飞 | 图源 | VCG

原标题：《蓝领招聘，在写字楼里疯抢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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