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理工科“双一流”大学,做人文学院“唯一”的学生

06-30 07:17

上课时,马悦杨看到课件上的两张地图对应错过了各自的时代,便直接提了出来,说:“老师,PPT上的两张图片应该反了。


他没有举手,声音也不大。王路曼教授仍然听得很清楚,经过一点验证,他很快就改变了。可以说,在这个课堂上举手大声说话是没有意义的。在这个可以容纳20多人的教室里,只有三个同学朱明轩坐在马悦杨旁边。


这是上海科技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以下简称“人文学院”)外语和外国历史专业的必修课。教室是空的,但是学生的出勤率是100%。


2013年成立,2022年当选为“双一流”建设大学,在《科学》、《自然》、《细胞》等领域顶级期刊上发表了1600多篇第一作者或通讯作者论文。这样一所由上海市政府和中国科学院共同创办的科研型大学,在2024年开始了第一次人文专业招生。


目前,马悦杨和朱明轩是迄今为止人文学院“唯二”的两名学生,他们难免特别。朱明轩说:“有时候我不禁觉得这个学校只有我们两个人,别人和那些研究成果属于另一个学校,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学校。”偶尔,他会被“文科生应该长什么样”所困扰,但既然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就要自己交答卷。


图为2名学生和34名教师。


到2024年9月14日,上科大人文院迎来了迄今为止的第一届本科生,尽管只有两位,但医院形容这一天“意义重大”。


那天留了一张照片,上面有36个人,其中2个学生,34个老师。马悦杨和朱明轩穿着一件白色t恤,被包围在中间,这是所有学校的焦点。


在人文科学研究所首届本科生开学典礼上,有2名学生和34名教师。


在大多数综合性大学,学生和院长之间的距离通常是在台下和台上。在人文学院,开学当天,院长和两个学生坐在一张桌子前,零距离讨论。小规模、高水平、国际化一直是上海科技大学的自我定位,这在人文学院有了更具体的实践。


对于两个人的培养计划,没有那么多明确的规定。作为学生,他们可以拒绝一些小班并入通识课的建议,并与老师讨论如何具体安排专题课的教学内容,是否有必要用其他课程来代替某个学科...在保证计划核心结构的前提下,可以讨论各种细节。


课堂参与更直接。如果没有教务部的相关规定,朱明轩想象过专业课可以直接从老师办公室进行,甚至老师可以去宿舍教。如今,一些课程老师不需要屏幕,所以他们会把三张桌子放在一起围坐。三个课时的专业课往往是老师和学生一个人讲一个课时,让他们深入参与。


在三个人的专业课上,每个人都把桌子放在一起。


“大部分课程论文,只要我们早点交,老师都会给出修改建议。我们可以在办公室和老师交流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然后再修改。”马悦杨的《中国通史》课程论文至少改了四篇稿子,要求5000字,最终成型约1.5万字。“因为只有两个学生,老师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你是20个学生,有可能吗?”


完美的小规模教学让很多普通大学难以想象的教育场景成为可能。在人文学院这个形成不久的“蛋壳”里,老师和两个学生都在孵化过程中投入了巨大的精力。王路曼作为导师和招生负责人,是学校里接触两个学生最频繁的人。在她看来,她就像一个“多了两个儿子”。


朱明轩(左)、王路曼(中)、三人合照的马悦杨(右)


人文院在理工科研院所中。


事实上,虽然2024年才开始招生,但2019年人文院成立,其前身是学校通识教育中心。在科学大学科研硕果累累的同时,通识教育也一直备受关注。以2024年本科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培训计划为例。在人文学院开设的课程中,学生除了英语之外,还需要哲学导论、中华文明通论、世界文明通论和科技文明通论。他们还应该参加人文写作课程和文明经典导读课程。


通识教育注重文理交叉融合,不满足于传授知识,而致力于培养“全人”。


对于人文学院来说,“外国语言与外国历史”专业专注于培养“科技” “人文”的复合全球治理人才,不仅可以深刻掌握文明对话的历史逻辑,还可以利用前沿技术进行跨文化研究,最终具备全球文明交流互鉴的能力。在科学必修课的基础上,该专业还提供“人文科学与人工智能”三个专业选修方向。


培训计划的制定逃不出一个“难”字。一方面,“外语与外国历史”专业在国内高校没有很好的参考目标,几乎是“平地起高楼”。另一方面,语言和历史在培养中需要避免相互脱节,“如何紧密结合是一门伟大的学问和艺术”。在此基础上,专业还应努力在高中阶段提供更进一步的“文理结合”方向。


“如果我们真的能交叉有机文本和文理,那也是一项伟大的成就。这是值得探索的,我们也希望依靠这两个学生来帮助我们探索。”王路曼说。


为什么第一个本科生只有两个?首先,上海科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不低,在上海大学也很高。其次,上海科技大学所有专业统一招生,“小三”级考试要求物理化学双选。因此,能够进入人文学院的学生基本上限制在“理科高分考生想学文科”的范围内。


而且从通识教育中心到人文学院,再到第一个“人文节”、第一个人文专业,第一个本科生,这个理工科研究院的人文气息,算得上逆势成长。


他们放弃了文字


人文学院突然有了两个本科生,在学校也是一件新鲜事。其他学院的学生也对他们很好奇。有人开玩笑叫他们“人文哥”,这让他们在社区等新集体中很快被记住,成为思想政治课上分组工作的“热门商品”。


