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收藏大家项元汴与嘉兴天籁阁的传奇故事
“一座天籁阁，半部中国书画史”，这句广为流传的评价，充分彰显了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的卓越成就。
在明代收藏家项元汴诞辰500周年之际，那些散落于全国的天籁阁旧藏，如宋孝宗赵昚亲笔诏书、项元汴唯一传世肖像画、文徵明真迹等，首次大规模“返乡”，齐聚浙江嘉兴天籁阁所在地。“天籁回响——项元汴诞辰500周年书画特展”在嘉兴博物馆盛大开展，拉开了嘉兴纪念这位“古今私家收藏第一人”的文化序幕。
一座天籁阁：半部中国书画史
项元汴（1525 - 1590），字子京，号墨林居士，嘉兴人。他是明代收藏界的风云人物，有着颇为矛盾的身份。他出身名门望族，却以商人身份经营典当业，对科举毫无兴趣；他拥有巨额财富，却将毕生资产都投入到书画收藏中。凭借独到的眼光和雄厚的财力，项元汴在数十年间建立起了举世无双的收藏体系。其天籁阁收藏了460余位历代书画家的作品，总数达1400余件（一说2190件），时间跨度从东晋王羲之父子到明代沈周、文徵明，涵盖了千年书画史。故宫博物院现藏书画约4600件，而项氏一人的收藏数量竟接近故宫的一半，且质量之高令人赞叹，像王羲之《快雪时晴帖》、怀素《苦笋帖》、宋徽宗工笔、米芾《清和帖》等都曾是天籁阁的藏品。
展出现场
走进嘉兴博物馆展厅，仿佛时光回溯到500年前。1525年，项元汴在嘉兴瓶山南麓出生，谁也未曾料到这个商人之子会打造出中国收藏史上最耀眼的私人宝库。
“一座天籁阁，半部中国书画史”，天籁阁是项元汴的藏书阁名。据考证，其收藏的1400余件书画珍品，贯穿了从东晋“二王”到“明四家”的千年艺术史，汇聚了460多位历代书画家的作品。
本次特展由嘉兴博物馆联合天津博物馆、上海博物馆等16家文博机构共同举办，展出了50件珍贵文物和55件临摹创作作品。其中5件国家一级文物、22件二级文物的展出规模，创造了天籁阁旧藏40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集中展示。
特展策展人介绍，展览中四川博物院的《宋孝宗赵昚答虞允文诏书卷》意义非凡。这件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国宝，不仅是宋孝宗亲笔墨迹，卷首卷末还钤有文徵明、项元汴等多枚收藏印。
▲南宋宋孝宗赵昚手诏卷（局部）
这件作品有着独特的双重“嘉兴印记”：宋孝宗是历史上唯一出生在嘉兴的皇帝，而项元汴则是土生土长的嘉兴人。一件文物将两位相隔数百年的嘉兴历史人物联系在一起，实现了跨越时空的对话。
南宋宋孝宗赵昚手诏卷（局部） （四川博物院藏）
在展厅中心，上海博物馆收藏的《明马图项元汴画像》吸引了众多观众的目光。这是存世唯一的项元汴标准肖像，通过淡墨勾勒轮廓和色彩渲染，生动地展现了这位儒商的睿智形象。
《明马图项元汴画像》
有艺术史学者认为，项元汴没有著作传世，人们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钤盖在历代佳作上的各类印章。在很多明清笔记中，这位没有功名的商人常被文人视为附庸风雅之辈。但当观众看到《明项元汴竹石立轴》时，便能发现项元汴亲笔创作的山水画，其艺术造诣远超历史偏见。
明代项元汴《竹石图轴》 辽宁省博物馆藏
