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在历史真实与艺术创作间探寻平衡

电影《东极岛》剧照
2024年上映的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讲述了抗日战争期间,中国渔民冒死救援英国战俘的感人故事。它为被遗忘的拯救者正名,为受难者及其后人发声,也让日本侵略者的暴行被揭露。当电影《东极岛》决定以故事片形式重述这一题材时,观众既期待又担忧。
纪录片能从不同视角还原历史,深入挖掘感人光辉之处,还可运用“间离”效果宣讲主题。而故事片要隐去编排痕迹,让情节自然合理,使观众深度共情,获得心灵触动和思想启迪,因此在重构历史事件时面临更多叙事挑战。
此外,该事件虽震撼,但对故事片而言存在“短板”。主角是普通中国渔民,缺乏传奇叙事所需的英雄光芒;渔民救助战俘源于善良本性和祖训传承,难以展现复杂人物成长。
这些因素决定了《东极岛》需在尊重史实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而艺术加工的尺度和手法是否得当,有待观众评判。
对历史事件真实性的削弱
《东极岛》虚构了阿赑、阿荡兄弟和阿花姑娘,试图在历史真实与艺术创作间找平衡,强化戏剧张力和情感深度。
然而,完全杜撰的人物代言历史壮举,会否削弱事件真实性?强化戏剧冲突,是否会陷入过度煽情、消费历史的误区?
在封闭小岛上,阿赑和阿荡显得格格不入。影片将他们设定为吴老大捡来的孤儿,是“海盗后代”,以此解释他们的水性和战斗力。阿花是吴老大解救的养女,也缺乏家庭背景。三位主角与当地渔民群体形成显著区隔,暴露了商业类型片改编真实历史事件的困境:拘泥史实平淡呆板,放飞想象破坏严肃性。
为推进情节,影片引入懂日语的李元兴和略通英语的陈老师,强调他们是外来者。情节转折、高潮等都来自外来者,东极岛渔民大多成了背景板,这对平民英雄不公平。
影片渲染阿赑与阿荡的性格差异和价值观对立,将村民分为“大义派”和“自保派”,但“大义派”只有阿荡一人,不太合理。且强调阿荡的“赤子之心”,使人物形象单薄。
不过,影片围绕阿赑等人的叙事,通过日军暴行推动情节,展现了普通人精神世界的蜕变,让角色内心嬗变合理可信。
对民族觉醒的“非典型”书写
《东极岛》有大量“反套路”设置,情节常出人意料,带来不一样的情感体验。
阿荡救助英国战俘纽曼后,观众期待他们发展友谊,但纽曼被日军残忍斩首,让阿荡和观众震惊,展现了侵略者的残暴。
阿荡的死亡和阿赑与阿花阴阳相隔的情节,也让观众难以接受。这些情感爆发点控诉日军暴行,升华了影片精神内核。
影片在叙事视角上有断裂感。开篇用阿赑旁白,结尾切换到老年阿花回忆,视角转换生硬随意。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影片以“情感接力”方式串联叙事:阿荡感动纽曼,纽曼唤醒阿荡,村民惨死触动陈老师,陈老师和阿荡感召阿赑,阿赑点燃阿花,阿花唤醒全体村民。这种方式避开个人英雄主义,展现了民族集体意识的复苏。
家国叙事背后的人性分野
影片揭示了人性中对“家”的共同眷恋,深化了人道主义与生命尊严的主题。
将阿赑与阿荡设定为海盗后代,让他们在救助他人中建立对“家”的认知,展现了中国人从守护小家到捍卫家园的升华。
影片还呈现了文化对比:中国渔民和英国战俘因对“家”的眷恋同仇敌忾,而日本侵略者却毫无悲悯。日军人性异化,在夜葬场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影片使用温暖明亮色调,用充满生命力的空镜头礼赞家园之美,为村民抗争提供情感动力。
在剪辑手法上,影片打破线性叙事,两处跳躍式剪輯精彩,将人物内心矛盾外化,展现了渔民丰富情感世界,与日军形成反差。
综上,尽管《东极岛》有创作短板,但它唤醒了历史记忆,歌颂了渔民英勇大义,控诉了日军暴行。通过独特影像语言和剪辑手法,从“家”切入,对比人性与兽性,探讨了战争本质、历史书写和民族性格。(龚金平 作者为复旦大学艺术教育中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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