大多数人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总是——你怎么想?马悦杨留着寸头,戴着黑边眼镜,脾气冷静;朱明轩的长发更随意,喜欢表达自己,积极参与学生活动。他们的性格和习惯可以用截然不同来形容,但不得不说,来的路有很多相似之处。


马悦杨


朱明轩(右二)


马悦杨来自北京,朱明轩来自上海。中学时,北京八中有一个少年班,中国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有一个科技班。大城市特色班的孩子总是很早就被贴上“聪明”的标签。它往往是一个关于数学、物理和化学的形容词,“物化”的双重选择在父母眼里是必然的。


“好数学和好物理化学不是一回事。”对于马悦杨来说,数学从小就是他的兴趣。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会参加科技大学的数学专业课程。然而,在少年班第一次接触物理化学的那些年,他正在跟随一支年轻的职业足球队进行训练和比赛。他没有跟上起步,所以他再也没有提到兴趣。


除了数学之外,一直萦绕在马悦杨心头的是历史,这种爱来自于一个又一个历史典故,当他年轻时被长辈抱在怀里时。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只给了自己两个选择:数学和历史。由于半途而废,他可以去北师大读数学系的直博,选择放弃。上海科技大学在科学变革方面有更高的自由度和更广泛的文科研究内容。他说:“纯数学读博士,甚至没有后悔的机会,我不想在17岁的时候把一生都定下来。”


真正推动马悦杨进入科技大学的,是自由的教育理念和小班化的教学方法。他认为,传统文科大学无法获得这里可以获得的人均资源。朱明轩也很重视小班化的价值——在60人甚至20人的班级里,几乎不可能当场提出每一个问题,并在课堂上与老师互动。


与马悦杨类似,朱明轩在中学时遵从了父母的建议,选择了物化作为“小三”科目,甚至参加了很多科研实践项目。然而,科学学习的积极反馈总是很少,但他对哲学的兴趣从未减少。再做选择的时候,理科完全被排除在外,上海科技大学承诺的一学期到一年的国际合作学习机会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王路曼说:“两个人都是学文科的好苗子。”马悦杨注重逻辑思维,果断行事,在学习上花了很多时间。他会在专业课前查几十页英语阅读材料中的新单词。朱明轩仔细思考,看完一部千页的英文原著小说,就能准确记住前半部分的一些细节。


人不多,但精致。王路曼认为在理科生中高标准地寻找文科幼苗可能是一条有远见的道路。理科思维最终会在未来显示出它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兴趣永远是最好的老师。现在,她也把基础的意义倾注在两个学生身上,让自己的专业在学院和学生的双向选择中越来越好。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怎样?


但是对于两个学生来说,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进入第一个招生专业,难道不担心吗?


马悦杨说,真的有点担心。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第一次招收的学生没有得到很好的培养,这所学校不会结束吗?让朱明轩有点困扰的是,没有学长学姐来演示,也没有告诉自己文科生应该长什么样。


两个人心里都知道一件事——因为他们很“年轻”,上科大既不是985也不是211,在过去的眼里也不是“高光文凭”,社会认知度需要加强。在他们看来,本科生要培养自己的能力,硕士要“赚块品牌”,这不是禁忌,而是选择更有价值的教育方式,从容满足功利需求。


另一个问题是:理转文是逆行吗?文科还有未来吗?在他们大一的那一年,随着AI的爆炸式发展,大量高校减少了文科招生,文科迎来了一波“攻击潮”。


马悦杨是特别确定的那一个。他目前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中学历史老师。更具体地说,他是一个非典型的历史老师,有学术追求,擅长数学,会说阿拉伯语。他说:“我不希望同质化太多,同质化太多的负面影响就是在竞争中被淘汰。“正是有了这种清晰的认识,他坚信,即使AI可以代替一群人,它也会从下往上一步一步地进行。只要他总能站在AI切开的缝隙上,就一定是安全的。


在瑞士日内瓦联合国总部实习考察马悦杨(左一)


从大一开始,他就有意识地规划自己的理想,比如教学考试、四级考试、驾照考试、教学面试...一个个放在明确的时间节点上。6月下旬,在学校的安排和支持下,他正在瑞士日内瓦联合国总部进行为期一周的国际组织实习考察,为未来的成长打下基础。


朱明轩痴迷于那些语言表达的时刻,他出现在戏剧和辩论的舞台上。当他开始争论“当今社会继续读文凭对年轻人来说仍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时,他找到了一个完全认可的观点。——


那些对及时就业和文凭毫无价值的建议,无非是基于现在的分析。毕竟未来是未来,没必要太担心。最好对更远的毕业时间持乐观态度,让自己在眼前的时间里积累更深。


在表演中,朱明轩(前排右一)


当然,大一新生谈未来还很遥远。王路曼开玩笑说,即使只有两个学生让老师“一个人战斗”,他们也会为他们争取一个满意的出路。马悦杨带着一些老师的味道说:“即使老师会支持你,如果你不爬上去,不够上去,也没有意义。”


小规模国际化真的能体现价值吗?理工科大学的人文学院有什么特别之处?转学的学生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未来?新专业的第一批学生将来会过得怎么样?朱明轩说:“我们应该交答卷。”


祝碧晨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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