展览精心梳理了四条文化脉络。“项元汴与天籁阁”展示了他的生平与收藏理念；“天籁阁的旷世收藏”呈现了从东晋到明代的书画体系；“天籁阁的历史贡献”揭示了其对董其昌等大师的深远影响；“天籁阁藏品的转化”则探索了传统艺术的当代表达。
在“项元汴朋友圈”专题区，文徵明、陈淳、曾鲸等明代大家的传世之作交相辉映。一件文徵明行书七言诗扇面，见证了项元汴艺术道路上的重要情谊。青年项元汴结识文徵明时，这位“明四家”之一已至暮年，但仍悉心指导这位热爱书画的晚辈。据统计，项元汴收藏文徵明的字画至少有30幅，其中不少是文徵明应他之邀特意创作的。
▲明代文徵明《窗前鸣珮手卷》（局部） （君匋艺术院藏）
明代《窗前鸣珮手卷》是文徵明偶然路过好友汤珍的园亭，停留一天后创作的。交谈中提及东晋王徽之爱竹的典故，汤珍便请文徵明作画，文徵明回去后就完成了这幅作品。文徵明喜爱竹子，他把窗前竹子在风中摇曳发出的“唦唦”声，比作玉佩的鸣响，这就是“窗前鸣佩”四字的由来。
画面中山水环绕，苍松翠柏，参天古树下有几间茅屋。茅屋里一人席地跪坐，正专注地展画阅读。小溪上横卧着板桥，一人正拄着拐杖缓缓归来。
明代文徵明行书七言诗轴 （平湖市博物馆藏）
文徵明的《行书七言诗轴》，结构严谨又不拘束，运笔劲逸而不纵，字体欹侧多姿，力求险绝。明代写意花鸟画代表人物陈淳的《松石图轴》，墨韵清雅，用笔简洁古朴。
明陈淳松石图轴 （君匋艺术院藏）
文化枢纽：塑造明代艺术生态的天籁阁
天籁阁不仅是一个藏宝之地，更是明代江南的文化交流中心。《嘉禾徵献录》记载“海内风雅之士，取道嘉禾，必访元汴，而登其所谓天籁阁者”，描绘了当时的热闹景象。
与明代著名的藏书阁“数百年间仅十余人入内”的封闭不同，项元汴对藏品持开放态度。在众多藏家“好自矜啬，独享其成”的环境下，他的这种无私显得尤为可贵。
《韭花帖》中的“天籁阁”印。（注：非此次展览作品）
展厅中的一幅仇英《竹院品古玩》复制品，重现了当年文人雅集的场景。仇英这位“明四家”之一，曾被项元汴聘请到天籁阁坐馆十余年，是项元汴最重要的艺术赞助对象。
天籁阁收藏仇英的画作约五十件，其中包括十大传世名画《汉宫春晓图》。董其昌与天籁阁的渊源也令人感慨。二十多岁的董其昌游学嘉兴时，与项元汴之子项穆是同门。项元汴赏识他的才华，让他临摹自己的藏品，这成为董其昌艺术生涯的转折点。
明代天启七年曾鲸绘胡尔慥肖像图轴。（德清县博物馆藏）
董其昌晚年在《墨禅轩说》中深情回忆：“三五年间游学就李（嘉兴），尽发项太学子京所藏晋唐墨迹，始知从前苦心徒费年月。”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范景中在本次纪念活动中强调：“项元汴塑造了嘉兴文化，某种意义上，他塑造了明朝的文化”。
展览期间，嘉兴大学举办了“天籁重光：项元汴鉴藏500年与传统艺术精神的回响”文化交流活动。来自中国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机构的30余位学者，围绕“项元汴收藏的价值和意义”等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范景中表示：“项元汴的收藏是中国书画研究的基石之一，正是这些藏品，让我们能够自信地阐述中国绘画的精妙及其对世界文明的贡献。”
嘉兴当地还同步发布了四项研究成果：《嘉有群贤——嘉兴名人录》《嘉兴书画文献集成》《嘉兴历代书画名人录》和《嘉兴项氏家集》。据悉，此次展览将持续至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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